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他》不是圆

1、第 1 章

　　接到苏黎电话时，方叙正从取票机里拿出白天课间时买的电影票。

　　距离电影开场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看了眼稀稀疏疏排着队购买爆米花可乐的队伍，默默走到角落的一排椅子坐下。

　　自他回临江后，和苏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只是突然之间的电话确实不多。

　　“方叙，今天不需要去看晚自习吧？”

　　“嗯。”方叙说，“学姐，什么事？”

　　苏黎也是开门见山：“A省电视台最近在筹备一档舞蹈综艺，你有没有兴趣？”

　　方叙轻笑一声：“你怎么不去？”

　　苏黎是他曾经的学姐，自毕业后也一直留在A省比较有名的剧团工作，近几年也是参加了不少电视节目。

　　“新舞剧要排练，也要准备全国巡演，实在是没有时间。”苏黎的声音显得有些气馁。

　　方叙：“我也没有时间。”

　　他不自觉地转动着手中的电影票，他选择的这部电影并不是新片，是五年前上映过的老电影。重新上映的原因很简单，主演之一的老艺术获得了艺术类的大奖，很多电影公司都重新上映了他参演过的电影。

　　“怎么会没有时间？”苏黎继续劝说，“你们学校不是马上要放暑假了？还是说你们校长给你安排了额外的暑期教学任务？”

　　暑假前是电影院的淡季，大屏上不断地滚动着今天会播出的电影海报。

　　画面移动，一张电影海报映在方叙微微抬眸地瞳孔中。

　　正是方叙购买的那部电影，海报中只有两个人物，老人和少年蜷缩着腿并肩坐在一颗大树下。

　　蓝天，绿地，大树，老人和少年笑着看向远方。

　　这是一部文艺电影，讲述时间和救赎，也是其中少年扮演者顾渝的成名之作。

　　是他看顾渝的第一部电影。

　　“喂？还在听吗？”

　　苏黎的询问让方叙回了神，他轻声道：“对不起，刚才出神了。”

　　他继续道：“暑假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主要是想好好陪陪奶奶。”

　　方奶奶五年前做了一场大手术之后就住在疗养院。

　　方叙平时需要上课，只有周末才能去陪她，车程一个小时，距离不远。

　　听方叙提起奶奶，苏黎又问候了几句，挂电话顺口提了嘴综艺通告费。

　　方叙看着手机界面的时间发呆，好半晌才点开他的手机备忘录。

　　说是备忘录，其实也是他的账册。

　　奶奶当年的手术费和这几年疗养院的费用，每隔半年就要去医院做体检以防止复发的体检费，再加上平时生活大大小小的支出，方叙翻看着账单，其中最大的债权人就是苏黎，他再抬头看了眼正好滚动着顾渝海报的大屏幕。

　　他怕碰到顾渝。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顾渝五年来每年都有电影上映，肯定很忙的。

　　像是被自己的理由说服，方叙沉沉吸了一口气，在进入影厅前给苏黎发了一个信息。

　　【方叙】：学姐，麻烦你把综艺工作人员名片推荐给我，我想试试。

　　*

　　方叙下飞机时还是晴空万里，随着出租车不断靠近电视台，天空却渐渐变暗了。

　　车窗关得很紧，方叙却依旧听到窗外的狂风不断吹着高架桥下的树枝的声音。

　　刷刷作响的声音，再加上不断压迫城市的厚重乌云，总给人一种世界末日的既视感。

　　“A市的夏天就是这样，每天都要下一场大雨。”司机说，“你是来A市上学的？不是刚放暑假？”

　　方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无奈道：“我大学是在A市读的，不过已经毕业五年了。”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眼方叙，简单的白色T恤衫，透过宽大的版型也能看出来人很瘦，简单的灰色运动长裤，坐位旁边放着一个杏色的双肩包，乍一看确实是学生派十足。

　　“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啊。”司机夸奖，“我看你下车地址是电视台，是来出差的。”

　　方叙：“出差的。”

　　“电视台工作应该能看到很多明星吧，我走机场这条线也接到过不少演员歌手的。”

　　方叙虽然不太擅长主动挑起话题，一问一答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题：“我第一次在电视台工作，不过应该可以看到不少明星。”

　　司机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话，方叙边听边看着窗外急速往后退去的街景。

　　“我接过最出名的估计就是顾渝了。”

　　车已经下了高架桥，驶入市区的路段，司机趁着红灯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有些得意道，“大明星看着冷冰冰的，我说我女儿是他影迷，他还在我的签名本上留了言。”

　　“他也去电视台？”

　　听到熟悉的名字，方叙的视线从窗外转移到司机身上，问完又觉得自己打探别人的隐私不好，司机说的也不一定是最近的事情，又补充了一句：“他人很好的。”

　　“你也是他粉丝？”

　　方叙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吧，他的电影...我都有看过。”

　　司机因为和乘客找到了共同话题十分开心，和方叙一直唠着顾渝的话题，什么去年又拿了一个最佳男主，今年又提名了一个奖项，方叙只看电影，并不关注其他娱乐新闻，一下子听到也觉得新奇。

　　司机也终于在大雨落下前把车稳稳停在了A市电视台楼下。

　　*

　　来接方叙的工作人员是一个小姑娘，很年轻也很有活力，一看就是刚实习的毕业生。

　　她带着方叙左拐右拐，来到了综艺《舞动年华》的活动后台：“节目前面两期是录播，后面开启淘汰机制就进入直播阶段了。”

　　“我们是根据性别来设置休息间的，入选古典舞的另外两位都是女舞者，我带你放完行李就先带你们几位舞者一起去明星导师那边认个脸熟。”

　　“明星导师？”方叙常年练舞，步伐迈得很大，为了迁就章云瑶的身高，只能托着行李箱老老实实放缓步伐，稍微落后跟在她身边走。

　　“对，节目邀请了三个明星导师，分成三个队伍，每个队伍的导师需要向不同舞种的舞者伸出橄榄枝，最后组成不同舞种的队伍进行积分制的淘汰赛哦。”

　　方叙点了点头，这些规则节目组之前都有和他解释过。

　　方叙进了休息室，没来得及和其他舞者打个招呼，一放下行李就马不停蹄地跟着章云瑶去明星导师休息室去了。

　　第一个去的是一位女爱豆的休息室，方叙不太关注娱乐圈实事，据章云瑶介绍，奚绫是在H国出道的大热女团成员。

　　奚绫的经纪人看得紧，几人并没有多做停留，就去了下个房间。

　　方叙跟着队伍最后，看见休息室门上贴的名字，觉得有些眼熟，看到秦玉的脸才想起来是他导师的朋友。

　　“方叙？”秦玉和落在最后的方叙握了下手，“好久不见。”

　　方叙也笑了笑：“秦老师，好久不见”

　　章云瑶好奇：“两位老师认识？”

　　秦玉招呼大家坐下：“方叙的导师是我军艺的同学。”

　　话一说完，在场的舞者脸上都闪过若有所思。

　　章云瑶看向面对熟人也依旧坐在角落不争不抢的方叙，实在是一个难得沉得住气的人。

　　秦玉从事教学多年，为人和善，拉着几人又聊了些专业上的问题，等其他人都走出休息室才留住了方叙。

　　章云瑶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秦老师，您和方老师先聊，我先带其他几位老师去另一个休息室。”

　　说完又转向方叙叮嘱说：“方老师，最后一个休息室在拐角右手边第一间，你和秦老师聊完再过来就行。”

　　方叙点了点头，章云瑶才放心地走了。

　　和秦玉也并没有聊多久，作为长辈问了几句方叙的现状，走后还不忘开玩笑：“记得选我的队伍哈，你来我就特别有底了。”

　　方叙惦记着章云瑶的安排，笑着没有肯定地答应：“有秦老师坐镇，没有我，您的队伍也是稳赢。”

　　他退出房间，轻轻地把门关上，才快步朝另一个休息室走去。

　　节目上就要开始彩排，走廊上有不少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

　　方叙沿着墙边疾步走到拐角，右手边第一间休息室的门开着，从外面看，章云瑶正带着另外几位舞者围坐在沙发上说话。

　　方叙慢慢靠近休息室，才看到背对着门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人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着黑色的衬衣衬裤，能很明显地看出他饱满的肩背肌肉，一双长腿交叠翘着，姿态看起来很放松，大概被人围着注视是兵家常事。

　　方叙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休息室门上贴的姓名，就被正对着门坐着的章云瑶看到了。

　　她招了招手，让方叙进来。

　　“顾老师，这位是方叙，刚才被秦玉老师留下说话了。”

　　顾老师？

　　方叙死死盯着那人的后脑勺，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在方叙直勾勾的注视中，他缓缓起身，转了过来。

　　五官轮廓深邃，英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只是紧抿着的薄唇让人察觉出他的情绪并不高。

　　五年间只在大荧幕上看过的脸，可在方叙这一眼中，他依旧觉得不及现实中的万分之一。

　　顾渝捏着墨镜腿，毫不在意地褪下墨镜，一双桃花眼直直透过方叙深棕色地瞳孔落到了他的心房。

　　方叙有些懊恼地想，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在欣赏顾渝。

　　他看到顾渝张了张嘴，可他似乎是失去了听觉般，只能感觉心脏一声赛过一声的狂跳声，听不真切周围的一切声音。

　　他现在只想让时间暂停，好让自己有充分的时间整理好情绪，来面对曾被他甩掉的前男友。

　　可现实不尽如人意，章云瑶见状已经发现失态不对，她缓缓挪动脚步，靠近方叙，碰了碰他的手臂。

　　见方叙依旧不为所动，拉了拉方叙的手臂，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顾渝是导演好不容易请来的大神，可轻易不敢得罪。”

　　方叙被手臂的拉扯带回现实，他垂眸看了眼章云瑶，听完她的话，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稳住了情绪才敢重新看向顾渝，在顾渝脸上找了个焦点，却依旧不敢再和他对视。

　　“你好，顾老师，我叫方叙。”

　　顾渝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墨镜，挑眉勾唇笑道：“怎么？方老师也是我的影迷？需不需要我也给你一张签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