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srt Love》懒洋洋的狮子

3、三、

　　和外表有很大不同，黑川雅治本质是个进攻性很强的人，每一步路都有清晰的企图。只要发现对方有所松懈和犹豫，就会像水一样钻入浸透，直至满满当当。小杨全身上下弱点不少，稍一放松下来，不免漏洞百出，防不胜防。夏季休假来临的时候，寮里空了大半，虽然不像圣诞节那么夸张，本国学生还是回家的回家，外国学生回国的回国。

　　五人亲友小组里，一个兼职忙得不可开交，三个回国探亲访友，小杨做好了独自享受假期的准备。
　　夏休第一天，她提着新买的鞋子回寮，在楼下看到了和管理阿姨聊天的黑川，他见到她，笑着递来早就买好的一瓶乌龙茶，“今天很热，购物一天辛苦了。”随后自然地拿过小杨手里的购物袋，“买了什么？”

　　“两双鞋子。”
　　“高跟鞋？”
　　“嗯。”
　　“晓真的很喜欢高跟鞋。”
　　“……”

　　寮里阿姨看出黑川等的人大概是这位中国女生，客气地挥挥手进了寮里。

　　“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你总是很冷淡。”黑川笑着说，“为什么？”日益加深的暧昧让小杨不得不渐渐认真地审视，审视黑川，审视这段有可能会开始的感情，小杨拧开乌龙茶，晃晃头，“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你来做什么？夏休不回家吗？”

　　“我的家就在福冈，你又忘记了。”黑川还是笑着的，没有因喜欢的女孩又一次忘记自己的信息而恼火，“你总是会忘记跟我有关的事情。”

　　小杨险些被他圣父一样的笑容刺瞎，这男人怪能忍的。但她还是愧疚了，“不是忘记了，我们有语言障碍的，你知道吧？那个时候我大概没有听清。”

　　“胡说，那句话明明是很基础的文法。”黑川拆穿了她，不许她找理由。

　　“……所以、你来做什么？”
　　“长崎的夏日祭，要不要一起去？”
　　“……只有我们两个吗？”
　　“是的，我不希望有其他人。”

　　小杨眼前一白，束手无措。夏风吹过，沉默在焦热的空气里回荡了几秒，是黑川先开口，“只有一晚，两间房。”

　　如果是两间房的话好像也——小杨正想着，黑川又开口，“我想和你去看长崎港的烟花，可以陪我去吗？”

　　出发的那一天，黑川开着他人生第一辆全新的Toyota卡罗拉来寮里接她，他们在夏日阳光明媚的中午，从福冈驱车前往隔壁长崎市。这是黑川拿到机动车免许证后第一次长途驾驶，他是在途中告诉小杨的，小杨头皮发麻，但想跳车已经来不及了，她吓得一路战战兢兢。

　　大概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长崎港附近的酒店入住，就如约定的那样，两间房。

　　黑川自己带了一件浴衣，看来为这次夏日祭准备得很充分。他也有问小杨，要不要送她一件浴衣，这样就可以一起去夏日祭了，一定很可爱。小杨连忙拒绝，说不用了。因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如果是旅游或是体验文化，穿穿日本浴衣倒无伤大雅，但如果是为了一个日本男人穿上浴衣，那就太羞耻了，很有损中华儿女的脸面。

　　他们约好各自回房休息打理，下午五点准时在酒店前堂集合。小杨躺在自己房间，面对闺蜜连发的好几条“你在干嘛，怎么没回微信？”、“hellohello，去哪了？”，她怕对方担心，赶紧回复，“我在长崎”。

　　‘你去长崎干嘛？’
　　‘看烟花。’
　　‘看烟花？跟谁？’
　　‘黑川’
　　‘………………狗日的小本子趁我不在引诱你，啊？？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别担心，两间房，明天就回！’
　　‘你，我，你…………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做好措施’
　　‘不会的，你想到哪里去了！’
　　‘不是，去长崎还要两天一夜？小本子心机深沉不可小觑，你糊涂啊你！’
　　‘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我以后就不会理他了’

　　下午五点，他们在酒店前堂汇合。

　　夕阳悬在酒店的大门门楣，黄昏的光泄在整片整片的大理石地面上，反着光，摇曳生金。黑川雅治穿着白蓝色的条纹浴衣站在那片金色里，大概是常年游泳的原因，他的四肢脖颈和腿都很匀称修长，浴衣的高腰衬得他更加挺拔精神。

　　这个画面，总在杨晓的记忆里闪着柔光。

　　夏日祭上结伴的情侣，大多是女子穿浴衣，男子穿休闲装。小杨和黑川是截然不同的风景，黑川身长很高，长相好看，走在拥挤的祭典里很引人注目。而小杨只穿修身的T恤和裙子，有别于日本女孩的甜美，她的美丽是安静而特别的，只是日本人不懂出尘为何物，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能心里赞美一声‘bijin（美人）’。

　　一同出游的家庭，年纪不大的小女孩抱着小男孩亲了一口，说长大后要嫁给他，引来路人们的忍俊不禁或是哄笑。小杨也被此氛围影响，笑得开心，黑川问她，“你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嫁给怎样的人？”

　　小杨回答他，“没有，但是在出国前，我对大学生活和恋爱的最终幻想，是和男朋友去小吃街。”黑川听到这，来了兴致，“小吃街，那是什么？”小杨解释给他听，“中国的大学附近，一般都会有小吃街，小吃街只在晚上开，一整条街的两侧都是各种各样的吃食和饮品，当然也有一些小饰品，很多情侣都会在晚上去那里约会，一起吃喜欢的东西。”

　　黑川听后认真地想了想，“听起来，和夏日祭差不多。”

　　“嗯，好像确实有点像！哈哈！”

　　他们只买了一份章鱼烧，放在黑川雅治的手上，小杨说完，扎走一颗章鱼烧，整个塞进嘴里，吃法豪爽。黑川注视着她，始终笑着，有人路过小杨身后时碰到了她，她不得不向他怀里靠了靠，于是就在人群熙攘的瞬间，黑川雅治握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地想要稍稍挣脱，却被他握紧。

　　“可你现在在日本读大学，已经没法和男朋友去小吃街了。我帮你实现这一份最终幻想，可以吗？”他看着她的眼睛，擦去她嘴边的木鱼花，问出口。小杨脸色绯红，可对方不许她不给回应，她最终点头默许，“也、也可以。”

　　“晓明明有一张冷漠的面孔，但好像总是容易害羞。”
　　“……你好多话啊。”

　　他们牵着手，买了两三样食品，黑川的手很干燥，小杨第一次和男生牵手，紧张得手心出了薄汗，他也不松开，甚至买东西的时候，也慢条斯理地给钱、拿取，还是不松开她的手。
　　他们在长崎港边找到一处双人椅坐下，等待晚上八点隔岸的烟火，小杨想吃大阪烧，所以抽回手。

　　“现在表白的话，你会接受吗？”
　　“……我还是要再想想。”

　　八点整，广播里放起音乐，第一束烟火在空中炸开。五彩缤纷的光网下，小杨看着天空，黑川看着她。

　　黑川雅治几乎没有主动追求过女生，他的性格本质是个非常讨厌麻烦且冷漠的人。可他真的好喜欢她。她快乐的时候会开心地笑，不高兴的时候会皱起眉头，她会表达愤怒，会和别人吵架，会脸红，会躲避他的视线，她如此生动。而他只有客气和疏离的微笑，家族人把这称之为体面。

　　他不禁想，她从前和男人恋爱的时候是怎样的，多久牵手，多久亲吻，多久做那样的事情……他收住思绪，发现想下去会莫名的恼火。他很想凑过去吻吻她的脸，但他没有，他知道对于今天的她来说，这已经是极限，况且她并没有接受表白，他们现在仍不是恋人。

　　绿色的光网下，他看着她的侧脸，“你现在有其他喜欢的人吗？”
　　小杨反问他，“你呢，这段时间没有其他暧昧对象或者……那种关系的朋友吗？”
　　“你想说性拍档吗？都没有，我认为你不会喜欢我做这种事。”

　　“没人会喜欢吧。”她又皱眉了，撇着嘴，是颜色很淡的唇釉。他胸口躁动，克制着去吻她的冲动，重新牵起她的手，“因为晓会格外严格。”

　　祭典结束之后，人潮慢慢散去，他们在长椅上聊天，小时候的梦想，初高中的好友，留学的原因，以后想做的事情，家里对自己最好的人，童年趣事……回想起时间，已经半夜1点，热闹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夏日祭的清洁人员还在勤勤恳恳地打扫。他们牵着手，漫步在安静的长崎夜晚，昏黄色的路灯，黑色的影子。

　　这一次长崎之旅没有计划中的两天一夜，延长成四天三夜，他们去了中华街，小杨冲进同胞的店铺，买了好几瓶陈醋和老干妈，黑川好奇地问来问去，小杨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说等回去之后给他也尝尝。回去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去了稻佐山，泡了温泉，喝了冰牛奶，看了著名的长崎夜景，山脚下的自动贩卖机边，他再也没有忍住，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想要答应我的时候，拜托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喜欢你，全世界最喜欢你。”他的嘴唇贴着她的额头，如此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