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性难缠》七青川

27、寻常

　　“你脚好点没？”
　　史木青抱着一摞书走进院子，偏头朝江闲的脚看了眼，幸灾乐祸：“这才多长时间？旧伤添新伤，就没见你消停过。要不你烧点香去去邪？”

　　江闲：“……”
　　他不需要烧香，需要的是某人能别再作妖。

　　早上八点多的阳光是淡淡的橘色，班里的人应该正在上早读课，不知道晟阳是不是像往常一样，补觉时会拿着本书盖头上。
　　江闲脑海里闪过这些有的没的。

　　“你要的书给我你找来了。”
　　史木青见江闲半天逼不出来一句话也已经习惯了，她把书放在桌子上，拍了两下手上的灰问：“你干嘛突然要初中的书？”

　　江闲回了神，从那摞书里抽出一本翻开，“补课。”
　　话音刚落落他就被书页上的灰呛得咳了两声，一股霉味直扑到脸上，很有点“时间”的味道。

　　史木青递给他张纸巾：“这我可没办法，我初中毕业都多少年了，能翻出来就不错了。”

　　她虽然不喜欢上学，但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三的书都一直留着，她妈好多次想卖掉都被她拦住了。而江闲恰好相反，则是学完就扔，绝不让这些书占地方。

　　“你不是只编辅导资料吗？”史木青嘀咕了一句。
　　她倒是挺意外江闲会帮人补课，挑眉笑了下：“你这么惜字如金的人，上课要和对方用意念交流吗？”

　　“不至于。”江闲手里翻着教材，语气不咸不淡。

　　目前只要把初中数学里和高中相关联的知识点和最基本的题型整理出来就行了，重点还是在高中的知识上，所以教材比教辅用起来方便很多。
　　当然，更多也是因为距离下次考试时间比较紧，就算只把常考题型照葫芦画瓢做出来也不是不行，不可能靠这几天时间拔高多少。

　　江闲迅速扫了几眼目录，翻页时瞥见史木青还站在旁边。
　　“还有事？”

　　史木青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口气：“用完苦力就急着赶人，行！我不打扰您了——”
　　她出门的时候往书桌那瞥了眼，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觉得江闲心情不太好。

　　九月的最后一天是美好的，也是煎熬的。

　　“再熬9个小时就可以迎来胜利的曙光了，同志们坚持住！”
　　林阳刚进班就大步走到讲台上，朝底下一脸无语的众人挥手喊道，大有一种要揭竿而起阵仗。

　　十七中在放假前一天都是上完下午前两节课放人，不少人就心疼午休时间在学校白白浪费掉，还不如连着上七节课直接放人。

　　数学课，童遥出了道难倒一片人的题，两个被点名上黑板写题的倒霉蛋磨磨蹭蹭，粉笔都快捏断了也只写了个解。

　　童遥挥着手道：“下去吧，那手再扣下去都要见血了，也不留着点给下次考试用。”
　　扣手的那人听后红着脸往回走，他旁边那男生还在那傻乐，和童遥对视的瞬间嘴角都没来得及拉下来。

　　果不其然，童遥把火力转向他道：“你好意思笑，你一个挠头的和他扣手的半斤八两。”
　　那男生讪讪地笑了下，赶紧回到自己座位上。

　　“这道题难是难了点，但我又不是没说过这种题型，随便改个条件你们就懵了？”说完眼睛都没从教辅上移开，习惯性地道：“江闲，你上来写下答案。”

　　只是过了好一会还没见到人影。
　　“人呢？”

　　“他脚崴了，在家呢。”晟阳回了句。

　　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把头转向最后一排。
　　他脚崴了你怎么知道的？

　　晟阳一无所觉，手上的笔尖不停，堆叠成个小山的课本上躺着张草稿纸，上面写了两个大大的“0”，打眼一看就像对空洞的眼睛。

　　童遥听后“哦”了声，道：“你们体质还是太差，听说你们这届体测成绩很不怎么样，学校准备给你们体育上加点强度。”

　　“啊？！”
　　一听这话，底下人一片哀嚎，有几位八百跑吐了的女生脸都青了。这学校真是除了学习，其它方面都十分变态。

　　“别吵吵了。”童遥拍了几下桌子：“继续看题，最后的结果应该是只有一个零点，函数经过原点。来看下思路……”

　　下课后，林阳首当其冲凑到晟阳旁边探头：“江神怎么样了，昨天摔得还挺重的。”
　　这事他都快忘了，刚课上晟阳提了嘴他才想起来。

　　晟阳左手撑着头，右手的笔还没停：“轻微扭伤，半个月差不多能好。”

　　林阳“奥”了声，又摸着他的脑袋百思不得其解道：“那江神怎么好好的路不走非要跳窗啊？”
　　说完还非得凑到晟阳面前补充：“上次就在他跟前吃了亏，差点被处分，你干嘛又招惹人家？”

　　可真会聊天。
　　晟阳从题册上抬起头：“你送我那闹钟，我觉得特别适合你，我再买一个送你？”

　　说谁傻逼呢！
　　林阳拖着尾音扬长而去：“行，你俩的秘密我没资格听。”

　　秘密？
　　其实在这个班里他玩得来的有很多，但是不怎么熟的那个人却知道他的事最多，还挺意外的。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历史课，教室里的人心思都散成一锅粥，老师受不住他们一口一个“帅哥”、“男神”的花言巧语，贴心地同意了放视频给这些人看，但必须和历史有关。

　　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提出要看美食纪录片，还凭着那张嘴硬是把它和历史联系到一块了，并且获得了七班人一致同意。

　　“你们有受虐倾向吗？看了这个午饭还能吃得下去。”历史老师真诚发问。

　　这些人为了给晚上回家那顿大餐留胃，午饭都选择不吃，底下已经有人撕开一大包老面包，在周围传了一圈。

　　教室灯光很暗，周围的窗帘都被拉下来了，晟阳看了会觉得有点无聊，这个光线下看书也不太现实。

　　“我的天，我饿得想把这屏幕吃了。”
　　“去呗，又没人拦着。”
　　周围有人谈论着视频里各色各样的美食，上面大多是川菜、湘菜，都是以辣为主的。

　　晟阳想到上次和江闲在火锅店吃饭，那次的汤底是偏清淡的，其实他自己是比较喜欢辣口儿的，主要是他哥不太能吃辣，所以他一开始就提了去那家吃，但是那餐江闲倒没动几筷子就走了。

　　他打开微信，点开江闲的头像，照片上是随手拍的银杏树，还拍的特别敷衍，糊得跟用近视一千度的眼睛看似的。
　　但光线好、树也长得好，看着又别有一种安宁的感觉。

　　江闲的微信名就是“闲”字的字母缩写“X”，这倒是和晟阳很像，他的微信名也就是“Y”。

　　微信聊天还停留在上次的转账信息上，俩人加好友以来还没聊过天。
　　晟阳点开输入框，随便发了个表情包，对方立马回了条信息。

　　X：？

　　秒回？
　　晟阳挑了下眉，他还以为学霸这时候应该在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Y：回这么快？

　　晟阳看着屏幕上放着的，等了一会后手机震动了两下。
　　X：刚在手机上刷题，正好看到了。
　　X：有事？

　　看着这回复，晟阳感觉一股冷冰冰的寒气顺着网线直接喷他脸上了。
　　Y：没事不能找你吗？

　　晟阳见对方“正在输入”了好久，然后那人直接蒸发，也没回信息。
　　他已经能想象到江闲一脸无语、想说话又被噎回去的样子了，没忍住提了下嘴角，拿起手机对着讲台上的屏幕拍了张照。

　　突然，闪光灯在昏暗中爆开，周围的人纷纷回头看他，这周围的人里就有离他最近的历史老师。
　　其实学校是不让带手机的，只是很多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历史老师温和一笑：“怎么，非要把手机显摆到我眼前吗？”
　　晟阳讪讪一笑：“失误。”

　　他默默把手机收到桌肚里，趴在桌上低着头把那张照片发出去了。
　　Y：拍照的时候没关闪光灯。
　　Y：和老师对视的一瞬间我差点把手机砸他脸上。
　　Y：在看纪录片，有点无聊。
　　Y：你有想吃的吗？我可以带过去。

　　对面还是秒回了消息。
　　X：曝光得很彻底。
　　X：不是还差点。
　　X：奥。
　　X：不用。

　　晟阳乍一看这回复还愣了下，之后没忍住笑起来。
　　哪有人一条条消息都必须回复的啊。

　　他看着最后一条信息，觉得那人动不动就是拒绝的习惯得改改。
　　Y：那我酸甜苦辣咸各带一份，你自己挑？

　　过了一会，对面终于蹦出来个消息。
　　X：辣。

　　晟阳看着这个消息终于心满意足地回了个“好”。
　　但他倒是有点意外，江闲看着不像能吃辣的人，而且上次一起去食堂也没见江闲吃偏辣的菜。

　　时间过得慢慢悠悠，和下课无限接近却总听不到下课铃声响，晟阳看了好几眼时间，最后直接偷摸着逃出去。
　　他从学校后面的天鹅湖那里翻过去，抄近道去了十福街。

　　银杏林院家家户户都飘着饭菜香，但哪家的香飘过来都不如自家的。

　　“咚咚咚——”

　　林奶奶系着围裙，迈着利落的步子跑到院门那，嘀咕道：“谁啊，大中午的来敲门。”
　　结果开门就见晟阳满脸笑意，比这外面正盛的阳光还暖人心，他手里举着两袋打包的菜，道：“奶奶，我又来蹭饭了，隔着老远就闻见香味了。”

　　林奶奶一见是晟阳，喜笑颜开，“你来蹭饭就蹭饭，带东西干嘛。”说着就把人领进去了。

　　晟阳一进院门就看见银杏树下的江闲，他穿着衬衫长裤躺在长椅上，脸上盖着一把旧蒲扇，腰上放着一本书。
　　阳光穿过纷繁的枝叶在他身上落下斑驳树影，黑猫四仰八叉地躺在江闲脚边，像是把他的脚背当成枕头。

　　刚那动静，睡得再沉也该醒了。

　　“江大爷，吃饭了。”晟阳把江闲脸上的扇子拿开，用扇叶拍了下江闲的小腿，顺便瞟了眼江闲的脚踝。
　　那里还是肿了一块，但是已经比昨天好多了。

　　扇子拿开后江闲皱了下眉，他揉了下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模糊。
　　晟阳看着他眼底的两片青紫，道：“你这昨晚几点睡的？”

　　江闲皮肤是冷白色的，一有些磕磕碰碰那些就特别明显，他昨晚一夜没睡，黑眼圈比晟阳之前挑灯夜读的那几天还明显。
　　他听着声音才知道旁边站着的是谁，没回晟阳的话，撑着椅子直起身：“不是下午才放假？”

　　晟阳坐在一旁伸了个懒腰：“我可以吃完饭再赶回去。”
　　江闲这时眼前终于聚焦了，歪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人：“你很闲？”

　　晟阳：“我突然特别想吃十福街的川菜，不想等到下午，而且一个人吃没意思。”

　　说着林奶奶就把菜端到银杏树下的小木桌上了，还省得江闲动。
　　晟阳帮着拿碗筷，他半路上突然想到奶奶年纪大了吃不了太辣，就又点了清淡的菜。至于其它的都是店里的招牌川菜，辣椒和红油堆在上面，有种不属于秋天的火热。

　　晟阳夹起一块辣子鸡：“你喜欢吃辣？”
　　江闲：“都行。”

　　晟阳闻言愣了下，随即笑道：“这样啊，那这顿饭还是我占的便宜多点。”说完他又问：“你国庆有安排吗？”
　　江闲：“没有，你可以来补习。”

　　晟阳快速的扒完了剩下的几口饭，道：“好，我吃完了。”

　　林奶奶抬头道：“吃这么快啊？”
　　晟阳擦了下嘴，笑道：“嗯，我还得回学校，奶奶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