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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世人皆伪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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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姑饶命、仙姑饶命,刚才是我等有眼无珠……”几个流寇惯会审时度势,见惹到了修士头上,跪地求饶毫不拖泥带水。
力量,当真是个好东西。温槐序瞧着地上跪地求饶的流寇,握剑的手紧了紧,面上一片冷凝地看着几人不语,心中暗自纠结如何处理这群流氓。
杀吧,她遵纪守法了一辈子,亲自动手还过不了心里那关。放吧,无异于放虎归山,想了想,她决定把问题丢给别人,问:“陈景,你想怎么处置?”
只是话说出来,就变了个味道,好似她特意给陈景出气撑腰一般。
几个流寇深谙欺软怕硬之道,闻言知道自己的小命全系在了陈景的一念之间,也不管是否在不久之前还对着他气焰嚣张,直接起身转了个方向,对着少年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陈景却对那几个人的下跪求饶表现得并不感兴趣,反倒是看着把选择权交给他的温槐序若有所思,视线在二者之间一番来回,然后一挥手让几个人走了:“滚吧。”
流氓们忙不迭地起身连滚带爬地跑了,不多时便跑得不见踪影,温槐序本意是想借陈景的手处理了那几个流氓,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不承想陈景并不配合:“你就这么把他们放了?”
瞧着她脸上显而易见的意外和不解,达成目的一般,陈景咧嘴满意地笑了,像个恶劣的孩子:“可我就是不想杀他们呀,师姐不是任我处置么,那我把他们放了,不行吗?”
当然不行。温槐序心想,她不亲自动手只是因为怕给自个儿留下心理阴影,又不是因为不忍心,那几个祸害今日不除,谁知道往后会牵连出些什么麻烦来。
“他们差点打死你。”温槐序将佩剑插回腰间的刀鞘,脸上没什么表情,话里话外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她睨了陈景一眼,“你倒是大度。”
陈景对她的反应更满意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近乎于扭曲了,于是乎,他的确也笑出声了,他道:“师姐,分明是你想杀,怎好又做出一副善良大度,叫我来做这个恶人呢?”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陈景兴奋得几乎想上蹿下跳,世人多伪善,他就说嘛,这女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变得温和善良,不过是学会伪装了。
相比于之前虽然冷血无情,但到底光明磊落,她此时更像是披上了一层伪善的皮,喜欢沽名钓誉了,这真是……太好了!
“师姐,你真伪善,但我好喜欢。”这样的人,简直太适合跟他一起在深渊里沉沦了!
陈景眼中炽热的光几乎凝成实质,温槐序拧眉看他一眼,眉心一跳,心想这小子看着有点疯啊,别是脑子有点问题吧?
“我问你怎么处置,不是真的问你怎么处置,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温槐序一句话把陈景反问懵了,她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丝毫没有陈景所以为的被拆穿后的气急败坏。
“啊?”陈景的中央处理系统显然是崩了,张口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
“还得练啊。”温槐序怜爱地看他一眼,然后想拍拍他的脑袋,发现有点油,又沉默地收回了手,问了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你多久没洗澡了?”
皇城外是满目萧索,可那也不过是因为旧朝亡,新朝未建,秩序崩溃无人管束,故而流寇横行,真正进入到皇城里,其实情况要比温槐序想得要好得多。
前朝皇帝不仁,横征暴敛,百姓民不聊生,此前早有各地百姓揭竿而起,南境的楚氏窥得天下大势将变,一路带兵北上,四处收编起义军,打的是改朝换代的目的。
故而一路势如破竹,却也并不像以往叛军一般,烧杀抢掠而过,除了旧朝的苦天下久矣的王公贵族,其余百姓倒也没受什么波折。
“那你怎么混成这熊样?”温槐序坐在桌边低头研究新朝颁布的昭告天下的檄文,一面同里间洗澡的少年随口搭话。
陈景不太想理她,一句“多久没洗澡了”直接给他整破防了,不愧是大乘期的剑修,心境修炼竟恐怖如斯,这也就算了,还特意找了间客栈让他洗澡,简直杀人诛心!
“怎么不说话?”温槐序不晓得陈景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她不过是单纯看少年的头发有点油,脸上头上汗津津的,洗个澡应该能舒服点。
听着女人一片波澜不惊的问话,陈景更来气了,他把澡巾往水里一扔,直接起身,把下半身随便一裹就出去了,他就不信温槐序这样还能不打死他:“你猜前朝王室姓氏为何?”
岂料温槐序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又把目光放回到手里的檄文上,只随口道:“别耍流氓,把衣裳穿好。”
反应平淡到仿佛他只是一块刷洗干净挂在那里的猪肉,陈景不信邪地朝温槐序靠近,直接搭上了她的手腕,卖弄风情道:“师姐,我没有衣裳了……”
温槐序垂眸看了看陈景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又看了看半跪在自己身前故作可怜的少年,目光闪烁,一时未有言语。
穿越就是好啊,以前擦边男主播在屏幕里,现在在面前。
“离我远点!”温槐序不自在地抽回手,指了指旁边放着的一叠红衣,“衣服在那。”
“师姐,这似乎是女服。”陈景把那叠衣裳抖开看了,上好的丝绸,边缘描了金线,后背到肩膀更是绣了朱雀暗纹,相当奢华的一套劲装,但也无法掩盖这是一套女服的事实。
“是女服,但你穿恰好。”温槐序收起手里的檄文说道,新朝初立,街上的成衣铺子没开,她只得从原身的乾坤袋里翻找。
原身虽是剑修,但衣裳多华丽张扬,陈景还是少年,身量同她差不多,但她也寻了许久,才找到这么一套合适的。
眼见着少年红衣着身,脸蛋也是俊俏,温槐序瞧着他披散下来的长发,忽然心思一动,递过去了一条红发带:“既未及冠,便以此束发吧。”
少年、红衣,墨发、高髻,这不就是她那早死的只配活在回忆里的言情小说白月光?温槐序出神地想。
陈景看着温槐序眼中流露的不明情愫感到有些奇怪,却还是乖乖接过发带,按她的要求束了个高髻,而后就见后者盯着他出了神,像在缅怀什么。
一瞬间,陈景什么都懂了,一定是这身打扮同什么人很像,既然如此,那他可就要好好利用一下了。陈景眼珠子一转,而后凑到温槐序面前,笑问:“师姐,我这般,可好看?”
“好看。”温槐序惜字如金地说道,脚上一蹬桌子,随椅子轻轻滑出去一段,男孩子怼脸什么的,对社恐来说还是太超纲,她眨了眨眼睛,转移话题道,“旧朝王室姓陈,怎么了?”
“旧朝王室姓陈,我也姓陈,你说怎么了?”陈景见好就收,干脆也在温槐序对面坐下,手里把玩着杯子,却是意有所指地问温槐序,“师姐竟不知我身份?”
她还真不知道。温槐序搓了搓手指,莫名感觉有点尴尬,而后若无其事地提起茶壶倒了杯茶,装得一脸高深莫测地道:“我应该清楚么?”
前身的记忆被天雷劈得七零八碎,她大头都理不清楚,怎么可能找得到这么细枝末节的东西?
“不应该么?”陈景盯住温槐序的眼睛,手上截住了她手里的茶壶,调转壶嘴给自己也倒了杯冷茶,“我以为师姐特意来寻我,也该是知道我的身份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