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珍重》王羡鱼

3、第 3 章

　　又是星期六了，黄珍从睡梦中醒来后看见热腾腾的窗帘就知道今天是个好天气。好天气是好，看见温暖的，甚至是热烈的太阳，人的心情也是好的，做事情也有希望，有干劲。现在是春天，阳光也不烈，照在人身上暖暖，仿佛能祛除冬天的寒气。黄珍所在的小城其实冬天并不是怎么冷，一般情况下很少下雪结冰，但是毕竟也是冬天，天总是阴沉着，西北来的大冷风呼啸着，有一种凛冽的气势，好像是冬天在诉说着它的强劲，它的不可小觑。这个小城的老百姓冬天依旧是穿着棉衣棉裤，把自己裹得像棕熊一样，还是吵嚷着冬天太冷了，掐着手指头算“六九、七九、□□”的，期待着春节，期待着春天，期待着春暖花开。

　　像以往周末还去上班，黄珍总是哭丧着脸，今天却异常兴奋。她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拥抱了她，她也张开双手拥抱太阳。置身于太阳底下，黄珍高兴的想跳舞，她在房间里穿着拖鞋踱来踱去，跳自己内心的舞蹈，甚至跳着跳着拖鞋都摔飞，然后扑到温暖的被子里。黄珍就这样在在床上躺了一会，她还想继续躺着，可是闹钟不解风情的响着。黄珍从床上一个弹跳起来，把闹钟关了，然后洗漱。今天的黄珍脾气异常的好，没有因为上班被闹钟叫醒而说脏话。否则，往常黄珍被闹钟吵醒的第一时间，甚至在洗漱的过程中，不仅是闹钟这样的物品，还是现实生活中的人，不知多少东西和人家祖宗被黄珍过问了。

　　黄珍收拾好东西出门了，在楼梯上蹦蹦跳跳的，唱着欢乐的歌曲。到了一楼院子，房东阿姨正在涮拖把，看见黄珍了，给黄珍打了个招呼，“珍珍啊，去上班啊，慢慢走，在楼梯上摔了可是不得了。”黄珍回应道：“知道了，明花阿姨，你天天说，说的人家耳朵都起老茧了。"房东阿姨继续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注意自己，走路不仔细，万一摔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是要疼死人的，也会留下病根，像我这么年纪就不好受了。你看我，年轻的时候摔过胳膊，现在一到天气不好就又痒又疼，出去打工干活都没有人要。“黄珍赶忙过去帮房东阿姨把拖把从水池里捞出来，说道：”明花阿姨，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胳膊有事情，你胳膊既然不好就不要干活了，这个打了水的拖把也是挺重，小心点。“房东阿姨又说：”珍珍啊，我说这些不是怕你在我房子里摔了，我负责花钱什么，我是真心想让你走路小心，怕你摔了，给自己的身体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病痛。“黄珍又说：”明花姨，我知道了，你是对我好，我最近一直走路很仔细，可是人家要赶着去上班，有点失态了，明花姨，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我们店里有规定，无故迟到是要扣工资的。“明花冷哼了一句：”你这个小丫头，你是蒙我呢，现在都几点了，要是迟到早就迟到了，你这么高兴，在楼道里又蹦又跳的，肯定是哪个昨晚十点送你回来的哪个小伙子。“黄珍脸上一阵发烫,嗔怒道：”明花阿姨，你说胡话呢，我昨天上了一下午的班，累死我了，晚上一交班，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就回来睡觉了。“明花阿姨道：”难道是我年纪大，眼花了，这不应该啊。“黄珍赶忙把话接上：“不是你眼花了，是夜晚太黑了，虽然有路灯，但路灯一个个离得太远了，一个路灯微弱的光在大晚上能看见什么。明花阿姨，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明花阿姨笑了,说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我一个老婆子瞎掺和什么，是我可能看错了。”黄珍听出明花阿姨的语气有点不正常，有点抱怨，劝慰道：“明花阿姨，我一个人在城里打工，租住你家的房子，你处处照顾我，我感激你，我真有好消息一定告诉你，你年纪大，有过爱情婚姻的经历，一定能帮我好好参谋。”

　　明花阿姨本来昨晚在三楼窗户口看的真真的，昨晚十点左右黄珍被一个年轻小伙子送回来的，两个人一路上嬉笑打骂，俨然一对情侣的样子。今早碰见黄珍了想确认一下，单看黄珍转移话题的样子，人家年轻人不想告诉，何必再问，只得打住。现在又听见黄珍这么这么奉承她，夸她，不禁转悲为喜，给黄珍说道，她早上赶早市卖了新鲜的韭菜，做韭饼，黄珍晚上下班记得来厨房吃一两个。黄珍听见明花阿姨这么说，又把其夸耀了一番。

　　黄珍在社会上磨练了几年已经锻炼出了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黄珍有时候自己都惊叹于自己的一些变化，要是以前学生时代的黄珍见到有人对谁溜须拍马，说奉承话，黄珍是会笑掉大牙的。但是现在的黄珍自己为了生活不得不抹下面子成为那样的人，黄珍见到对自己有利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是一顿夸。那些赞美之词刚开始说可能有点难为情，再通过黄珍发热的红脸庞和结结巴巴的声音说出来真的不管是黄珍自己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好尴尬。黄珍为了解决某些不必要的事情，或是得到什么都要说。黄珍发现熟能生巧真是一个好成语，那些话她说得多了，就说溜了。甚至那些粗鲁骂人的话，黄珍也孰能生巧了。其实黄珍的这些本事对于以前的黄珍是厉害多了，但是真正遇见高手了，黄珍可能还是要败下阵来。

　　黄珍明花阿姨说了再见，她要去上班了。黄珍急着明花阿姨的嘱咐，下一楼台阶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台阶一下就到两人宽的大门口了，黄珍转过身来，冲着明花阿姨一笑，说道：“明花阿姨你看我现在走路很小心的。”

　　明花阿姨说道：“丫头，好好正经走路，走快点，你们迟到可是要罚钱的。”

　　黄珍听了明花阿姨的话一溜烟消失在小巷的尽头。明花看见空旷的小巷陷入深思，要是她当年的那个孩子没有流掉也应该如黄珍一般大了，要是那个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孩子且像黄珍一样漂亮可爱就好。明花来不及细想，一只橘色的小喵咪在她摆放花盆的角落的围墙上跳下来。这是明花阿姨的养的猫，已经失踪好长时间了，黄珍和明花阿姨都怀疑被什么猫贩子抓住吃肉去了。现在这只猫脏兮兮的的回来了，躲在角落里，眼神是那么的可怜与无助，明花阿姨照旧是骂了一句，然后眼里满是喜悦，抱着猫狠狠吻了一口，再把猫放进积攒浇花水的水盆里。

　　明花阿姨正在给猫洗澡，突然有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在巷子里传来，她赶紧回一声，她在家，然后爬在一楼院子的的围墙上和巷子里的妇女聊天。本来惨淡的思绪的被猫和小巷的声音冲淡，她现在又是那个活力四射的明花阿姨了。两个中年妇女大声拉家常的声音，甚至哈哈大笑的声音在巷子里经久不散。

　　黄珍行走在上班的路上，由于走得急，不一会就满头大汗了。黄珍在学生时代就听爱美的同学说过，有汗了不能拿手或是纸巾擦掉，会让毛孔粗大，人变丑的，所以，黄珍就任由汗液在脸上蔓延，只是感觉快掉到眼睛里擦一下。黄珍租住的房子和上班的药店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不一会就到了，可是黄珍确有些犹犹豫豫，昨晚下班前和来接班的崔姐吵得这么狠，如何收场呢？

　　黄珍剁手跺脚的来店里,眼睛怯怯的把店里扫了一遍。崔姐正在坐在收银台玩手机，大早上的，药店也是清闲。崔姐看见黄珍了，眼睛漠然扫了一下，就收拾自己的包，准备走了。崔姐边收拾还边嘀咕：“真可够精的，我昨天下午迟来一会，你今早也就迟来了多少时间。”

　　黄珍心里想：“当然，打工都是挣钱的，我想把我的工作时间干完，剩下的时间休息的，给你说了，昨天下午我对象来，让你早点来上班，结果还来那么迟。昨天是周五，尤其是下午和晚上买药的人特别多，我替你多看会店，我得受多少累。”

　　黄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自己的托特包中拿出一些食物，说道：“崔姐，大早上的还没有吃早点，饿了吧，这塑料袋有小面包，有酸奶，你吃点，还有昨晚我吃饭剩下的一些熟食或是年糕、海带、香菇之类刷火锅的菜，你如果不嫌弃就带回家给孩子们热着吃，或是刷火锅。今天周六，孩子们都在家。我害怕我房东阿姨看见这些食物又得给人家，特意今天拿了一个大包，让她看不见。”

　　大多数时候我们认为把自己不需要的东西，甚至穿过的衣服和吃剩的食物送给别人，是不尊重人家，还有自己接受别人馈赠是自轻自贱。但其实我们很多人都是普通人，经济条件不是那么好，没有天天吃肉，没有想穿新衣服就穿新衣服，生活还是得精打细算。亲戚朋友送的衣服，食物也能让自己少花些钱，让家人有衣服穿，甚至是换换口味。黄珍从小就穿了很多人家孩子的旧衣服和吃了很多亲戚家送的食物。

　　黄珍确信以前的崔姐会收下这些食物，甚至边吃还用玩笑的口吻让黄珍以后有啥好吃的，不穿的衣服给她。崔姐家一共有四个孩子，三女一男，男孩子是最小的，大女儿已经十多岁，上初中了，个头已经和黄珍差不多大了。但是经过昨晚的事情，黄珍实在不确信崔姐还拿不拿这些食物。黄珍和崔姐在一个店里打工，崔姐在这个店里好些年了，而且一直会干下去，黄珍也好不容易找到药店这个稍微轻松些活干，她也会一直干下去，但她和崔姐这个样子以后的工作岁月可怎么办啊。

　　黄珍说完话，看见崔姐还在收拾她的包，她的包好像拉链坏了，一直拉不上。黄珍感觉到此时药店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还好现在店里也没有人，她到不怕尴尬，只是现在局面僵硬了。这个药店的时空凝聚了，静的仿佛能看见人一起一落的呼吸。门窗外的行道树是桦树，栽种了快二十年了，很高大了，借着春风春雨的滋润，在这温暖的日子里疯狂的成长。车依旧奔流不息在马路上。这个黄珍有时候觉得不怎么大的小城，其实人口很多，车也很多。黄珍值夜班的时候，甚至都凌晨了，车还是川流不息。

　　这些食物有不少斤，黄珍已经有些拿不动了，胳膊有些轻微颤动。崔姐的包的拉链一下子拉住了，抬起头，把塑料袋拿上了，打开瞅了瞅，说道：“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这些东西坏了没有。”

　　黄珍悬着的心放下来了,说道：“现在还是春天，早晚还冷，尤其昨晚还下雨了，冷的厉害，我早上特定的试吃吃了些，好着呢。”

　　崔姐走了，现在偌大的店铺里就剩下黄珍一个人。黄珍心里想：“希望用这些食物和以前黄珍给的东西，以及帮崔姐免费代班的事情能让崔姐感恩，在以后的岁月里，工作上不要给她穿使绊子。”

　　黄珍不想成为像崔姐这样尖酸刻薄的女人，像永远活成一道美丽的风景，但命运把她鬼使神差般安排到崔姐身边做了同事。真是应了一句话，越不想怎么样，就越会怎么样，人生总是事与愿违。黄珍才二十出头，她以后的人生事与愿违还多着呢。

　　早上的店里一般没有什么生意，但此时的黄珍却感到的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累。

　　黄珍看着墙上的钟表是走的这么慢，她真想踩个小凳子上去把指针拨快些。黄珍想下班了去她的小屋美美的睡觉，或是去见文涛，甚至连明花阿姨的的韭菜盒子都在吸引着黄珍这颗盼望下班的心。

　　说起文涛，黄珍想他肯定还在睡觉吧。她想发个微信问问文涛，但是转念一想文涛出了一周的差，不要打扰他，让她好好休息。

　　黄珍看着手机里文涛的照片，她觉得文涛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黄珍刚才不好的心绪被文涛驱散了。黄珍现在就一心一意的好好在这个药店打工给自己攒些积蓄，再就是等着和她的文涛结婚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