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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登仙大道(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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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命啊……”
谢惊春的尖叫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巨大的人群中。
下一刻,看着面前的壮观景象,她瞪大眼珠,满脑子都是——哎呀你大爷啊,你给我干哪儿来了,这还是国内吗?啊?
冗长宽阔的街道,夜如泼墨,顶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灯笼,羊角灯,圆纱灯,琉璃花灯,蟠螭灯,灯头攒动,盏盏分明,丽光如锦绣铺泻。
中间马车来来往往,那些马匹跑得飞快,横冲直撞。骈夫鞭挞喊马,各轿銮铃清脆急促,马蹄哒哒,重重踏在青石砖上,伴随着吆喝声,让人以为自己跌入了什么熙熙攘攘的繁华灯会。
谢惊春蒙头转向地吸了吸鼻子,拖着灌铅的腿赶紧靠边让让。
马车专用道的两边站满了人,她刚站过去,就被人踩了脚后跟,鞋差点飞出去。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怯生生的,脸上和脖上都有紫痕。
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她,身前还扶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他们皮肤很白,和没来当阳之前的惊春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穿的似乎是大人的衣服,极为不合身,上面缝缝补补,还沾染了不少的泥土。
小男孩始终低头紧张地咬指甲,小少女倒是敢看着惊春,但黑葡萄般的眼睛中明显充满了忐忑和害怕。
谢惊春揩了把汗,慌的把凝着鲜血的右手藏在包后,疲惫的脸上扯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没关系。”
女孩嘴角翘起,也露出憨笑,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口,她连忙捂起嘴。
谢惊春问:“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这里有的路滑,有时候会摔到。”
谢惊春隐隐觉得不对劲,方才挤在人群中,她就觉得身侧有数道男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十分不自在,更别提待在这里时间更长的女孩。
一种让人窒息却又不是没可能的想法在脑海中盘旋,她凑近女孩耳边问道:“你们尚小,这里鱼龙混杂,会有人……”
谢惊春欲言又止,又怕是自己多想,搜肠刮肚换了种委婉的问法:“会有人欺负你们吗?”
“我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但姐姐放心,没有的,我身上的伤痕真的只是不小心摔的而已。”
看女孩纯真的笑容,谢惊春半松了口气,但无论如何,她必须离开赶紧离开这里。
“妹妹,你知道哪里卖水喝吗?”
“姐姐,这里水很贵的。”
贵?谢惊春不明白,这个世界连不能生喝的自来水都没有,顶天将井水烧开,感觉还稍微干净些,还能怎么个贵法?
“有多贵?”
“一两银子一碗。”
靠!
真贵!
更重要的是,她的钱放在刺史府的房间忘记拿了,手里刚好只有路植晏还她的一两银子。
一次性花完了,给松鼠看兽医的钱都没有。
虽然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兽医。
谢惊春以购买经验换算了一下,相当于快一百RMB一碗水,疯了吧!
大5升的纯净水卖10块,她还嫌贵呢。
所以遁身环君到底给她干哪儿来了?
不会真出国了吧?
谢惊春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系统,带着充足的希冀:“哎系统,我和路植晏现在距离多少?帮我开个导航。”
“系统?”
没有回应。
谢惊春呆住,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慌忙问向旁边的女孩:“妹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时日吗?”
女孩摇了摇头,指着远处黑洞洞的巷口:“姐姐,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各个阴暗的巷口里,赖坐着三三两两的乞丐流浪汉,他们有的衣不蔽体,腿脚残疾,生无可恋地躺在那儿。
有的穿着完整的粗布,好胳膊好腿却跪在地上请求怜悯,面前的碗中或是最低值的钱币,或是黑色圆丸。
谢惊春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来到其中一人身边:“你好,请问……”
“起开,别打扰我睡觉!”乞丐男子拒绝回答问题,并翻了个身。
一次的外向换来终生的内向,这些人的态度显然并不友好,谢惊春也没敢再继续问。
其实她心中差不多已经猜到今天是月中解绑日了。
谢惊春问女孩:“为什么这里的水这么贵啊?”
“因为干净的水很少,像我和弟弟都只能喝天赐河的水。”
“天赐河?天赐河在什么地方?”
“姐姐,我们带你去吧。”
“好,谢谢你们啦~”
她们逆着人流,人群中时不时发出厌烦的啧声。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谢谢。”
还好没走多久,女孩就拉着惊春拐进人烟稀少的小巷。
小巷逼仄,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洼,越往里走越看不清路,黑咕隆咚的,伸手难见五指。
谢惊春扶着墙壁走,手心黏腻,尽是未知的湿气,触感软软的,像是摸到了什么不明物体,像蜗牛又像水蛭。
她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起了满臂,只敢用指尖扶着。
“姐姐小心点,这里容易长青苔。”
谢惊春觉得人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连听觉都下降了,她没听清:“小妹妹,你说什……”
海公牛!
谢惊春在跌倒在地的前一秒,紧急将破包举高高,还好小松鼠没有受到二次伤害。
“姐姐,你没事吧?!”姐弟俩听到啪的一声,赶紧一颠一颠地跑过来。
“呃啊……没事没事。”谢惊春用自己的一块腹肌生生撑着上半身,才没让后脑勺着地。
可是屁股好疼,腰也被硌到了……
她嘴上说着没事,心中却无声哀嚎,泪水往肚子里咽。
两个孩子忙将谢惊春搀起身。
谢惊春拍了拍湿哒哒的裙子,从屁股和背上抓出大把青苔:“谢谢你们,姐姐这么大人走路还不小心,哈哈……”
企图用笑来掩饰尴尬。
“姐姐不着急,马上就到了。”
只是女孩口中的马上和谢惊春理解的马上,好像不是一个东西。
她们左拐右拐,又走了很长时间,谢惊春暗暗记下每一个从长街透出光亮的出口,和拐弯的方向数量。
察觉到他们好像有点紧张,只敢用指尖勾着她的左手,谢惊春便想缓解一下他们紧绷心绪:“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提到名字,女孩好像很开心,攥着惊春的手都放松下来,声音都变得轻快了:“我叫阿春,他叫阿夏。”
“这么巧,我名字也有春,我叫谢惊春。”
阿春惊讶得啊了出来,弟弟阿夏胆子小,但也不由得低低的感叹一声。
“那……那我们叫你惊春姐姐。”
“好啊!那我叫你阿春妹妹,阿夏弟弟。”
阿春抓着谢惊春蹦了起来:“好!”
“惊春姐姐,我们再左拐一次就到了。”女孩绕到惊春的右边,拉起她的手。
“嘶……”
谢惊春伤口才刚刚结痂,刚才摔倒举包又摩擦出血来,她没察觉,现在女孩指甲突然刮到,疼得轻嘶出声。
“你受伤了?!”阿春惊呼,“我们走快些吧,用天赐水洗洗就好了。”
“好。”
几分钟后,终于能看到丝丝灯光,好像是又回到了那条街。
一辆马车徐徐经过,六驾齐驱,黑白棕红,毛色光鲜亮丽,四方銮铃一串又一串,锦布一叠又一叠,装饰的截截布穗晃来晃去,轿子错彩镂金,光艳华丽。
“惊春姐姐,快跪下……”
阿春如临大敌,赶紧拉着惊春和阿夏跪了下来。
这架势,谢惊春知道肯定是什么贵人,没有丝毫犹豫就跟着两姐弟跪下,学着他们将头埋得低低的。
石缝里传来一股臭味,谢惊春的鼻子都快怼到缝里,她忍得快吐泡沫,差点呕出来。
可那马车完全不似刚才看见的那些,六驾驾悠哉悠哉,但走的每一步都像是精心丈量过,銮铃声很小,叮叮声绵绵细细,点点清音隐约带着压迫感。
等了好半天,六驾才走远。惊春揉了揉酸胀的膝盖,差点没站起来。
这一天天的,怕是进了水逆期,受到的伤害太多了。
“阿春妹妹,他是谁啊?是你们这个地方的主儿?”
阿春摇了摇头:“他每回来,街上人都会下跪,我也只是听其他人说的,说是上面的王爷。”
谢惊春听懂似地点点头:“话说,你们这地方叫什么?”
“叫这个——”阿春指着一块牌匾,一字一字地念:“登、仙、大、道!”
树立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气势恢宏红的牌坊,门头雕梁画栋,丹楹刻桷,漆红的梁柱上写着一副对联。
上面的字用的是云篆和刻字描金的手法,在璀璨的灯夜中犹如符光闪闪。
“天地同寿长生府,日月同光无极宫。”谢惊春又昂头望着高耸的牌匾,“横批,登仙大道。”
阿春低声自言自语:“原来两柱字是这么读啊,我一直就听别人说登仙大道登仙大道,我才认得匾上字。”
谢惊春侧身回头,大街长而无际,越前走灯笼越多,便越亮堂,像是追逐太阳,看起来真的很像登仙大道。
“这里特别滑,惊春姐姐不能再滑倒了。”
出了大红门,又开始暗了下来,还能听见滴水声。
“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