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渡净帆》墨不凝

19、第 19 章

　　张净帆在自己的屋里写了一上午作业。

　　顾西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三个半小时一直安静的做作业，也没有出来，连口水都没有喝。

　　这么沉浸。

　　顾西之前就发现这孩子只要跟学习有关系，他便能非常沉得下心来，任何风吹草动都影响不了他……怪不得学习这么好。

　　顾西从窗户看到张净帆书橱里面放的那些个手办，脸色微变，这孩子就是块学习的料，但愿不会被这里的环境影响，不然他爹在地底下也不会安宁吧。

　　顾西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来。

　　张净帆正好把英语暑假生活写完，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转身看见顾西有点诧异，叫了声：“哥哥。”

　　顾西进来，书桌旁边有个立柱式的旧电扇左右摇摆，发出吱呀呀的声响。

　　张净帆竟然能在这种又闷热又有噪音的环境下学习进去，顾西这点上不得不服。

　　张净帆其实是个挺矛盾的小孩，顾西心里想道，一方面很有大城市里孩子的娇气，穿的必须是干干净净的，晚上必须要洗澡，过来投奔也不忘带上自己喜欢的玩具和吉他；另一方面张净帆对待环境从不挑剔，破烂掉漆的桌子，没有柜门掉皮的书柜，吱呀呀乱响的破电扇，闷热又潮湿的屋子……这他从来没有抱怨过，连不高兴的态度都没有，好像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从小就有的。

　　可是，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他生活本该光明鲜亮多姿多彩，而不是这样简单到谷底的遇到破破烂烂都不肯吭一声的人。

　　……他不该是这样的。

　　“哥哥，有事？”张净帆见顾西看着他不说话，开口问道。

　　“啊！没事。”顾西反应过来，“你这屋太热了。”说完上前擦了一把张净帆额头上的汗。

　　张净帆被顾西突如其来的动作整有些不知所措，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顾西也觉得有点突然，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跟马达说了，给你整了一个二手的空调，下午到了给你安装上，这样以后你写作业也能凉快点儿。”

　　张净帆一听顾西特意给他买了空调，连忙说道：“不用，不用哥哥，我这不热，要是我觉得热的话我可以去你房间写作业，不用这么麻烦的。”

　　“给你买了，你就用。”顾西反驳道：“我屋里哪有地让你写作业啊！再说了，你这屋冬天都没有暖气，我给你买的能制冷也能治热，正合适……这也是奶奶特意交代的。”

　　张净帆一听奶奶还特意交代，心里乐开了花，想了想然后又开口说道：“哥哥，你用卡里面的钱吧，那张银行卡的密码是031057。”

　　顾西觉得张净帆脑子有毛病，就这样把一张二十万的银行卡密码告诉了他。

　　顾西斜楞张净帆一眼，问道：“你就这么痛快的告诉我密码，不怕我把钱全都取出来，然后把你赶出去？”

　　“你不会。”张净帆坚定的说道。“我信你，哥哥。”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万一我真的会呢？”顾西故意逗张净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我知道你不会的，因为你介意……他们。”张净帆不敢说顾叔叔和自己的妈妈，只能用“他们”来代替。

　　顾西眼神微变，盯着张净帆。张净帆没有退缩，也看着顾西。

　　良久顾西收回眼神，语气变冷说道：“密码我记下了。”他走到门口突然又说道：“以后别随便信任别人，不是谁都能在金钱面前经得住诱惑，也不谁个人都值得你信任。”说完推门出去。

　　张净帆站在原地，望着门口顾西离开的地方，轻声说道：“我不信任别人……我只信任你啊！”

　　下午马达就把空调整来了，让安装师傅给安装好，试了试制冷没有问题，顾西给转了费用师傅就走了。

　　马达在张净帆屋里毫不客气大剌剌的坐在床上吹着空调。

　　顾西和张净帆回来看到马达姿势，张净帆表情明显不高兴。

　　“怎么？我跑前跑后给你整个空调，让我吹吹怎么了？”马达看张净帆一脸不开心的表情，故意气他说道。

　　“你衣服！”张净帆咬牙切齿说，“你衣服不干净，不能做别人的床，你讲点礼貌行吗？”

　　“哎呦，城里小孩就是毛病多。”马达嫌弃说道。

　　顾西在一边有点看不下去，毕竟他也是个洁癖的人，开口说道：“达子，起来。”

　　“好好好，你俩才是真哥俩。”马达说着从张净帆床上起来，“我走，我走。”

　　“本来我俩就是真哥俩啊！”张净帆往顾西身旁靠了靠，傲娇的小嘴一瞥。

　　马达见张净帆这个模样，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蛋……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你干嘛啊？”张净帆生气的捂着脸颊，“哥哥，你看看他。”

　　顾西笑而不语，送马达出门。

　　晚饭前，奶奶遛弯回来。

　　一进门便叫道：“顾西，小帆，你们都出来。”

　　“怎么了？”顾西今天没去修理厂，在家休息了一天，从自己卧室里面出来。

　　张净帆正在自己屋里面背课文，听到奶奶的声音，放下书也出来到院子里。

　　奶奶往院子石凳上一坐，气不打一出来的说道：“你俩，跟我说说，昨天在修理厂的事！”

　　张净帆往顾西那边望去，顾西没有看他，说道：“没什么事，就是顾东跑来闹了一通，也没有别的事。”

　　“没有别的事？那为什么今天我见到秀娥，她跟我说，你把顾东打了。”奶奶有些生气，着急地问道。

　　张净帆在一旁，见奶奶生气，立即说道：“奶奶，这事都怪我，是我泼了他一身水，他想要打我，哥哥才踹了他。”

　　奶奶见张净帆解释，依然气不打一出来，但语气放缓问道：“那奶奶问你，你为什么泼顾东一身水？”

　　“因为，因为……”张净帆解释不出来，如何让他说自己的妈妈是破坏人家庭的第三者？又如何说顾东说顾西妈妈是短命鬼？这些话他根本没办法开口。

　　“哎！奶奶也不是埋怨你们，你们长大了，有什么事不愿意跟我这个老婆子说这很正常，但是，小帆过来这件事，顾西你是一点儿也没有处理好！”

　　“奶奶，这事不能怪哥哥！”张净帆连忙开口，“应该怪我，我若是不来，你们什么事情都没有。”说完，张净帆眼圈微红。

　　奶奶拉过张净帆的手，对他说道：“小帆还记得那天奶奶说的吗？”

　　张净帆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不是谁的负担，也不是来寄人篱下讨生活的，你是来这里堂堂正正学习，过日子的，你在家里不用小心翼翼，出门之后更不用去看谁的脸色，你就是你，你是我们老顾家的人，即便你不姓顾，你也依然是我的孙子，是顾西的弟弟，听明白了吗？”

　　张净帆的眼泪夺眶而出，连连点头，哽咽的说道：“嗯，嗯……我知道的。”

　　“你。”奶奶手指一点顾西，“我以为你老大不小了，能处理好这些事，原来的处理办法就是晾着，等村里镇上的人都知道了，风头过去了大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顾西，你这种方法会害了小帆的，他听得越多，心里就越会愧疚，越会难过伤心，时间长了，小帆还能在这个地方好好的呆着吗？”

　　顾西沉默着，眼神低垂，显然他没有想过这些事，只是觉得不主动去说，有人问也不解释，自然而然人们热乎劲儿也就下去了，却没有考虑过张净帆的感觉，反而是张净帆一直在顾及他的面子。

　　奶奶见顾西这样，也指望不上他什么，起身说道：“你哥哥不管这事，奶奶管，他顾东从小就是个混账，这次有你哥哥在他还有所顾忌，之后呢？……走小帆，咱们找他们家去，我不信他还能把我怎么着。”

　　“奶奶，您别去。”顾西拦道：“这是我来处理，您别管了，您说您这么大岁数了，再有个好歹？”

　　“遇事冷处理，要么了就直接动手，我还能指望你？”奶奶拉着张净帆绕过顾西说道：“咱们不惹事，但是咱们遇到事咱们也不惹事，你哥哥这种处理问题的态度我老婆子是看不惯。”

　　奶奶走到门口了，又突然有开口对顾西说道：“顾西傻大个儿，你把晚饭给做了，一会儿我们还要回来吃饭。”说完领着张净帆走了。

　　顾西在原地烦躁地挠挠了挠头，倒不是担心奶奶他们的安全，借顾东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奶奶怎么样，他也就敢在顾西面前耍耍威风。

　　顾西知道老太太脾气，在这十里八乡也是出了名的硬骨头，想来也没有人敢对他奶奶怎么样，由他们去吧，转身回厨房开始做饭。

　　直到天都黑了，奶奶才领着张净帆回来，张净帆手里面还拿着好几个袋子，看着像什么吃的。

　　“饭好了没？”奶奶一进门就问道。

　　“好了，好了。”顾西双手掐腰，看着张净帆美滋滋的绕过他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把几袋子东西放到上面冷藏，又把几袋子东西放到下面冷冻。

　　奶奶洗好手，过来看着顾西还在原地愣着，催促道：“赶紧摆饭啊，我们都回来了，你那饭呢？”

　　张净帆把手洗干净，从厨房端了碗筷出来。

　　“你看看你弟都比你勤快。”奶奶嘟囔了一句，坐在石凳上。

　　“哦，我去端锅。”

　　这出去一趟，怎么俩人兴致勃勃地回来了，出门前还要去理论一番，回来竟是这番场景，顾西一头雾水。

　　顾西见张净帆进厨房端菜，开口问道：“你们都去干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