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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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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伶是被一阵奇怪的香味刺激醒的。
这股气味很是古怪,像极了八角茴香桂皮的味道,但是格外呛鼻。她迷迷糊糊关了窗,然而这味道还是越来越浓。
沈伶感觉喉咙一阵刺痒,咳嗽一声,彻底醒了,气呼呼地开门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辨别了一下,此时气味相当重,分辨不出是从哪里传来的。她走到一扇门前,敲了两下,门慢慢地开了。里面一个红衫女子正在一口一口细巧地吃着桂花圆子汤。
“尝尝。小扇子赶早买的呢,香香甜甜的糯米丸子。”她见到沈伶,弯了弯唇,眉眼间掬起无害的笑意。这女子端的是明媚动人,尽管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沈伶依然会时不时看呆了去。
织嫆早在沈伶之前就结识了穆姮,每日家闲了就是吃喝。织嫆说自己是仙,对她的话沈伶总是半信半疑。沈伶见过她织绣的手
段,端的是天衣无缝,满室生辉,绝非凡品。但是对她这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毕竟她还说,小姐是尸体变成的精怪。
小姐虽对感情木讷了些,但如此貌美如花,清雅出尘,怎么可能是那种长了毛的尸体呢?
不过,究竟这个地方的秘密太多,沈伶也早就放弃了细究这些事。生死大事都历过一遭,总有些事情应该看透。这里人人都有登峰造极的本事,有秘密也再正常不过,横竖不会害了自己的命罢了。
屋子里,那股诡异的味道愈发浓烈,沈伶掩住口鼻,看着端坐的织嫆,很好奇她是怎么吃得下饭的。
“姮儿在里面烧东西,为了防止气味逃散,布了几个结界,过不了一个时辰,这味道就会渗进地里散去,你且忍忍。实在难受要出门,不如替我去买两块糕来,我要城东的蔷薇酥。”
织嫆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为她解疑答惑。
“才不要去。”沈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忍了又忍,还是没退出去,坐到织嫆的对面,问她:“小姐在烧什么?”
织嫆神神秘秘道:“昨晚穿出去的东西。”
“穿出去的东西?”沈伶讶然。能穿在身上的,不过是布匹这些,烧了怎能有这么腌臜不堪的味道?
织嫆道:“总是沾上了不好的东西,才会烧掉的。”
沈伶有些不满:“你又读心。”
织嫆一脸无辜:“你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还用得着我读心?”
两人正在拌嘴,却听里面传来一声细细的惊呼。织嫆放下了拿勺子的手,沈伶按捺不住,道:“我去瞧瞧。”说着从侧门穿过,来到了另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堆放的不过是些杂物一类,烟熏雾绕之中,沈伶见到一个翠绿的身影在火盆前烧着什么。屋子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口大缸,缸里填满了沙土。仔细看不难发现,屋子里的烟尘正在缓慢地向缸里流动。
这一端拿气味更让人难禁,沈伶按下胃里的翻腾,走到穆姮身侧。只见她双指捏住一片小小的纸人,已经被火燎焦了一个边。
“这可让人找到老巢了。”
她蹙眉叹息。
“这是什么?”
“纸人,上面附着一道追息术。”她说,“昨晚那人放在我的衣裳里,我竟然没有察觉。”
难怪他那么轻易就放自己走。接连被摆了两道,穆姮心中恨恨。她咬破指尖,往纸人身上弹了一滴血,把他丢进了火堆里。希望还不迟。
但是她不是没留一手。然而夜长梦多,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动的手脚?她打定注意,翻手拈出一只宝塔香,一面往外走。
沈伶睡得早,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满腹狐疑。穆姮却没心情解答她的疑惑,拿出追息宝塔香,她往顶端蹭了一点血液,然后引燃。追息香能破开几乎任何结界,只见香烟冉冉升起,约有两尺的距离,随后如有生命一般,慢慢地往前探去。
沈伶忍不住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她以为以小姐的神通广大,应该什么都能摆平才对。然而看此时穆姮神色凝重的样子,大约发生了即为棘手的事。
这是她第一次见穆姮露出这种表情。
穆姮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发现了一些线索……也沾了麻烦。”
“太慢了些。”织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吓了沈伶一大跳。
穆姮不答,眼里染上郁色。
“什么意思?”沈伶不明所以。
“恐怕那人离这里不远了。”织嫆说。
沈伶听说,瑟缩了一下脖子,眼里却有些好奇。能让穆姮露出这般神容,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织嫆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咚”的一声。沈伶不提防吓了一大跳。织嫆看了穆姮一眼,穆姮道:“你把老师叫醒。”
沈伶见穆姮和织嫆都难得神情严肃,知道事情严重,提起裙摆便往另一侧的厢房跑去。
穆姮运起气,只见一团黄绿的光芒在指尖凝成实体,形成了一根发簪一般的物体。
“你且守在这里,我去看看。”她嘱咐完,便往前面行去。
最前方的堂屋便是檀微堂的铺面。穆姮转过高大的博古架,便见一身强体壮的男子搀扶着一个垂着头的人走来。那身强力壮的是刑扇,他扶着的那人,赫然是昨晚那个男子。
“等等。”穆姮开口组织。刑扇不知前情,有些不知所措。眼看肩膀那人又沉沉压下,他稳住身形,道:“他晕了。”
穆姮稍稍放松了警惕,撤了玲珑刺,上前探他鼻息。又慢,又微弱,换做常人,恐怕是命不久矣。她又去抓他的脉搏,他似乎有所知觉,将手一躲。然而虚弱至此,他哪里能躲得开,穆姮一把就抓住他的手,皱起眉。
他体内气息横冲直撞,脏腑破碎,其中有一道气息,混杂了自己昨天用作攻击的法诀。看来法诀对他并非无效,只是他瞬间用内力硬生生冲破,多少收了点反噬。只不过这反噬并不致命,正常来说大概调息几日就能痊愈。
那这混杂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他经历了什么?如何要在快要油尽灯枯的时候追到这里?
穆姮满腹狐疑,又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拨开他散乱的发丝,抬起他的脸。
穆姮没想到他还能睁开眼睛,那眼神的威压连她也忍不住心头一跳。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内心悚动,却感到新鲜,仿佛通了一窍似的。
这只是影响了她一瞬,她不服输般直视他的眼睛,宋吝精力不济,很快地闭上眼,任命一般任人宰割。
穆姮仔细打量起他来。这人面庞倒是俊秀,无可挑剔。但凡修士,修行越高,对容貌的提升往往越大,但是她天上地下也见了不少修士,如他这般容貌的依然罕见。穆姮不由多看两眼,才将目光转移到他脸上的血污上。
这血污仿佛是自皮下沁出来的。她拭去一些,尽管没有伤口,血珠还是不停往外冒。这是体内极其杂乱的气息造成的。她见没有其他伤口,略一思索,指尖冒出黄光。她将黄光推入到他体内,强行把乱窜的气息镇压平稳。
宋吝到此,终于是彻底晕了过去。
“如何?”身后,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是韩规。
穆姮转头道:“拜托先生把他带到房间去。”
韩规见到他满身血污,也是吓了一跳,道:“西边还有屋子空着,正好有床铺,去那里。”说着,便和刑扇一左一右,把他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