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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动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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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森鸥外弃暗投明以后，松居正一没有对他做什么，甚至把爱丽丝调到了他的身边照顾他。
我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人啊。松居正一志得意满地想，区区一个废物大叔，玩家手到擒来。
松居正一来见森鸥外的时候，他正“安详”地躺在床上，跟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孩说话：“太宰君，不要乱动病房里的药品，现在我可没有过多的精力来为你善后。”
“这样不正好吗？”太宰治拨弄着森鸥外的伤药，似乎在思考它们混在一起的作用：“我又没有求你救我，反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我的意愿。
“死去难道不好吗？好想离开这个世界。”
太宰治低下了头，松居正一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可以确实的是，这是一个有“内涵”的男孩。
“森医生，恢复的怎么样？”松居正一客套地关心了森鸥外一下，又把话题引向了太宰治：“这位就是你的养子太宰治吧，怎么浑身湿漉漉的。”
“是去入水啦。我跳进河里，河水漫过了我的整个身体，我闭上眼睛期待死神的降临，却不幸地被森先生派来的属下救了上来。”
太宰治抢在森鸥外前面回答了松居正一的问题，他比刚才看上去活泼一些。
跳水自杀？
听到这样奇怪的回答，松居正一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面前的男孩穿着宽大的黑西装，全身缠满绷带，未褪去婴儿肥的脸上满是冷淡，露出的那只鸢色眼睛失去了高光，目光空洞。
他稍稍对太宰治的隐藏剧情产生了点兴趣，也许在他无聊的时候会选择去探索说不定。
现在就让所有谜题先保留，等待他想要知道时再显露答案。
松居正一轻轻带过了这个话题：“真是不幸啊，太宰君。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恨不得世界立马毁灭。”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都怪森先生。”太宰治眼睛瞬间亮了，他觉得这个人真有趣，跟他之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
他之前遇见的人，要么用惊叹或怪异的眼神看他，要么就对他进行各式各样的说教，和那些无聊的人相比，松居正一的存在立马顺眼起来。
“明白了，太宰君。我会帮你收拾森医生的，你可以先出去一下。下面的内容不利于小孩子的成长。”
松居正一继任新任首领，而森鸥外作为先代首席侍医却重伤住院，他的伤说不定就是松居正一做的。
太宰治明白这里的事情不是他能插手的，他此时还没有生出加入港口mafia的想法，所以就很顺从地出去了。
“森医生，定久干部和油谷干部叛逃的事你已经听说了吧。在这件事中，我可没有给你安排任何罪名。”
松居正一俯下身盯着在森鸥外，黑色的眸子映照出了对方成熟英俊的面孔，亲昵地宛如情人间的低吟：“我有无数机会和无数的罪名可以致你于死地。就比如现在，我的手里从来不留没用的废物。
“向我展示你的价值，向我展示你的忠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过分亲昵的接触弄得森鸥外浑身僵硬，不是出于畏惧而是出于领地被侵犯的本能，一山不容二虎说得就是这两人。
比起森鸥外的紧张戒备，松居正一更多的是对猎物的游刃有余。
作为一个出色的乙游玩家，松居正一拥有玩家所有的良好品质，对自己感兴趣的游戏人物投以目光，然后等待收获甜蜜的果实。
“不知道首领想从我知道些什么。森某人可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经历，只怕会让首领厌烦啊。”
“说说看，”松居正一拿出了自己的配枪，兴致勃勃地对着他比划：“森医生，如果我射中你的头颅，你会在第几秒死去？”
“好吧，”森鸥外无奈地说：“我是个平庸的人，一生也乏善可陈。为了声名参加过战争，除了罪名什么也没得到。为了养活自己，在横滨的三不管地带做黑医，偶尔也会贩卖些情报。剩下的事情首领也都知道了。”
“真是无聊的人生，”松居正一接着说：“我听说你在给先代看病之余，会给组织底层成员做义务治疗，这不在你的工作内容里吧。
“表演唯唯诺诺的人设不仅是用来隐藏身份，还有迷惑先代的意思。用医生的身份取信先代，收买人心，你做得真不错啊。如果不是我的话，再给你一段时间，做上首领的位置也未尝不可。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想取信于我，就必须说些我不知道的、有用的。否则，你和废物没什么区别。”
松居正一在弹匣卡笋上轻轻一按，卸掉了弹匣，倒出了六颗子弹，其中五颗都从他的手心滑落在地下。
他把剩下的那颗子弹装进弹仓里，对森鸥外微笑着说：“要不要跟我玩个游戏，我朝你开五枪。如果在这五枪后你都没有死去，说明你命不该绝。我也会放过你，给你自由，你觉得怎么样？”
先不提六分之一的生存概率有多低，就算自己运气好没有死，松居正一也会朝他开第六枪。
森鸥外宛如搁浅的鱼，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分毫不能动弹。
他习惯游走于危险之中，对这种无限贴近死亡的处境接受良好。比起计划被打破，他更不满的是，从交手到现在，主权都完完全全掌握在另一个人手里。
在一场谈判中，被牵着鼻子走的角色可不是他喜欢扮演的。
就算是伪装身份留在先代身边时，主动权也都完全地掌握在他手中。
森鸥外在熟悉的作风中嗅到一丝同类的气息，这个人和他一样，是典型的上位者人格，控制欲强且多疑。
不能像糊弄以前那些人一样糊弄他，要拿出点真东西才行。
比起三刻构想，森鸥外当然选择自己的命，如果自己死了那才是什么都没了。
现在让他知道点什么不重要，森鸥外在心里给松居正一判了死刑，他对于死人的耐心可比活人多。
在松居正一不耐的神情中，森鸥外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计划：“我原本的计划是打算杀掉先代篡位，不过你动手的太快让我没了机会。
“这一切都要从一场战争开始讲起……”
森鸥外本来与这里无关，也与这所城市的苦难毫无瓜葛。
他最初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医生，将人们从死神手里拯救。可很快森鸥外就意识到，学医救不了霓虹，也救不了任何人。这个国家简直烂透了，唯有从政，唯有自上而下的改革，才能拯救霓虹。
森鸥外并不缺乏改变的决心和失败的勇气，他缺的只是一个可以一展抱负的机会。在阶级固化的霓虹，没有显赫家世的他想要靠从政改变霓虹，简直是痴人说梦。
在蹉跎了几年时间后，森鸥外终于看到了机会——常暗岛战役。他视此次战役为自己扬名立万的起点，却没想到是自己仕途的终点。
由国际的局势走向，森鸥外早早就推测出了异能主导战争的新趋势，这在当时由上位者主导言论和真相的霓虹是荒谬的。
他并不气馁，他决心要证明自己的预测，他以“死亡天使”与谢野晶子为核心提出了“不死军团”的计划。
当时霓虹在战争中处于劣势，有着战败的风险，负责这次战役的大人物没有人愿意担责任，森鸥外此时就成为了最好的替罪羊。
在常暗岛战役失败的那一刻，森鸥外和那场战役一样，变成了霓虹想方设法要抹去的耻辱。
那是森鸥外人生的灰暗时刻，他被自己热爱的国家抛弃了，他的理想也在这场残酷的战役中消失殆尽。
无处可去的森鸥外来到了一座同样被放逐的城市。这里到处都是死亡，到处都是罪恶，一股近乎绝望的哀切笼罩住了他，迫使他必须做些什么。
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仅靠他一个人的力量真的能改变横滨吗？森鸥外不知道，他只好迷茫地思考着，浑浑噩噩地生存着，直到有一个人给他指明了方向。
森鸥外其实并不认同夏目漱石的想法，三刻构想太理想化了，就像是一个人的死前幻想。
森鸥外还是同意了他的方案，无他，夏目漱石能给自己带来帮助。
只要能让横滨变好，用什么样的方式都无所谓。森鸥外选择了mafia，他爱横滨，也爱这所城市的黑手党。
松居正一很快捕捉到森鸥外话语的重点，疑惑地问道：“三刻构想？”
“‘三刻构想’是指白天由军警与特务科管辖，黄昏由武装侦探社管辖，黑夜由一个黑色组织管辖，我选择了港口mafia。”
松居正一可疑地沉默了，这个夏目老师该不会是里世界派出的间谍吧。
三刻构想的核心思想是分权制衡，分的权来自政府，制衡的也是政府。策划组难道没有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吗？
无论怎么看中央集权才是最好的法子，先不谈现代的制度，就往远的说，秦始皇难道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玩家心里突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这一次天命在我！哈哈哈，终于轮到我当秦始皇了！
森鸥外不就是天生的工具人圣体嘛！松居正一看的目光瞬间亲切了不少。
“学医的就别跟人家瞎搞政治。光从时间分布来说，这个三刻构想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但是从现实角度来说，能中央集权为什么要搞分立。
“一个职能三个立场不同的组织来做真的是件好事吗？就算所有人都脑抽同意了你所谓的'三刻构想'，你怎么保证它可以完美长久稳定的实施。”
“'三刻构想'只是目前最适合横滨的制度，它将会成为横滨发展的过度阶段，等到未来会有更好的制度来替代它。”
“一个社会的制度变革需要经过长久的实践和探讨，严重的必须要经过流血与牺牲。你们没有变革的决心却要做变革者，为自己的无能找个合理的理由自欺欺人。
“一个完备的、拥有武装力量的法治国家，必须要借助非法组织的力量才能治理国家，这是多么荒谬和可笑啊。”
森鸥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他的眼睛透过房间看到了满目苍夷的横滨：“你不了解横滨，这所城市已经经受不起过度的变动了……”
“经受不起过多的变动，就可以经历mafia的肆虐，恐怖分子的侵扰，上位者的作威作福吗？
“在横滨这所城市里，我可以看到无数像杂草一样野蛮生长、等待拯救的人民。想要治疗顽疾就必须经历割骨疗伤的痛苦，你既然没有勇气做这个人，就让我来做好了。”
“这样势必会给横滨带来长久的混乱和战争。”
“那就在混乱和战争中建立政权。”
森鸥外看见了松居正一眼中燃烧的野心和势在必得的自信。
森鸥外听见他对自己说：“森医生，你害怕牺牲，缺乏勇气吗？”
森鸥外低下了头，没有让松居正一看清自己的脸，那是一张欲望与野心交织动摇者的脸。
松居正一无声地笑了，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森鸥外就是一个合格的野心家。
他给一个野心家描述了一个充满诱惑的未来，尤其是这个未来还和他的理想相挂钩，他真的会拒绝自己吗？
在森鸥外的沉默里，松居正一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恍若预言的话语。
“森医生，你会明白我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