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见山水》斓辰

11、第 11 章

　　严行健一伙人看事情不对想跑，可是这会天已经亮了，他们脸已经被看见了，再逃也没用了。

　　沈歆趴在地上双手死死扣进泥地里。

　　沈老师快步上前推开了压着栾嘉的两名学生，她扶着栾嘉起来。

　　她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不敢跟自己对视，心痛难堪，“沈歆……今天的课你不用上了，我会跟你爸爸好好说说关于你的教育问题。”

　　沈老师目光转向现场另一位主谋，“严行健是你去找严老师说这件事还是我去跟严老师说?”

　　说完又转向其他人，“其他参与过这件事的人现在就去我办公室站着等我回去挨个收拾。”

　　她拽着沈歆走，离开前目光复杂的看向陈梦杺这边。

　　其他人看到沈老师离开也低头跟上，最后现场只留下棠岁陈梦杺和栾嘉。

　　这个讯号就代表着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陈梦杺被棠岁抱着，整个人还是处在害怕和恍惚中。

　　栾嘉揉揉膝盖，手伸进袖子里掏出电话手表，她看着不过半小时的录音嘲讽的笑了。

　　——你看就算这样，那些人最后还是不会得到什么惩罚;即使是这样，最后受害者还是没有得到足够公正的待遇。

　　来得路上栾嘉就跟棠岁坦白了，她知道对方撒谎了，她想知道棠岁到底为什么骗她。

　　栾嘉并不觉得棠岁这些天对自己的好全是利用和欺骗，她从小生活在不正常的家庭氛围里，比任何人都能分辨出真心假意，也比任何人都明白人心不忍。同样是十几岁的孩子她就是知道棠岁跟沈歆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看到沈歆昨天放学把陈梦杺带走了，他们人多，我一个人追过去的时候被她们逮到机会。”

　　——“他们把我头往厕所里按……好脏好脏……后来陈梦杺把他们引走了，我跑回家给陈奶奶打电话说她晚上不回去了睡我家。”

　　——“陈梦杺父母都在外打工一年才回来一次，家里就剩陈奶奶和她，我根本不敢说实话。”

　　——“最近沈歆和严行健的妈晚上放学也不回市里了，在外租房子开补习班，我跑过去找她们……敲门敲了很久都没人开门……我真的好怕……”

　　——“后面想带我家长来学校可是学校门锁了……我就跟家里人说今晚去同学家睡……找围墙低的地方翻墙进来……”

　　——“我一个人怕被看见，就躲起来了……我看到……他们把陈梦杺锁在垃圾房……一会有人进来一会有人出去……沈歆严行健都在……”

　　——“晚上他们走了但是把垃圾房门锁起来了我进不去就在外面陪陈梦杺说话……早上她们又来了……我找地方躲起来……我看到你来了……”

　　——“就站出来跟沈歆说我去把你骗过去……对不起栾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栾嘉共情能力不弱，她知道了棠岁没说明白的那些事……知道两人在那几个人手里肯定受了很多罪……她眨了眨湿润的双眼跟同样泪眼汪汪的棠岁对视:“我帮你。”

　　栾嘉在想当时她为什么说帮棠岁呢?她抬头看天，天已经亮了。

　　个别班里里还传来朗朗读书声，她在这些稚嫩童音中想到哭泣与霸凌，退让和妥协、隐忍和惶恐……她没理由不帮。

　　在垃圾房待久了栾嘉已经习惯了这股让人犯呕的味道，她走向棠岁。

　　天已经亮了，暖光刺破云层照向天地万物，人的影子被拉长扭曲，脏乱作恶上一秒显现在光里下一秒被影子覆盖隐于黑暗。

　　“抱歉没帮上你，”栾嘉有点愧疚不敢看棠岁，“看沈老师那样这回也不会对她们怎样。”

　　棠岁摇摇头小声哄着怀里的人，想让她站起来。

　　陈梦杺双手环抱住自己眼神呆滞空洞，嘴唇小幅度抖动着。

　　她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烟头灼伤过得痕迹，有的还在流血;头发上全是各种小虫子在爬，脸上全是划痕有轻有重的;鞋子也不知道在哪，脚上还有鞋印……

　　她仿佛听不见外界声音，周围人说什么脸上表情从出来后就没变过，也没有任何动作，唇部小幅度抖动着。

　　棠岁不嫌她脏也不怕那些虫子，反应过来她可能会冷就把身上外套穿她身上，看见一个虫子就用手摁死一个。

　　来垃圾房倒垃圾的同学看见她们三个这样跑得都比平时快了。

　　栾嘉试探性向陈梦杺伸手，陈梦杺开始尖叫，声音粗哑压咽像是声带被什么撑开了想发声又发不出声音，听着就让人痛苦，但现场没有人捂耳朵。

　　“你去上课吧，我在这陪她一会儿。”棠岁声音很轻，她一只手穿过陈梦杺膝盖一只手扶着她腰。

　　棠岁脱完外套显得更瘦了，她近一米五，除了脸上有点肉让她看着很可爱其余地方都没什么肉，就是这样她也抱动了约等于另外一个自己的重量。

　　陈梦杺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她们朝着太阳升起来的地方走。

　　“我去帮你们请个假，你带她回家。”栾嘉跟上去的同时还把沈歆没来得及拿走的小包也揣走了，有请假条才能出校门。

　　“嗯。”

　　栾嘉一路跑到教学楼，想抓紧时间好跟棠岁她们一起去。

　　到了老师办公室却没看到班里那两位老师，旁边老师都认识棠岁看她那样就顺嘴说了:“你们班老师不是在班级开会么？”

　　栾嘉慌了，“不好意思老师我问一下，是两个老师现在都在班里开会?”

　　隔壁老师改试卷的手停了，“对啊，你别说今天不管你们班老师还是学生都来挺早的，你们班今天是不是……”

　　栾嘉打断了她，“谢谢老师啊，我先回班级了。”

　　学校里老师办公室跟班级是分开的，办公室都在二楼，而栾嘉刚刚是走离自己班级远的楼梯上楼的。

　　栾嘉后面下楼都是三步一跨。

　　“报到。”栾嘉一路跑又岔气了，胃部隐隐作痛，语气又急又慌。

　　也巧栾嘉刚好在演讲的停顿地方来了，她也不管有没有人叫她进来，就站在讲台边上。

　　两位老师一个不敢看她，一个被打断后看了她一眼接着讲:“特别是女同学一定要自尊自爱，外套拉链不许拉下来，不许穿花哨的衣服……”

　　栾嘉走上讲台:“沈老师棠岁和陈梦杺生病今天不来学校了，我帮她们请个假。请假条我都写好了，麻烦您签个字。”

　　沈老师接过栾嘉手里的请假条快速签了。

　　栾嘉顺便扫了下全班同学，发现就少三个人，“哦对了两位老师打算怎么处理沈歆严行健。”

　　她声音刚好盖过了正在说话的严老师，这下对方不得不停下来了。

　　“什么意思？”要是其他人敢这个语气问老师早就被打了，但现在是栾嘉问，她面前压下内心不快。

　　严老师教龄有三十年了，不说话的时候嘴角习惯性往下，最喜欢穿细高跟。

　　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她的眼神即使是透过一幅暗红色边框的眼镜依然压迫感十足，板起脸后就更吓人了。

　　栾嘉用手捏住一片衣角，勇敢跟她对视:“昨天沈歆和严行健带头欺负棠岁和陈梦杺，沈老师今早亲眼看见的，她没跟您说?”

　　底下响起唏嘘声，严老师也满脸疑惑看向沈，这跟沈说的事情性质不一样。

　　她知道栾嘉品行不会乱说，但出于成年人的默契没开口询问，“什么欺负?小孩子之间小打小闹还不正常?今天班会内容也是关于这个的，站这什么意思，你赶紧回位置我继续讲。”

　　栾嘉知道这两位老师就算知道这事后也不会对自己孩子怎么样，但她没想到沈老师竟然直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是凭什么呢？凭什么霸凌者站在阳光底下洋洋得意，受害者躲在角落默默忍受?去他大爷的!

　　栾嘉正处于最爱看动画片的年纪，她心里知道现实和动画片有壁，她不是主角她拯救不了世界。

　　可她也不想拯救世界，她只想要做错事的人付出代价。此刻的她脑海里想起一部又一部以同龄人为主热血正义动画，毫无疑问全都是邪不压正。

　　沈老师怎么会在别人面前实话实话呢？她是老师读过书知是非;她是成年人她知道做错事应该付出代价;同样她也是一位母亲，她舍不得也不能说出来，“我看见的就是小孩子之间小打小闹，这有什么问题吗栾嘉。这不是你该操心的赶紧回位置上。”

　　两老师一个比一个装死，也是她们但凡有点良心也不会把自己孩子教成这样。

　　今天站在她们面前的如果不是栾嘉，那个人都会被沈立马开除，不被开除也会被处分。

　　栾嘉拿过讲桌上的小蜜蜂，那是老师上课经常带的能扩大声音，她手太快了两老师没反应过来。

　　“今天早上我跟沈老师打了半个多小时电话，我刚好录音了，请大家一起听一下通话内容。”栾嘉将手中的电话手表放在麦附近，还带着小蜜蜂在班级到处走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内容。

　　两老师见事情不对要上手抢，严行健他们也离开座位去追栾嘉。

　　栾嘉迈出第一步后也不害怕了:“我现在就跑到校长办公室让校长也听听，听听看我们老师是怎么以身作则的，是怎么教书育人的。”

　　栾嘉撒腿就跑，目标是校长室。

　　栾嘉听张老师说过她之所以能申请去市里教书是因为那年带出来个李芽，乡下的教育资源本来就不如城里学校，好学生就是老师们升职加薪的法宝。

　　据栾嘉所知这个学校校长之前是在城里教书，机缘巧合被派到这当校长，他在位期间还没有人升初考试考到一中，就算有考上的学籍也不是这个学校，都是哪个老师把自己小孩带在身边辅导的。

　　照这样来说这个学校校长是很在意各年级前几的学生的，没有人见过高楼大厦后安居于穷乡僻壤还不想在在位期间做出成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