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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伤人伤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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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漫楼是因为难过而醒来,她的身体在渴望着一样东西,一样可以让他轻松忘记这个世界、飘飘欲仙的东西。
他清楚自己渴望的是什麽,因为在石观音那里,爲了消除她的疑虑,自己又服食了几次罂粟提纯的药丸。
虽然不如后世那么精纯,但也足以让她的瘾更重。
可是,自己这么郑重其事做的一切,竟然就被楚留香如此轻易破坏了!全无用处!
他感觉自己在冒火,于是他立刻睁开眼睛翻身坐起,出手就打向楚留香。
“喂!”楚留香立刻抓住他:“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我是冒火!冒火明不明白什麽意思?”花漫楼招招凌厉:“我把身体搞成这个样子才获得石观音的信任,你竟然一句话不说就把我扛出来?楚留香,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
楚留香实在避不过,干脆抓住花漫楼的手,反正花漫楼也不是真打,毫无章法摆明是在出气。
“中毒之后立刻是毒瘾,石观音哪有那么易与?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他一字一顿,带着微薄的怒意和担心,却偏偏让花漫楼难得有些语塞。
可能是上瘾的痛苦作用在他的大脑上,他竟然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还是说——他转动眼珠:“楚香帅,原来你开始对男人感兴趣,今天你第三次抓住我的手。”
楚留香立刻放开,却并非是反驳或者嫌恶,而是带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似乎有点……慌乱?
花漫楼敏锐的捕捉他机不可查的神色,却因为又一波的痛楚无法深究。
他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身体却无比沉重,胸口被什麽东西揪住还是压住……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然后或者是麻痒更或者是一种虫子在体内涌动的难受感觉充斥,他的身体摇晃起来,揪住自己的胸口,让自己不要发出呻吟。
在旁边看起来绝对比他自己感觉到的更可怕,楚留香立刻扶住他,早把自己的不自在抛到脑后:“你现在感觉怎样?”
“我、不、好!”花漫楼一字一顿:“不要……惹我、说话!”
他大口大口喘息,然后咬紧了牙,看着身周每一个人的表情,看清地下的每一粒沙子,不停止自己的思考,让他的大脑可以一直保持清醒状态。
“你太倔强了。”楚留香扶他躺下,脱下外衣卷成一团垫在他脑袋底下。
“我、我不……”一声闷哼打断了花漫楼的话,他转头将脑袋埋入楚留香的外衣,打定主意不再让他们听到从他这里发出的任何声音。
一只手落到他头上,他知道是楚留香。
鼻端充斥着淡淡的郁金香气,他一向不喜欢郁金香,此刻却觉得那股难受因为这香气平静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等心跳也不那么剧烈,他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声调不会被别人听出颤抖和呻吟,才转头看着楚留香道:“你衣服的味道真难闻。”
楚留香摸摸鼻子:“我也终于见识到你到底多倔了。”
他把自己的面具扣得如此严密,就算受伤或者再大的痛苦也不肯泄露半丝真实,这种倔强还真让人啼笑皆非,想气都气不起来。
“这是个人原则问题,说了你也不懂。”花漫楼迅速打理自己,挽起散乱的髪,整理衣服。然后她才注意到旁边的琵琶公主眼圈红红的,用着比以前更愤恨的目光注视她。她不懂这个原因是什麽,于是彻底忽视。
“看来你们的精神都不错。”
“所有人都吃过东西喝过水,除了你之外。”楚留香先把水递给他。
“如果不是某人的手太快,我一样可以吃东西喝水。”花漫楼余怒未消,不过刚刚楚留香的照顾打消了他大部份的怒火。
“楚留香是爲了你好。”姬冰雁淡淡说了一句。
在他看来,这次这只香蜜蜂是一头栽下去撞上了铁板,能不能把铁板磨穿不一定,不过八成是撞傻了再也爬不上来。而且最有意思的是,他竟然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栽下去,是因为对方是男人,所以他忽视了自己的不正常?
还是说……他故意忽视自己的不正常?
姬冰雁看人的时候本来就冰冰冷冷,再加上心里含着讥讽,就变成冰冰冷冷的笑。
楚留香可以淡定的无视,但不代表别人也可以,最起码胡铁花就因为这个笑容浑身不自在。
“死公鸡,你别笑了!”
“我笑不笑关你什麽事?”姬冰雁收起笑容,拿了食物给花漫楼。
花漫楼感受到琵琶公主愈加冰冷的视线,勾起嘴角,忽然转头道:“公主,你喜欢的是谁?”
琵琶公主愣住,没想过他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花漫楼笑得很温柔,但同样一点暖意没有:“公主殿下对我的怒意,我可以认为是某种误会吗?但是我实在弄不懂这个误会是来自我本身,还是来自其他人。”
介于怎么说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如果她能听明白自己的警告,花漫楼不打算给她难堪。
琵琶公主头脑是很好,这些话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已经有点严重,隐隐有着说她水性杨花的意思。她明白,如果自己不适可而止的话,花漫楼的话立刻会变得很难听。
于是她再也不看花漫楼,不管他是接过了楚留香的水还是姬冰雁的食物,她甚至连胡铁花跟她说话也不理会,只是偶尔看向楚留香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哀怨。
花漫楼有些觉得好笑,还真是到处拈花惹草。
第二次发作的时间短了些,不过还好他们在那时候找到了黑珍珠的部下。
忙着照顾这次发作时间也更长的花漫楼,连黑珍珠是女的这件事也没带给楚留香更大震动。
他坐在床边看着花漫楼,面色一会儿和缓一会儿凝重,一会儿又换了一种苦笑不得的神态,或者是沉思。
姬冰雁在门口看着,嘴角抽了抽,四川变脸都没他精彩。
“还没醒吗?”
“嗯。”楚留香简单点头。罂粟,这种东西爲什麽没有解药?
姬冰雁微微挑眉问道:“你没给她把脉?”
楚留香回答:“没有,我只要一碰他他就会醒。”
(突然发现中文说他和她的时候听起来没区别其实也不好)
姬冰雁走上去把脉,花漫楼昏昏沉沉要挥开他的手,眼光涣散看不清东西。
“是我。”姬冰雁淡淡开口。
花漫楼立刻不再挣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楚留香的心情很不好,他就这么讨厌自己,所以抗拒成这个样子?
“龟兹之王来了,身后有追兵,或许你该出去看看。”
“那你看顾着他。”楚留香知道正事要紧。
“这个自然,有你和胡铁花够了。”
见他出去,姬冰雁才坐到床边:“还不起来?”
花漫楼睁眼看他,眼睛里有着血丝,她笑道:“真奇怪,你怎么知道我醒着?”
“你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让自己无力自保。”姬冰雁冷冷回答。
“呵呵,看来你比楚香帅了解我更多。”花漫楼微微抿起唇,带了丝冷漠的颜色。
“他盲目。”姬冰雁道。
“我知道有些事情会让人盲目,但我不认为这些事情会出现在楚留香身上。”楚留香和这二字根本不搭。
姬冰雁将床边的药给她:“补气养身。”
看来她也知道爱情令人盲目,她只是不承认楚留香有爱情。
“其他人呢?”
“叛臣追逐龟兹之王来到此处,他们都出去迎敌了。”
花漫楼微微皱眉,看来时候到了,楚留香杀无花,石观音来杀他们,好快。
立刻起身下床。
“你不能起来。”姬冰雁道:“你的身体不行,躺下。”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哪里不好。”花漫楼拿过放在床头的折扇:“一切结束之前我还有事情要问石观音。”
“你的那个属下?”
“你知道就好。”
“楚留香会帮你问。”
花漫楼转头看他,缓缓道:“问题是,这个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他费心。”
姬冰雁不说话,他是没那么在意,不过楚留香听到,八成又要被气得够呛。
“路上小心,否则有人会担心。”
“别跟我说是楚香帅,你会让我有不想完完整整回来的冲动。”
“你和楚留香有仇吗?”
“没有,不过是有一个小小的赌约而已。”花漫楼拿着铜镜看了看,很好,又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
“那你何苦拿自己的身体与他作对?”
“因为这是一场游戏,主导者是我,楚留香答应了奉陪到底。”花漫楼勾起唇角道:“但忽然陪着玩的想要掌握主导权,我当然不可能让出去。”
“楚留香把你当朋友。”姬冰雁郑重道。
“你不用告诉我这一点,因为我知道的很清楚,所以我才更头疼。”花漫楼道:“我不需要朋友,就算有,这个朋友也不该是楚留香。”
“爲什麽?”姬冰雁追问。
花漫楼叹气:“你今天的问题真多,因为楚香帅有他的原则,这个原则与我背道而驰。尤其他对人命太过重视,我却太过轻忽。”
“所以?”
“所以我们不适合做朋友,你不觉得像我们这种性格就是天生的仇敌幺?”花漫楼已经走到门口:“雁子,你人不错,不过跟在他们两个后头只有为他们擦屁股,会往生的。”
“我以前也和他们差不多。”
“你成长的比较快。”
“成长的定义不同,不过那两个的确有一个是永远长不大。”想起胡铁花那狗熊脾气,姬冰雁也只能摇头。
花漫楼开门出去,没再和他多说。
姬冰雁坐了一会儿之后,才慢吞吞去找龟兹之王,在一切结束之前护着他点儿。
谁知道一出门,就看到胡铁花气势汹汹走过来:“死公鸡,你怎么让女人花走了?”
“她自己想走,谁拦得住。”姬冰雁冷冷道。
“那也不能让他走,他的身体不好,如果去找石观音了怎么办?”
“她——来了。”姬冰雁语锋一转。
胡铁花立刻回头,果然看见花漫楼站在他身后。
“女人花,你怎么到处乱跑!”他立刻喊道。
“我这不是跑回来了吗?”花漫楼笑道:“走到一半,我发现我还是和你们一起比较好。”
姬冰雁想起,花漫楼是要去找石观音的,这么说就是指——
花漫楼对姬冰雁动作轻微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能确定。
“我们先去找龟兹之王。”
打发了胡铁花,姬冰雁和花漫楼走在后面。
“石观音会来吗?”
“我不知道,但此时大局已定,石观音的布置即将化为东流。她若是不愿,自然会直捣黄龙。凭她的武功,还怕在场的江湖人士么?”
“石观音……”姬冰雁重复着那女人的名字,带着些许盼望。
花漫楼的神色扭曲了下,缓缓道:“你是在期盼石观音的脸还是期盼她的武功?”
姬冰雁冷冷瞪视她:“只有楚留香才会期盼前者。”
“说的……也是。”
正在追赶吴菊轩的楚香帅打了一个喷嚏,差点内息走岔了道。
龟兹之王很开心。
他似乎觉得一切已经结束,叛臣全部伏诛,不会再有人威胁到他的王位和生命。
姬冰雁看了一圈,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人似乎都这么想。
至于胡铁花,他哈哈大笑着喝酒,什麽也没想。身边有楚留香和姬冰雁的时候他根本什麽都不必想,何况又多了一个女人花。
姬冰雁摇摇头,低头喝酒。
若是石观音有脑子……她的确有脑子,那么她这时候就该来了。想到这里,他的唇抿起,没有喝进一滴。
没错,那女人绝不会等到楚留香回来,也就是说,必定是——
一阵香风,熟悉的香气让姬冰雁绷紧身体。
龟兹之王立刻大笑着起身:“王妃也来了!你身体怎样?能出来吹风吗?”
“王妃的身体当然无恙,恐怕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好。”姬冰雁冷冷说。
花漫楼叹口气:“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看来我们是到时候了。”
“怎么会?本王当然不会这么做。”龟兹之王连忙说。
“你不想这么做,我却想了。”王妃抚下面纱:“你看看我是谁?”
龟兹之王的口舌有些僵硬:“你、你自然是……”
她已经再一次扯下一层薄薄的面皮。
“退后,龟兹王。”花漫楼淡淡道:“她是石观音。”
石观音转头,看向花漫楼的眼神带了一丝可见的愤怒:“花楼主。”
“石娘娘。”花漫楼折扇在掌心轻巧,不紧不慢道:“我们又见面了,您看起来风采依旧。”仍然是挑逗的话语,曾经的真心却荡然无存。
“你骗我。”石观音的怒火不大但的确存在,证明她有那么一瞬曾经想相信花漫楼。
“相信了我的话?石娘娘,看来女人心中总有一分是脆弱的。”花漫楼轻易取得掌控权,低声笑道:“有些可惜,如果不是楚香帅将我强行带走,或许我可以让你在美丽的骗局中死去。”
“我的确没有想到。”石观音身体颤抖了一瞬,又挂上她美丽的笑容:“不过我不解,花楼主,他们有什麽好呢?”
几个大男人,还是和他根本意见相左的大男人,有什麽好?
“和他们在一起,你什麽也得不到!”
“是啊,我什麽也得不到,还不得不忍受楚大侠正义的说法。”花漫楼轻嘲:“可惜,石娘娘,你难道没想过吗?好人与好人之间可以成为朋友,恶人与恶人之间却只能有一方存活。我不可能完全信任你,你也不可能完全信任我,各怀鬼胎的结局就是如此。我当然要主动杀了你。”
石观音的面孔微微扭曲:“那他们就能信任你吗?”
“不知道。”花漫楼轻叹:“不过我也不信任他们,但却不担心他们伤害我,这样就可以了。”
“我信任!”胡铁花突然大声说:“我就信任你!”
“我也信任。”姬冰雁冷冷道。
“原来如此,好深厚的友情。”石观音咯咯笑道:“花楼主,这作为你背叛我的原因也已经足够了。”
两道人影突然腾起,一前一后攻击石观音。
“唉。”花漫楼扇子脱手飞出,击中琵琶公主的腰眼又弹回来,而青胡子已经被胡铁花拉回去。
没等其他人发出抗议,姬冰雁已经第一个出掌。
胡铁花也跟着缠上去,三道人影在小小的地方飞速打转,招式快到让人看不清。
花漫楼没有动手,他摇着折扇站在一边,眼神锐利。
直到他们忽然停住,他才身形电转,扇柄带着风声打向石观音后脑。
胡铁花的嘴角沁出血迹,咬牙打算跟着出手,却被姬冰雁带开。
“死公鸡你做什麽?”他立刻低吼。
姬冰雁却仍看着花漫楼,见他仍然神色凝重,于是立刻拉着胡铁花向帐篷边缘褪去。
见到他们的行动,其他人也似乎明白了,纷纷后退。
“花楼主,你自以为能拦得住妾身?”她对付花漫楼与刚刚不同,用了全力,花漫楼这么一会儿便已呼吸不稳。
“在下哪里是石娘娘的对手?娘娘莫要取笑。”花漫楼只剩下还手之力,却不肯松口。
要杀人,而且是杀一个功力在自己之上的人,总是要付出点什麽的。
花漫楼眼神闪烁:“石娘娘可曾听过我的传闻?”
“花楼主对敌狠绝,这点妾身总是知道的。”石观音的速度放慢,却让人更加无法躲避。
花漫楼突然绽放一个开怀的笑容:“看来娘娘是没听过,花某对自己更狠、更绝!”
他突然伸手去抓石观音的手腕,丝毫不在乎她打来的气劲。
胡铁花不由得发出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