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真界搞金融》时思嘉

4、第 4 章

　　穿越后，云岫白还没好好吃过一顿饱饭，此时面对一桌佳肴美馔，一时有些眼花缭乱。

　　用灵植、灵兽做出的菜当真超凡脱俗，鲈鱼肥美、茭白爽脆，烤鸭柔嫩、莼菜清甜，云岫白向来不重口腹之欲，一时也有些情难自禁。

　　关容姬的小女儿乳名阿月，容貌与母亲有七成相像，约莫七八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点也不为佳肴所动，才吃了几口就有些坐不住，想自己出去玩。

　　听闻关容姬有个女儿，云岫白很是惊讶，席间闲谈才得知她早年曾和一个世家弟子成过亲，那时她真心爱着对方，那人却只是贪图关氏家业，还明里暗里看不起他们这种做生意的，两人时常为此事争执。女儿一岁时，那人本性毕露，出轨师妹被发现，关容姬当即与他和离，带着女儿回了娘家。云岫白听闻，心中满是佩服。

　　在生意场上，关容姬遇到的多为男子，难得遇到云岫白这样的小姑娘，她欣赏云岫白的聪慧，无意间多放下了些心防。

　　阿月还在一旁拉扯着母亲衣袖，央求母亲让她出去玩。

　　关容姬叹了口气，对云岫白道：“前些年我接手父亲的生意，每日忙得脚不沾地，甚少有时间陪伴阿月，疏于管教，才叫她长成了这么贪玩的性子。”

　　与谈生意时不同，谈及孩子，关容姬也不再端着沉稳的语调，而放松了些许，像是个操心孩子的平凡母亲。

　　可怜天下父母心，云岫白心下一动，又生一计。

　　她问：“阿月如今正是开蒙的年纪，可有送她去开蒙？”

　　九州内，无论孩子天赋高低，家人多会送孩子去各宗开蒙。若是孩子愿意继续行修道之路，便留可在宗内做外门弟子，为日后被提拔为内门弟子努力；若孩子无心向道，则多在十一二岁时离开学堂，此后另寻出路。

　　关容姬把阿云按回座位，又往她碗里添了些菜，道：“是有带她去考过学堂的，她天赋不差，但我前道侣在宗门有些关系，从中作梗，便都落选了。”

　　提及世家与宗门间的龌龊，关容姬有些愤然。

　　云岫白道：“阿月性子活泼，很适合练剑，可有来剑宗试过？”

　　“尚未。”关容姬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云姑娘的意思是，可帮忙介绍阿月去剑宗学堂？”

　　云岫白笑道：“阿月是个剑修的好苗子，剑宗自然求之不得。若她愿意，可择日来剑宗体验一二。”

　　关容姬轻声道：“那就先谢过云姑娘了。”

　　云岫白微笑，她原先只有七成把握能借到钱，关容纪此言一出，信心便有了十成。

　　酒足饭饱后，云岫白二人辞别关容姬与任兰枝，朝暂住的客栈走去。

　　「玉仙楼」与客栈间约有一里路，用缩地符一瞬便到，但云岫白提出难得下山一次，眼下闲着也是闲着，想四下逛逛，晏逐青同意了。

　　待二人走远，晏逐青问：“庄主的那番说辞，大约是不能借的意思，接下来该作何打算？”

　　“不必担心。”云岫白道，“不出意料的话，两日之内她就会再来找我商议此事。”

　　晏逐青点头：“既你有把握，我便放心了。”

　　今日是休沐之日，晌午过后，街上人头攒动，繁华喧嚷，热闹非凡。沿街商肆一望无际，路旁酒缦此起彼伏，红墙绿瓦鳞次栉比，云岫白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感到新鲜至极。

　　原身出生东州云中云氏，永安地处中州，求学多年，下山游玩次数却寥寥无几。

　　当然，云岫白来访市集，也并不全是为了游玩。了解、学习一地的真实经济状况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实地考察，此次正是个收集资料的好机会。

　　青石板路两侧以茶楼、酒楼、当铺和作坊为主，门前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小商贩，热情朝路人兜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都是云岫白前世从未见过的，有全自动奋笔疾书的灵笔、能口出人言的傀儡娃娃、功效鸡肋的符箓、成色可疑的丹药，琳琅满目。

　　她正看得出神，身侧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清脆声音：“剑宗的姐姐？”

　　云岫白转头望去，发现叫她的人正是上午遇见的那个发传单的合欢宗少年，他头顶支着一把丹朱色绣花竹伞，端坐在一张素白薄毯上，身侧错落摆着数幅水墨画，有山水、花鸟、人物，刻画都出神入化，栩栩如生。

　　“宿雪？”

　　“姐姐还记得我，宿雪真是太高兴了。”少年笑眯眯道。

　　少年的笑容有些眼熟，仿佛在哪见过，云岫白细想，意识到这少年笑起来与任兰枝有八九分神似，大约是他们合欢宗的一脉相承。

　　云岫白不懂艺术，但本能觉得少年的画赏心悦目，问道：“这些都是你的作品？”

　　宿雪得意道：“是的，我是画修，得空便会来城里摆摊卖画，为家里赚点补贴零用。”

　　云岫白这才注意到宿雪宽大衣袍下，身形极为单薄瘦弱，心道这孩子大约是家境困难，才又是打零工给合欢宗发传单，又是摆摊卖画挣钱，一时有些心疼，问道：“你的画怎么卖？”

　　宿雪道：“小幅的五十灵石一张，大幅的一百。若是姐姐有兴趣，宿雪愿意现场为姐姐画一张肖像，大约半个时辰便好，价钱也是一百。”

　　云岫白来了兴致，正要拿出储物戒掏钱，突然想起被她晾在一旁多时的晏逐青，有些心虚地看了对方一眼。

　　晏逐青依旧神色平静，淡淡回看她一眼。

　　这眼神平静到极致，云岫白实在读不懂。她接触交往过的人很多，但从没有哪个像晏逐青这般……淡泊冷漠。

　　他仿佛天生缺少七情六欲，没有事能叫他生气，也没有事能叫他高兴，情绪极其稳定，不似活人，只是时常冷不丁语出惊人。他几乎不会对任何事物给出带情绪的反馈，像一座冰山，又像一个黑洞，明明实力超强却存在感极低，缥缈虚无的眸中沉默地漠视一切，让人捉摸不透，云岫白自觉读不懂他。

　　云岫白转头对晏逐青道：“师兄先行回去休息吧，我想在宿雪这儿买幅画。”

　　晏逐青道：“好。”

　　说罢转身离去。

　　云岫白打开钱袋，才发现自己存款颇丰。这钱袋也是个用灵材打造的储物空间，外表小巧一只，内里却深不见底，里面的灵石堆成了一座小山。原身虽不被重视，但云家也没有因此短了她的吃穿用度。

　　她数出一百灵石，放在宿雪身边。

　　宿雪不知从哪变出一张小桌案和两把藤条椅子，请云岫白坐下，又从储物戒中依次取出笔墨纸砚，在桌案上铺开。他研好墨，并没有急着下笔，而是用好看的桃花眼端详了云岫白一会儿，在心中描摹她的样貌。

　　云岫白被他看得有点脸红，坐姿都有些僵硬，双手不自觉一下一下抚着裙摆。似乎是为了让她放松下来，宿雪开口搭话：“姐姐可是永安人士？”

　　“不是，我家在东州云中。”

　　“这样么。”宿雪捡出一支狼毫细笔，轻轻沾上墨汁，在纸上勾勒起来，“我以为，姐姐来自更远的地方。”

　　这话似有深意，云岫白心下一惊，问道：“为何这么说？”

　　宿雪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这双眼睛，天生可以看到寻常修士看不见的东西，比如，人的本相。”

　　“本相？”云岫白不解。

　　“对，万灵皆有本相，也可以说是魂魄的形状。”宿雪抬头望着云岫白，眸中闪过片刻哀戚，“不论皮相如何变化，本相都是变不了的。”

　　“那我的本相可是有什么问题？”

　　“不，姐姐的本相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色彩」与他人有些许不同罢了。”宿雪摇头，鬓边簪花微微晃动，“姐姐可有神游异世的经历？”

　　云岫白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愣怔了一瞬才轻声答道：“有。”

　　“那便是了，姐姐的本相带着一半玄妙的色彩，想来应是与异世有关。”

　　“那……可有解决之法？”云岫白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可令她失望的是，宿雪面露遗憾之情，又是摇了摇头。

　　“宿雪才疏学浅，只能看出点玄机，却做不了什么。姐姐的本相一半来自本世，一半来自异世，如今已合为一体了。不过姐姐不必担心，天道自有其定数。”

　　诚然，她死而复生，得此机缘转生到现在这个世界，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宿雪笔尖于纸面飞舞，两人闲聊的功夫间，一幅肖像已然完成。画中女子神色淡然，眼眸深邃，朱唇轻抿，似笑非笑，比起现在这个正值豆蔻年华的云岫白，倒更有几分她前世的神韵。

　　宿雪递过画像，柔声细语道：“姐姐可还满意？”

　　云岫白将画像于储物戒中收好：“宿雪果然画技了得，我非常满意，定会好好珍惜。”

　　“姐姐满意便好。”宿雪将画具悉数收起，笑盈盈看着她。

　　云岫白告别宿雪，起身朝客栈走去。

　　*

　　云岫白离开后，一阵黑雾自阴影中蒸腾而起，在伞下渐渐凝聚成模糊的人影。往来行人神色如常，对此无知无觉。

　　画中的生灵们仿佛有了灵智，纷纷躲藏起来。

　　宿雪已不知何时敛去了一贯的笑容，神情阴鸷，一双桃花眼暗沉下来，眸中似有狠戾之色。

　　他瞥了一眼黑雾，不做理会。

　　突然，黑雾开口道：“她就是盟主要的人？”

　　这声音的主人似乎是病了很久，虚弱嘶哑，带着几分厌烦。

　　宿雪羽睫一颤，旋即掩下眼中情绪，冷冷道：“是。”

　　“不要做多余的事”。黑雾警告道。

　　“我自有安排，还不是你们插手的时候。”

　　黑雾冷哼一声，消散在空气中，不留一丝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