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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捡来的美女 ...

  •   那是四月的一个晚上,我站在沙果树下读小雪写给我的第三十二封来信。月亮本来应该上升了,可惜城市上空罩了一层雾,月亮没有露出来,过了一会儿,下起纷纷细雨来,我只得回到房间去。外边的雾转成雨,一会儿雨大起来,我听着雨打在屋顶上,仿佛擂鼓似的。我起身走到窗前站一站,看看雨打进来没有,原来没有打进来,于是我让窗子仍旧开着。我开始回忆小雪,但是我也知道,我这样想她会想得发疯的,因为再过一个月,她的学习就要结束了,所以我不敢想她,只是略微想想,只是当我清晨醒来,望着小雪曾经躺过的位置,我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可是,任凭我怎么用力吸气,也闻不到小雪的半点气息。时光无情得连小雪残留的味道都剥夺了。不管是我坐着、躺着,或站着,不去思想,只是感觉,那太难了,因为离别时间太长久了。我知道,作为一个男人,这样多情而脆弱,实在是太不应该。可是,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一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刻骨铭心的温馨日子,我心中怎不掀起波澜?情感之门怎不畅意洞开?
      于是,我决定给小雪写回信,告诉她我打算去她那里看她。这时,电话却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话没说完,里面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丁哥,你赶紧过来一下,我在翰金佰夜总会后边小路上,后面有人跟着我,快点啊!晚了我就完了——”
      “你谁啊,乱七八糟的!”
      “我是林芳。”
      “林芳?我不认识你。你打错了,再见!”
      “别挂,丁哥,你送我去医院。快来救我,求你了!”都快哭出来了。原来是小妞,我总算想起来了。
      “是你啊,小妞,你赶快给派出所报警,”我说。
      “我不知道派出所的电话。”
      “那好,你就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就去。”我说。
      我挂断电话,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赶紧飞奔过去。车没停稳,我就跳了下来,随手从地上抄起一块砖头,吓得那出租车司机瞪大眼睛问我想干什么。我扔给他十块车费,朝小妞说的那条小路飞跑过去。
      那条小路其实是个巷子,里面空空的,在小巷的角落里我看到一个衣着暴露的姑娘正蹲在那里隐隐抽泣。我慢慢走过去,四处瞅瞅,也没有一个人。我伸手拍拍那姑娘的肩膀,她惊愕地回过头来,只见她一脸泪水,面颊潮红,浑身酒气。
      我扔了手里的砖头,拍拍手,把她拉起来。
      “人呢?”
      “走了,好几个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不怀好意!”小妞说。“不过他们没有过来。那群色狼!”
      说着一歪头,就倒在了我怀里。我捡起地上的那个手提袋,扶着她走到大街上,等出租车来。雨已停了,漆黑的夜空开始露出半边月亮的脸庞和满天小星星。小妞很兴奋。
      “我在前面走着,他们就一直跟在我后面,”她说。“我真高兴,你可来了。”
      “都这么晚了,你竟敢一个人出门,你不害怕吗?”
      “我不害怕。只是有点头昏,走不动。”
      我们听见车子在街上开来,看见车前灯的灯光。车子转入车道,我扶小妞上了车。
      “往大中路九江机械厂,”我说。
      我们出了车道,开始回小妞的宿舍。
      到了大中路的那个小院子里,我们走进去。小妞住在一楼,屋子里没有什么家具,她装衣服的箱子就放在一个很矮的木凳上。由于刚下了一天暴雨,小妞房间的地面比外面矮了一截,这会儿漏水,屋子里全都是水。我们到的时候,小妞的箱子都已经飘在了水中。我本想把水弄干净再回去,但考虑到屋子里的湿气,在屋里睡是不可能了,于是我决定把小妞带到我住的地方。
      我们还没有到家,小妞在车上就一头睡着了。幸亏这姑娘不跟我似的满身蒜瓣子肉,否则我还真扛不上这三楼。我把她放在沙发上,关上门后,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脱下上衣,再换上一双拖鞋。我一边溜达,一边开始仔细打量着这捡来的美女:小妞当时只穿着一件啤酒女郎制服,银色的眼影清晰可辨,全身暴露打扮,修长的玉腿微开;这让我觉得很不自在。我不喜欢她这身打扮。她看上去更像是一名夜总会的坐台小姐: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则喜欢享乐,追求刺激,不放过任何捞小费的机会。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啊!每逢此时,我总会不自觉地深刻反省一番小妞的所作所为,痛恨自己怎么能和这样一个堕落的女子在一起。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起我母亲从小灌输给我的那些清规戒律,就算经历了再多的世态炎凉,这些思想还是会时不时涌进我的脑海。在我们这个曾经以钱财为粪土,视贞洁为生命的古老的东方文明古国,你的传人到底在哪里?
      可是过后,我却总能泰然处之,并一再提醒自己:其实小妞己超越了凡人的道德标准,不能用一般的道理评判她。一个如此鲜活、如此脱俗、如此生机勃勃的生命怎么能被那些迂腐不堪的条条框框束住手脚呢?迟疑片刻,我决定还是去房间继续给小雪写信。早在十六岁生日后,我就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羞涩的感觉了。甚至在任何场合都悠然自得、畅所欲言,能够游刃有余地应付任何人。可自从认识小雪后,一种比幼年时更强烈、更严重的羞涩一直潜伏在我心底。面对那些从来都不会让自己感到尴尬的女人们,我也感到别扭和不安。
      “你在想什么?”我的思路突然被小妞打断。
      我转过身来,发现小妞正站在身旁。
      一阵凉气,随着几络垂下的长发落在了我背上。小妞向我伸出她那只惨白的手,并将她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同样凉凉的,如同蛇上身。
      “醒了,这是我家,”我回答,“坏人被我打跑了,你没事。”
      “啊!完了,完了。”小妞惊叫道。
      “吓唬你呢,人家是路过的,要是劫色,我估计这会去郊外臭水沟边找你了。我去的时候你醉得不成样,我就把你带回家了。你已睡了好一会了。”
      “噢,我还以为被□□了呢。”
      “姑娘你吉人自有天相,神佛保佑,当然也幸亏我及时赶到。”我冲着小妞笑了笑说。
      “当时我想从包里掏家伙,”小妞答道,“本来里面有个啤酒瓶,我用它来防身的,但我竟忘了带上。”
      “你现在头还疼吧?”我换了个话题。
      “好多了,”小妞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谢谢你啊。幸亏你,要不我就露宿街头了。”
      “你怎么喝那么多酒啊?”我说,“请别忘了你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又怎么啦?我自力更生自食其力,只推销啤酒,又不是坐台,全凭力气挣钱。”
      “不容易啊,像你这样的美女在那种地方,跟羔羊进狼群差不多。”我说完后,就点了一支烟。
      “这都是钱逼的!”
      “真没想到,”我说,“你意志还算坚定。”
      “我不会沦落风尘的,”小妞不高兴地说,“是那桌客人要我喝二十杯。他要买下我所有的酒,我当然要喝呗,我喝着喝着,眼前一发黑,就跑出去吐,看到有人过来,我吓坏了,我想到了你,只有你可以帮助我,我就给你打电话,结果就到这里了。”
      “看来,”我低声说了一句,“我应该陪你去卖啤酒了。”
      “别傻了。”小妞打断我的话。
      “只是个玩笑。”
      “愚蠢的玩笑。”
      “好吧,只是个愚蠢的玩笑。现在,你总该洗个澡换件衣服吧。”我朝小妞笑了笑,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卧室里有件印着列侬的大T恤,你可以换上它。”
      “好吧,我现在就去洗澡,”小妞终于让步了,“你去拿衣服给我,你可别溜了,否则我可要生气了。”我心里一惊,疑惑地看了看她。她紧靠在我身边,微微歪着头,表情严肃地看着我。她是认真的,我心想,她是认真的。一时间,各种感情涌上心头,我既感到十分荣幸,又觉得忐忑不安。我低头注视着小妞那光亮整齐的头发和镇定自若、含情脉脉的眼睛,心中不禁浮现出这样一个问题:她要干什么?无论她要干什么,我暗暗下定决心,我都不会答应。
      “你爱不爱我?”小妞突然说。
      “什么?”我惊愕地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心中不由感叹:她是不是在说酒话啊,这样的事亏她想得出来。
      “你爱不爱我?”小妞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请你,”我说,“自己去拿衣服吧。”我突然觉得自己开始有点讨厌小妞,倘若我真的和她那样做了,这对那个远在千里之外对我朝思暮想的小雪来说将会是多么不公平啊。
      “你别以为,”小妞说,“我醉了。自从你把我背入这房间的那一刻起,我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要向你提这个问题。你找到我时,我已在心中足足想了二十分钟,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
      “那我得向我老婆报告,然后请求她批准——”我说笑着,极力冲淡紧张的气氛。
      “该死,你还是去找你老婆去吧!”小妞怒气冲冲地打断了我的话,猛然转身,取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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