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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以雷霆击碎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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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就眼睁睁看着温槐序在自己点头说“是”后,手起刀落割开他的中指就往瓶盖大小的阵法上怼了过去,阵法的纹路发出一阵淡淡的金光,是激活的征兆,可是那之后却没了动静。
“嗯?怎么没动静了?”温槐序半路出身,能把阵法画明白就不错了,要她做得万无一失,她自己都不信。
“师姐,要催动的。阵法有灵,你得叫它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启动。”陈景弱弱地提醒道,他越来越怀疑温槐序这个大乘期的境界是不是掺了一条弱水河进去。
“哦。”温槐序应了一声,感觉有种淡淡的尴尬,但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态度,她不耻下问,“怎么催动?”
“灵力灌输,或是咒语吟唱。”陈景不信任地看着温槐序,他合理怀疑对方接下来会问他怎么灵力灌输。
灵力灌输温槐序在原身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了解过,但她不会,可陈景几乎把心里想的写在脸上了,她才不会问呢:“所以咒语吟唱什么?”
陈景:“……”
尽管问咒语吟唱内容并不比问怎么灵力灌输要显得温槐序能耐,但比起什么都做不了的陈景,她还是要厉害些的。后者叹口气,无奈道:“什么都行,重要的是形式。”
什么都行啊?那她可就自由发挥了。
温槐序严肃了面容,左右手成诀立于胸前,闭目嗓音低沉地开始吟唱:“我说了,我只需要略微出手,就已知这个分段的极限了,你懂吗?我还是那句话,那年我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
温槐序硬是憋着笑念完这么一段让陈景云里雾里的咒语,最后一句落下时她忽地睁眼,神色肃穆,气势如虹道:“以雷霆击碎黑暗——”
刹那一道闪烁的电蛇撕开鬼蜮的黑天,轰鸣炸响的雷声紧随而至,片刻之间,云破月来,四野皆明。
“……好臭。”刚破开鬼蜮,一股浓郁的恶臭就裹挟着阴风扑面而来,熏得陈景一呕,下意识掩住了鼻子,他四下一番张望,只瞧见了身边堆砌了数不尽的尸骨,脚下踩着的地也不是泥土应有的质感,反而有种骨肉腐烂后的黏腻。
“这是……尸山……”温槐序看着周围堆成了山丘的尸骨,眼睛发直,半张被指尖火苗照亮的脸上血色尽褪,只觉心脏一阵发紧。
她不怕红嫁衣,因为那到底也只是一件衣服;她也不怕吊死鬼,因为她修为高深足够应对;但是数以万计的腐尸,她感觉到了恐惧。
至于究竟是恐惧什么,她也说不清楚,也许是死过了一次,却仍旧敬畏死亡。
“师姐,你可曾瞧见了,那些尸骨……好似在动。”一阵阴风吹起了陈景的头发,他只觉寒意顺着骨头直往心里窜,这鬼蜮外头,似乎也不太安全呐。
耳畔的风声里渐渐裹挟上了哀戚的呜咽,渐渐地,那低泣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凄厉的号哭;先是一个人的哀怨啼哭,然后变成了两个人、一群人。
然后好似整个埋尸地不愿离去的枉死之魂全都一同哭了起来,一时阴风大作。恶鬼残破的躯体在冲天的怨气中逐渐显露出轮廓,尸山里站着的两个活人登时成了鲜活的靶子。
“自信一点,把‘好似’去掉。”温槐序仰头观望天象,一轮满月正当空,她不会周易六爻,只能凭借高中那点微末的地理知识推演:“满月刚过半,正是夜半三更,阴气大盛。”
三更夜、埋尸地、嫁衣鬼,buff叠满了。
一只白骨森森的手从脚下腐烂的尸骨肉泥里探出来抓上了陈景的脚踝,把他拉得一个趔趄,力道大得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拖进地底:“师姐,地里有东西!”
温槐序拔刀反手砍断了抓住陈景的那只手,但更多的手伸了出来,不只是地上,还有周围的尸堆,四面八方,积压许久的骷髅全都动了起来,斩不尽、杀不灭。
高度腐败的血肉摇摇欲坠地挂在白骨上,一团团不成形体的恶鬼残魂也号哭着朝二人扑过来,温槐序快要分不清,她到底是从鬼蜮逃回了人间,还是又闯进了地狱:“陈景,跑!”
来不及思考更多,温槐序吼完这一句,下意识扯着陈景就往尸体少的地方跑,尽管因为不会用原身的修为招式,二人颇有些狼狈,但好在乾坤袋里乱七八糟的符箓足够多。
相比温槐序着急忙慌地逃命,被她拽着的陈景却显得有些状况之外。他看着女人紧紧扣住自己小臂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她因为短时间催动大量符箓耗空灵力而显得吃力的侧脸。
一种名为不解的情绪在他的心中蔓延,他看不懂了。以温槐序的修为,要独自离开埋尸地完全轻而易举,偏生选了这么大费周折的方式离开,无非是因为他。
可是,为什么?明明前九世杀他都毫不留情的,为什么这一次不一样了?不但不杀他,还要救他?
陈景默默反手握住了温槐序的手,察觉到少年的动作,正忙着丢符箓的女人百忙之中转过头来,呼吸还带着高度紧张的不稳:“忽然牵我的手,怎么,害怕了?”
“是啊,害怕了。”陈景瞧着额头直冒冷汗的温槐序,不知想到了什么,越发抓紧了后者的手,然后笑起来,半开玩笑地问,“师姐,你不会丢下我的吧?”
“那要不我现在给你踹回去?”温槐序没空管陈景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丢下这一句后又继续开路了,一边丢符箓,一边自我怀疑,她现在体质这么差了?跑这几百米就开始体虚气短了?
“别这样,师姐,我们得一起。”陈景眨了眨眼睛,把恶劣本性藏进深处,我们得一起下地狱呢。
在符箓的暴力开路下,二人一路横冲直撞,炸死冤魂恶鬼无数,到底是叫他们跑出来了。
尸骨们无法离开埋尸地,只有恶鬼还在穷追不舍,但离了埋尸地的怨气支撑和化学攻击,也不用费力躲避随时要拉他们一起下地狱的鬼手,二人应对起来就容易多了。
只是还没等温槐序喘口气,身边的陈景忽然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喉咙跪了下去,温槐序面色大变地去掰他的手,不想却是越掐越紧,指甲嵌进血肉,指节都犯了白。
从埋尸地里追出来的恶鬼还在前赴后继地往上扑,温槐序一面要拉着陈景的手免得他把自己掐死,一面又要费心招架虎视眈眈的恶鬼,缠得她手忙脚乱的。
就在温槐序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卸了陈景胳膊的时候,一道凌厉剑光忽然刺破黑夜,瞬息之间就解决干净了剩下的恶鬼,青年人清朗的音色卷着风传过来:“姑娘,你没事吧?”
温槐序怀里还抱着一心要弄死自己的陈景,闻声转头看去,只见洁白清皓的青年披着一身月光赶来,身后跟着一群同样年岁不大的少男少女:“你们是何人?”
“在下逍遥宗大弟子孟长跃,他们是我的师弟师妹。”青年乍见朝温槐序面容,许是被容颜所惊,先是一愣,随后倏然一笑,而后看向她怀里憋得脸色青紫的陈景,“姑娘可否让我看看他?”
温槐序初来乍到,不认识什么逍遥宗,但观这几个年轻人身着月白道袍,端的是清风明月之姿,应当不会是歹人,陈景现在的情况她解决不了,术业有专攻,她连忙把人交给孟长跃:“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