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年华》清啸徐行

2、第 2 章

　　周一早上，公司设计部开会。温璟和走进会议室，看到秦逸臻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坐在圆桌前。主管和设计总监喊他小秦总，旁边的同事悄悄告诉他，这就是上头集团老总的儿子，他们的新任营销总监。
　　有了小秦总的参加，日常头脑风暴轻松无厘头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温璟和也跟着紧张，秦逸臻还时不时看他一眼，问他的意见，搞得设计总监和主管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时不时古怪的看他一眼。温璟和不得不打起十足的精神，他鼓起勇气把自己昨晚查阅的资料和自己的想法分享出来。还没等设计总监说什么，秦逸臻赞赏的点头夸奖：“很好，这个补充不错。大家可以根据这个继续研究下去。”
　　开完会出来，同事们纷纷揶揄温璟和，平时看他不声不响的，今天怎么表现这么活跃。温璟和被说得脸红耳赤，还是主管看不下去把他们赶走才解围了。秦逸臻双手插兜，站在在不远处静静等着，见温璟和要回去，他微微提高声音道：“璟和，等一下。”
　　“小秦总……”温璟和回头看他，问：“有什么事吗？”
　　“这么叫显得我很老，还是叫名字吧，”秦逸臻微微笑着说：“你下班有事吗？”
　　温璟和摇摇头。
　　他踱步至温璟和身边，稍稍垂下眼眸，说道：“我初来乍到，对周边环境实在不了解，想买点生活用品却不知道该去哪里看。”
　　温璟和微微扬起嘴角，眼神中透出热情来。他轻快的说：“哦，这个我熟，下班我带你去吧。”
　　“麻烦你了，”他靠近一点，伸手摸一下温璟和的头发，“你头发翘起来了。”
　　温璟和连忙以手做梳胡乱抚了几下，秦逸臻似乎觉得很好玩，又摸了几下他的脑袋。这时，主管在办公室里喊他，温璟和应了一声，跟秦逸臻分开各自忙碌去了。
　　下班后，温璟和在座位上没等多久，就看到秦逸臻站在办公室门口朝他招手。路过的同事纷纷向他投注八卦的目光。温璟和脸皮薄，背上背包低着头跑了出来，跟在秦逸臻身后下楼。
　　两人开车来到一家大型商超，秦逸臻推着购物车，他们在货架间穿梭，温璟和体贴的给他挑选东西，秦逸臻不由得感叹他的细心周到，温璟和解释说他以前经常陪他姐姐去买东西。买完东西，他们在附近吃了晚饭。饭后，秦逸臻邀请温璟和散步，两人悠闲地漫步在灯火阑珊的街头。
　　“今晚的月色不错。”秦逸臻抬头，凝视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
　　温璟和停下脚步，缓缓仰起头望向高悬在空中的银盘，银色的月光洒在他脸上，他的眼神柔和，仿佛盛着一弯暖意融融的情意。
　　街边盆栽店的老板正用着大嗓门和客人推销自己的花，温璟和被他手里拿的花吸引了注意。他们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些兴趣，于是不约而同朝那店铺走过去。店内，各种盆栽琳琅满目的胡乱摆在架子上、地上、橱窗前，一股不属于秋天的春意弥漫在四周。秦逸臻拿起一盆小巧玲珑的多肉，眼神透着喜爱。
　　温璟和问：“你喜欢盆栽吗？”
　　“喜欢，我之前种了不少，可惜这次过来一盆都没带，”秦逸臻解释道。
　　温璟和轻声说：“我们可以挑几盆带回去，给你的新居添一些活力。”
　　秦逸臻微笑着点头，他们挑选了两盆小植物，让老板帮忙包好。这时，温璟和又挑了一盆迷你仙人掌让老板包起来。他们从店里出来，还没走几步，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他们连忙小跑几步，躲进附近一个亭子里。
　　秦逸臻把盆栽伸了出去，让雨珠滴落在叶瓣上。温璟和看他这样幼稚的行为，忍不住笑起来。秦逸臻听到温璟和的笑声，有些腼腆的把盆栽收回来，放到一旁。
　　温璟和好奇地问：“你几岁了？”
　　“26，你呢？”
　　温璟和大吃一惊：“什么？你才26？”
　　“所以让你别叫我‘总’啊，听起来很老。”
　　温璟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你该不会比我还小吧？”秦逸臻有些淘气似的把手按在他头发上。
　　“怎么可能！”温璟和佯装生气，把他的手拿下来，抬头挺胸的说：“我比你大好几岁。”
　　“那我还要叫你哥咯……”
　　“倒也不必，”温璟和羞涩道。
　　雨渐渐停了，冷风丝丝吹来。秦逸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温璟和身上，温璟和忙说不用。秦逸臻强势地按住他的手，不容置疑的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来到停车场，秦逸臻打开了车门，温璟和把盆栽放进后备箱，和那些生活用品袋子依偎在一起，只留下那盆小小的仙人掌放在手里。车子在夜色中平稳地行驶，街道两旁的路灯在雨后显得格外明亮，雨滴挂在路灯边缘，仿佛晶莹剔透的琉璃珠。
　　车子在温璟和的家门前停了下来。温璟和终于把手里的小盆栽送出去，他说：“送给你，不知道仙人掌防辐射的能力是不是真的，但放在办公桌上多少能添点绿意。”
　　秦逸臻接过礼物，调侃道：“耽误你时间陪我去买东西，本来要算加班费的，结果还让你破费了。”他小心翼翼的把盆栽放在车窗前，而后打开车门下车，绕到副驾驶一侧，为温璟和打开了车门。
　　温璟和将外套还给秦逸臻，路灯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冷风吹动树叶，初秋的夜是如此静谧且冷淡。
　　“晚安。”秦逸臻轻声说道。
　　“晚安。”
　　温璟和挥挥手，转身走进巷子里，留给秦逸臻一个模糊的背影。
　　过完热闹团圆的中秋节，天气越来越冷，南方的树尽管依然是绿的，在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下，也呈现出几分萧索。某个傍晚，温璟和在超市买完菜出来，站在公交站台上等车。寒风一吹，他有些瑟瑟发抖，于是他把袋子放下，双手插兜探出头去看公交车来的方向。还没等到公交车进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面前。车窗缓缓落下，秦逸臻的面庞出现在面前，他向温璟和打招呼，十分客气而疏远：“好久不见。”
　　温璟和一愣，上次见到秦逸臻，还是一两个月前陪他去买生活用品的时候。那之后，也许是忙碌，两人再也没碰上过，一个在15楼，一个在5楼，上下班搭乘的电梯也不一样。陌生感让他有些拘谨，他点点头道：“小秦总，好久不见。”
　　秦逸臻推开车门走下来，对他说：“我送你回去。”
　　温璟和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等的车快到了。”
　　“我的车不能在这里停太久”秦逸臻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塞进车里，动作依然是不容置疑的强势。车门关上，司机迅速启动开走。温璟和局促的调整一下坐姿，道了声谢谢。
　　秦逸臻笑了笑，说道：“不用这么客气。”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温璟和感觉身体逐渐暖和起来，他望向窗外，街灯与车流的光交织，花样繁多的霓虹灯喧嚣着打破秋意的凝涩。
　　温璟和回过头，瞧见秦逸臻向他靠近了些许。秦逸臻微微颔首，语气矜持地说道：“前些日子我出差去了，今天刚回来。”
　　温璟和问：“年底了，是不是很忙呢？”
　　“还行吧，就是在外面应酬，天天吃那些东西，把胃吃难受了……”他漫不经心地说着，眉间却微微蹙起。
　　温璟和见他眼神略带疲倦，关心道：“那你平常尽量吃点清淡的。”
　　秦逸臻点点头，有些委屈的说：“是该吃点家常菜，可惜我不太会做。”
　　“要不……今晚请你去我家吃，我给你做清淡点的菜，怎么样？”温璟和犹豫着提议，脸上有些烫，他很少这样主动邀请别人。
　　秦逸臻愣了一下，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
　　“糟了，我的菜！！”温璟和一下跳起来，头顶撞在车顶上，痛得捂住了脑袋，清秀的脸庞满是疼痛和懊恼的神色。他的菜丢在了公交车站，那里面都是好东西呢！
　　秦逸臻搂住他帮忙揉了揉脑壳，而后吩咐司机往回开，不管菜还在不在，总归还是回去看一眼。
　　菜果然丢了，公交站台上只有来往等车下车的人。他们只好回去超市重新买了菜，秦逸臻毫不客气的点菜，拿了不少自己想吃的。温璟和心跟滴血一样，毕竟他下午是特意掐着时间去跟奶奶阿姨们挤在一起抢才买到那么便宜又新鲜的食材，哎，便宜了谁呢？
　　秦逸臻第二次来到温璟和家，尽管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他依然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享受温璟和无微不至的招待。温璟和家多了一些改变，窗前放着两三盆好养活的植物。角落放着一个猫窝，一只肥胖的狸花猫躲在橱柜下，只露出一双反光的眼，嘴里“嘶哈嘶哈”不干不净的骂着什么。温璟和给秦逸臻倒了茶摆上小点心，跑过去拿猫条勾引胖猫，见猫死活不出来，他便把猫条收回口袋里，洗了手开始做饭。
　　秦逸臻掏出平板利用空闲时间继续办公，厨房传来细碎的切菜声，水流哗哗声。没一会儿，香味飘了出来。秦逸臻实际在之前刚参加聚会吃了一些东西，然而被这久违的家常味一勾，胃里就开始犯嘀咕。他放下平板，走到厨房去，假模假样的问需不需要帮忙。温璟和认真做饭的样子显得十分娴静美好，他看了秦逸臻一眼，掀开砂锅盖往里面撒了一把小青葱。“很快就好，你出去坐吧，”他说着，把盖子放回去，关上火准备整锅端上桌。秦逸臻忙拿过他手里的垫布，自告奋勇把锅端出去。温璟和炒了两个菜，蒸了一盘豉汁排骨，还摆了两碟子开胃小菜。餐桌上便显得热闹起来。但他依旧有些不满意，说：“太晚回去买菜，等下次……”
　　秦逸臻不客气，一边自己舀粥一边说：“那我明天还来吃。”
　　温璟和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还没吃，就预定好明天吗？”
　　他坐下，拿着勺子舀了一点粥米上来，吹去热气往嘴里送，一股清甜的香味占据了他的整个味蕾。他满意的点点头，说：“我现在吃了。”
　　温璟和只好坐下来，也给自己舀了一碗粥，一边吃一边询问：“你觉得怎样？”
　　秦逸臻把鲜美的粥咽下去，不吝赞美之词：“非常好吃，很香甜。你怎么这么会做饭。”
　　“我姐教我的。”
　　“你姐姐教了你很多东西……”
　　温璟和点头，感叹道：“她怕我娶不到老婆，所以教我怎么做家务。”
　　秦逸臻被逗笑了，他把勺子插进粥里搅一搅，状似无意地问：“那你有女朋友了吗？”
　　温璟和摇头，表情平静得仿佛认命了一样，他说：“我每次去相亲，最后都和相亲对象变成知己，用我朋友的话来说，这叫做男闺蜜……”
　　秦逸臻安慰道：“没事，我也没有。”
　　温璟和理解的说：“你工作这么忙，没有也正常。”
　　“这倒不是，我是个同性恋。”
　　温璟和以为自己听错了，迷茫的抬头看着对面。秦逸臻也看向他，微笑着，眼神十分平静，神色也很淡定，他重复了一遍：“我是同性恋。”
　　“咳咳……”温璟和低下头喝粥，假装听不见。
　　吃完了一顿愉快的晚餐。饭后，秦逸臻想要帮忙洗碗，温璟和连忙说：“坐着吧，喝喝茶。”
　　等一切收拾妥当，两人坐在沙发上，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被遗忘的大胖猫已经悄悄的从橱柜下跑出来，躲到了温璟和座位下。秦逸臻好奇的问：“哪来的猫？”
　　“我前几天在巷子口碰到的，它叫汤圆，平常都在附近混吃混喝，不知道怎么肯跟我回来。”
　　“大概是天冷了，需要温暖，”秦逸臻替汤圆想了个合理的入住理由。温璟和表示认可。
　　他抿了口茶，放下茶杯缓缓说道：“今晚谢谢你的款待，我该回去了。”
　　温璟和有些羞涩的挠挠头，“不用这么客气。”
　　秦逸臻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温璟和的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审视。随后，他轻声问道：“你会不会对我有什么看法？”
　　温璟和连忙摆手，“你有你的生活方式，我能理解。”
　　“谢谢你，”他垂下眼帘，嘴角掀起一丝笑意。
　　时针滴答旋转，秦逸臻转身走向玄关，温璟和紧紧跟在他身后，喊道：“我送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