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录》鄯月光

133、夺命游戏（12）

　　杨志刚接着说：“啪啪以后，我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她说结婚干啥，现在都时兴自由同居，对心了在一起不对心就散伙，咱们这样不挺好吗？我特来气说你这个贱种！这样你就可以自由了，老的小的到处划拉是不是？她也翻脸说：实话告诉你，我在老家有男人有孩子还做了绝育手术，还怎么和你结婚？怎么给你生孩子？老的又怎么样，现在的女人才不管男人老不老，爱的是钱……明白吗？钱！我和高老头的事可能你姨妈也告诉你了，他比你有钱，光存折上就有10多万，我亲眼见的，你有吗？……我听了她这些话顿觉自己被骗了，被耍了，再也受不了啦！我劈头盖脸地扇她耳光。她顺手操起一把螺丝刀扎我，还尖声叫起来。我怕别人听见，就用手捂她的嘴，掐她的脖子，没想到手太重了……”

　　突审有了效果，嫌疑人供认了犯罪事实这使陆千骏和其他人都很高兴。尽管法律上一贯烙守的信条是重证据而不轻信口供，有了确凿的证据即使犯罪分子不作交代也可以依法治罪，但是作案者对犯罪供认不讳，毕竟是很重要的，它最后印证了一起案件侦查的成功。如果要开新闻发布会的话，陆千骏就可以宣布此案告破了。安娅霏是头一次面对一个彻底缴械投降的命案案犯，她心中像一块石头落了地，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偷偷地向武戈瞅了一眼。

　　然而，郑劲松那张脸的神情在听完杨志刚交代之后却没有任何变化。经验告诉他重大嫌疑人在审讯中出现反复的情况是经常发生的。特别是一些阴险狡猾的犯罪分子往往在口供中故意设下埋伏，进而出尔反尔朝供夕改，今天供述的明天又会全盘推翻。如果一味跟在他们的口供后面跑，就可能得不偿失，甚至出现失误。困兽犹斗。对犯罪分子的审讯也是一场短兵相接的激烈而复杂的较量。重要的是必须核实细节，取得足够的证据。

　　“那么你交代，你是什么时候、怎么分的尸？”郑劲松不给对方以喘息之机，继续追问。

　　“当天夜里，在仓库，……就是我住的地方。”杨志刚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们仓库位于人口稠密的地区，她那么大个人，如果整个地拿出去太显眼了，我就决定把她卸了……已经半夜，我那地方没有人去……”

　　“用什么工具？、

　　“一把菜刀。”

　　“哪来的菜刀？”

　　“我有时候在仓库自己做饭吃，买了一把菜刀。”

　　“在哪买的？”

　　“商业大厦。”

　　“菜刀哪去了？”

　　原来郑劲松想起侦查员在秘密侦查杨志刚住处时，看见锅勺铲壶等炊具样样都有唯独没有菜刀。

　　“那个……叫我扔了。”

　　“扔哪了？”

　　“仓库后街上的公共厕所粪池里。”

　　事后，侦查员们到仓库附近的公共厕所提取那件凶器。他们不顾赃臭跳进没腿深的粪池里，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摸出了那把菜刀。把菜刀拿到商业大厦炊具柜台核实得知该店营业员证实近期确实出售过这种“新光牌菜刀”。

　　郑劲松穷追猛打，迫使杨志刚继续交代了抛尸经过。他说，当夜下半夜3点钟左右他骑着自行车到小凌河抛尸。他选择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先向河里扔下了用塑料袋装的头颅、躯干，然后又来到水闸附近准备扔用硬纸箱装的四肢。这时忽然听见有两个男子的说话声，从东面向他走来。他十分紧张就来不及打开纸箱把尸块倒进河里，就跨上自行车跑了。

　　这一细节，也在调查中得到了印证。早在发现碎尸那天，侦查员在沿河一带居民中走访时就有一位中年工人提供说：那天他的儿子要乘早晨4点半的火车去外地上学，他踩电摩送儿子，行至小凌河水闸附近忽见黑暗中从岸边蹿出一个人影，骑上自行车飞快地朝北边跑了。他们父子俩吓了一跳，猜想那不是个好人，为了避开他便换个方向绕弯走，多走了10多分钟的路……

　　杨志刚一口气说完，好像一下子摆脱了远程负重的痛苦，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沉寂一会儿后，郑劲松问杨志刚：“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杨志刚想了想，带着自嘲的意味说：“你们说得对，我算不得一个男子汉！臭老头子死后，你们查现场，搞调查，我特别害怕，千方百计掩盖他、谢玉芝和我的关系。现在我成了杀人犯，也没必要再瞒下去了。我承认：我恨老头子！杀谢玉芝后我又杀了他，他们两个都是我杀的！”

　　包括郑劲松在内，在场的人都不能暗暗承认杨志刚寻风探信的能力。尽管对老高头之死的侦查秘而不宣，他还是知道了。

　　杨志刚本以为，他最后说的那些话是爆炸性的，会使身边的刑警们震惊和兴奋。可是万没想到，那几个人不仅无动于衷，脸上还露出了鄙夷和嘲笑的神情。

　　“好哇﹣-”郑劲松用不可捉摸的语调拖长声音说，“那你就说说吧，你是怎么杀的老高头?”

　　杨志刚意识到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已觉察出他话中的虚假，再编造也是无济于事，他更不愿在他们眼前继续栽面子，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郑劲松横眉冷对，两眼剑一般地逼视着杨志刚，义正词严地说：“杨志刚，你的罪行不交代不行，别人的罪行你想大包大揽也不行。我们可以公开地告诉你，谢玉芝的案子我们破了，老高头的案子我们也破了。过一会儿坐在你这个位置上受审的，就是杀害老高头的罪犯。”

　　杨志刚一惊：“你们说的是……”

　　“对，凶手就是你的姨妈游慧真！”

　　如果不是陆千骏和安娅霏拿到了那个确凿有力的证据，证明老高头确系死于他后续的老伴游慧真之手，那么，谁也不会相信一个看上去憨厚而孱弱的半大老太太，一个双脚被严重烫伤、一步也不能行走的病人，竟然把老高头这样一个膀乍腰粗的壮汉送进了阴曹地府！

　　游慧真脚伤还很重，被人搀扶着走进预审室，落了座。仅仅几天工夫她显得老了好几岁，眼泡浮肿，鬓蓬发乱，惊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两手拘谨地放在双膝上。

　　陆千骏启动微型录音笔，然后继续作审讯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