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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兔兔——梦 四则 ...

  •   我下班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苍城灯红酒绿,霓虹璀璨,高高低低的广告牌卡在大楼之外无声地闪过各式各样貌美精致的香水、衣裙和奢侈品。
      而这里只是一条只有几盏暗灯的小巷,下午才下过雨,小巷中间一条清晰的水线向前蔓延。日日都抄近路走这条小巷回家,我已经没有惧怕这种情绪存在了。
      路上闲得无聊,便掏出耳机,还没戴上,就听见前面的支巷里有女孩的哭声和男人的笑声。
      我一下顿住动作,“呜……呜呜走开——放开我……”声音有些小,显然被削弱了。结界,我皱眉想到,哪个蠢货连结界术都没学好就敢出门犯恶?居然还撞到我面前。
      移形换影。我下一步就迈到了那条小巷里。
      “在干嘛呢?”我笑问。
      三个形容邋遢的男人立即大惊地转身,眼里闪烁着警惕和畏缩。
      “谁?”有个壮着胆大喝,眼睛紧紧盯着我,“劝你识相点,爷正办事呢!赶紧滚!”
      我嗤笑一声,“不过是三个连结界术都没学好的筑基境废物,怎么?敢欺负人家小姑娘,就不敢出来让我揍一顿么?”
      三人大怒。
      现世灵气复苏,但稀薄的很,上古的灵修法术也几乎尽数失传,能修至筑基境已实属不易,这一灵修起步境界在如今是绝大多数修真者一生的上限。即便如此,筑基境还是能碾压未入修行的普罗大众,甚至是弱小妖族。
      当发现自己有可能拥有凌驾众人的力量之后,贪心不足的人们就不会再愿意守着面包和每月三千块钱的低微薪资勉强度日。于是像这三个男人一样,人们偷抢砸盗、奸淫掳掠,乱象层出不穷,即使有国家公安异调局的修真者们日以继夜地工作,还是有无数的罪恶在黑暗中行走。每个城市,每一天,都是罪行的温床。
      我啊,虽不在国调局,但不巧就是看不惯这狗屁行径。
      对付这几个小喽啰,我甚至不用动手。元婴境的威压瞬间爆发,铺天盖地地压碎结界,朝那三个手握微弱光团的男人倾轧而去。
      “呃——咳、咳咳……元、元婴境——”三人的嚣张销声匿迹,扑通一声跪下就开始求饶。我怜悯地瞧着他们抖如筛糠,召出光刃干脆利落地取了性命。
      照影不喜欢烂人的血,总觉得有股腐烂的味道,它使劲抖了抖剑身,在我识海里狂啸。
      巷子里的姑娘小心翼翼地爬出来,手脚并用。我没开暗视,只能瞧见一双白生生的手臂带了些伤和泥水,手掌撑进地上的污水,一步一步地挪出来。
      先是脏污的长发,接着是只挂着破布的身体,划伤蹭伤不计其数的腿脚。我怒上心来,只觉得叫他们死得太容易,又抽出还没被勾走的魂魄,一把捏碎,烂成细细的魂沙消失掉。
      她好像被我吓到了。一缩头又慢慢探出来,抬起血玉似的泪眼软软地瞅着我,胆怯、畏惧地说:“……谢谢贵人。”
      伏在脑后的绒耳悄然垂至颊侧,她是一只小兔妖。

      我把她给带回家了。
      ……面前放着我做好的饭菜,屋里挂着给她准备的新衣,我撑头思索,不由得哀叹捂脸。美色误人呐——
      我那点薪水,养自己倒容易,反正我既不用奢侈品,又辟谷多年,活得像个男人一样糙;养个娇软可爱的小兔子就有些捉襟见肘了。主要是我没合籍,家里也没有妹妹,一是不会养,二是……我真的很想买一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给小兔子,原因是——她实在!太可爱了!激活了我为数不多的母性。
      嗯……听说地下赛场赚挺多的……啊不行不行,万一被人寻仇吓着小兔子怎么办?
      那佣兵?猎人?还是去最近闹鬼的尹氏作个客卿?算了……这好像跟地下赛场的性质没两样,还得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小兔子,她要是一个人遇上什么事儿了怎么办?唔,不行不行。
      还是国调局吧。工作体面稳定,修为高案子少,工资是国家水平,还有家属安全区居住,简直让人太满意。
      我打定主意才抬头,发现小兔子已经坐在饭桌对面,特地斥巨资给她挑的古式长袍还是有些大了,加上她又不会穿,在身前形成一个深V。我绕过桌子,给她整理好衣衫。小兔子有些腼腆,低着头不说话,洗干净的长发乖乖地披在肩上。
      这样吃饭不方便。我用灵气替她把头发烘干,怕吓着她,轻轻给她顺发,说道:“今天太晚了,我就只做了些小菜。披着湿头发等下睡觉会不舒服,我给你烘干啦。”利落绑起她的头发,“好了,吃饭吧。”
      她乖乖地拿起碗筷吃饭,小口小口地咀嚼吞咽,其间悄悄瞥我,发现我没什么别的心思之后立刻大口大口地吃干净饭菜。
      这兔子,日后不会蹬鼻子上脸吧?我心里有点发虚。
      看她吃饭看得怪无聊的,我就没话找话:“兔子,你叫什么名字?”她闷头吃饭,不理不睬,可是速度却变快了。我有点奇怪,继续问:“你是……没有名字么?”
      她还是不理我,头都快埋到饭碗里了。我疑心着若不是碗口不够大,她估计真会把自己塞进去。
      算了,我悻悻放弃了问话,起身去给她收拾房间。
      家里还有一间卧房,正好腾出来给她住。当时买屋的时候,屋主看我是个女孩子便特地将这一间屋布置得优雅文艺,粉色的配饰一大堆,真真是少女味十足。我入住了才发现屋主留下的小彩蛋,很是无语地直接掉头去了客房。
      如今看来,当初放任它的存在倒是个十分正确的决定。我满意地点点头,施了个清尘决,收拾掉一些没用的东西,再仔细排查了一下墙角缝隙、木板夹层里的虫蚁,最后套层松松软软的被子。大功告成!
      多年未打扫过卫生的我还是有些实力在身上的。我哼着小曲,一转头就看见小兔子自己拔了给她买的皮筋戴在手上,呆呆地在门口看我。
      我笑笑,“怎么了?这是你的房间,怎么样?好看吗?”我看她瘪瘪嘴,惊了一跳,“哎呀不喜欢吗,先凑合……凑合一晚,明天你自己随意打扮好不好?”
      她的兔耳朵又耷拉下来,瞪着红眼睛委委屈屈地看我。
      这姑娘哪儿闹别扭呢?我真没想明白。
      “饭菜不好吃?啊……对不起,我几十年没做过饭了,那咱们明天出去吃?”我耐心地把她拉到床边,“今天先睡觉,好不好?我给你收拾得很干净,没有虫,先睡,啊?”见她似乎想脱衣服,我皱眉拉住衣襟,“兔子,你就穿了这一件睡觉,还脱晚上睡觉会着凉的。”我耐心给她拢好衣襟,忽然一拍脑袋想起来,还没给她上药。
      我在乾坤袋四处翻找,她被我突然的动作吓红了眼睛,耳朵拍两拍。
      “青玉膏……叶芝丸……呼,找到了。”我一股脑掏给她,一个一个指给她看,“喏,这个,叫青玉膏,你身上的伤都用这个搽,好得很快,今晚就搽,听到没?这个是叶芝丸,温补身体的,你今晚暂且吃一颗,会睡得好些,晓得了么?”
      她又不敢抬头看我,低着头使劲点。
      我拍拍她的头,“好好睡一觉,早上起来万事不愁。”就笑眯眯地出门去了,替她关上门。
      怕打扰她休息,我轻手轻脚收拾好家里,就回房睡觉去了,心里还盘算着家里的存款和明日要带她去买的东西。
      还是得尽快去国调局上班。我叹一口气。

      一连半个月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叫“兔子”又感觉很不尊重兔子种群,只好叠词“兔兔”地喊她。好在她适应良好。
      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我细细地品了品,好像是一种“真是奇怪她干嘛养我”的意思。
      我:??肯定是我猜错了。我家兔兔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
      她好像格外嗜睡,白天总是在睡觉,叫她吃饭也总是没起。我心里犯嘀咕,她莫不是晚上从来不睡的么?
      而且她真的四肢不勤,一点——都不勤。家里垃圾满了、水管坏了、热水器不顶用了都不会主动动弹,只会突然在我在国调局查案子的时候发一条微信,我就得用最快速度干完手头的活赶回家属区去帮她处理。
      我也不是没教过她,可她就是不肯主动迈出那一步——不肯独自见生人,不肯独自出门,不肯让他人上门。唉,我是不是一个失败的家长?
      我有些挫败。我又一次苦口婆心地告诉她:“兔兔,这些事情你可以自己做的,不用担心,你身上有我留下的灵息,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我也不能欺负你。别害怕了哈。”
      也不知是哪句话戳中她,她可算愿意抬头瞅我一眼,开了尊口:“你去上班吧。”她的嗓音其实很好听,圆润娇美,可她一点都不爱说话。我舒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好好好,姐姐这就去上班,你在家好好玩哈。”
      下午五点的时候,国调局日值员下班,同事突然叫住我说外面有个长的很漂亮的女生找我,还挤眉弄眼地问我那是谁,推个微信给他。气息很熟悉,是兔兔来接我下班了?
      我笑着一巴掌呼过去,“那我家妹妹,少胡说八道。”我骄傲地在一众羡慕的眼光中走出办公室,快乐地冲向我家兔兔。
      “怎么今日来接我啦?”兔兔很是傲娇,哼一声不理我。她今天化了妆,漂漂亮亮的,难怪那么多人找我要微信,我夸张地深吸一口气:“哇兔宝你怎么这么美呀!”兔兔控制不住地一笑,随即又收住,瞪我一眼。
      我嘿嘿笑着,跟她回家。
      晚上的菜是她做的,我受宠若惊,全部吃光。
      洗完澡回到房间,猛然发现她把我的房间都一起整改了,我瞠目结舌:“这、这这这是你今天弄的?”加了个小盆栽,多了个书架和书桌,换了个窗帘,连床上五件套都换了,整个房间焕然一新。我一拉开衣柜,震惊得五体投地:兔兔还给我添置了一衣柜的新衣,搭配好的职业装、休闲装、裙装还有她很喜欢的古式长袍,项链腰带手镯,帽子发饰围巾,小到一个戒指,大到袜子和鞋。
      我原来的穿衣品味不怎么样,一直被我妈诟病,天天说我就是因为这个找不到男朋友。我觉得换上这个衣柜的衣服,我妈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等等……兔宝!你哪来这么多钱?”我胆战心惊。
      她不满地嘟嘴瞪我,拉我去杂物间。杂物间其实没什么杂物,都任由兔兔折腾。
      这里满屋子的颜料和画架。我大概翻了一下,油画、水彩和素描都有,还有几幅不伦不类的国画,看她的作品估计学了挺久的了,不过没有系统学习过,只会临摹。
      “所以……你学画画,你拿这些作品换的钱?”兔兔点点头。
      我突然下了一个决定,“兔兔你喜不喜欢画画?想念书吗?我供你读书好不好?让你学画画。”
      兔兔凝眉想一想,眼睛亮亮的,重重点头。
      “好!”我大笑几声。咱们家也是要出个读书人了。
      半夜,我房里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我没感觉到威胁,就慢吞吞地睁开眼睛问:“怎么了?睡不着?”
      来人正是兔兔,她的兔耳朵又显型了,软软地搭着。她转身关上门,钻进我的被窝里。
      我正困着,以为她做噩梦了睡不着,就很自然地搂住她,轻拍她的背轻哄:“没事没事啊,我在这儿,不用害怕。”
      她身子一僵,但马上就乖乖地躺好睡觉。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姐姐,我就叫全兔兔。”
      “唔?好——姐姐知道啦,快睡吧。”

      十年之后,全兔兔的修为是动不了了,我放弃叫她修行了。左右我还能陪她几百年,不急于这一时,便每日只是送她上学,上班,下班,接她下学。
      她上的成人大学,没几年就出来自己开了间画室,那画室什么都好,开了几年就赚的盆满钵满,就是地段不太好,我还帮她打走过几次小混混。
      我有点担心地问她要不要换个地方?谁知她很倔地硬是不肯。
      那我……那我能怎么办,只好借国调局的便利,把周围都清理一下,再每晚接她下班。
      今晚我照常去接她。
      她一身小香风,拎着一个画板走出来,我顺手拿过她的画板,把她说晚上要给她带的小白包递给她。
      兔兔说起今日有个奇葩的客户,已经找过她几次了,不是说要改画就是说颜料不对,她已经改了好多次了,要不是那位客户出手阔绰,她都想解约了。
      我纳闷,看了眼画板,“……这不挺好么……”又不敢大声说。上次就是,我说挺好的画,她就非说不好看,还生气说我只知道夸她。我一噎,这小孩,年纪越大,脾气也见长,只好悻悻住嘴。
      “难道你没用他指定的颜料么?”我试探地问,她皱眉说:“我用了啊,那颜料好贵的呢!真不知道他要干嘛。”看来是说对了,我暗呼一口气。
      细想又觉得不对。
      “宝啊……他长的……长的怎么样?”
      “唔……还挺好看的吧。”
      什么!我大惊,这是要挖我家白菜的前奏啊!
      “那个……宝啊,姐跟你说啊,外面的男人不可信!”我信誓旦旦。
      “你想什么呢!”她睁大眼睛,又犹豫,“不过他人确实还挺不错的……试试……应该也行。”
      我大惊失色。哎呀我家兔兔要被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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