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俱是梦

2、第 2 章

　　去开门的是温柏。
　　温柏看见是汪学仁，客气地叫了一声哥，让过身子请人进来了。
　　韩谦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已经从被窝钻出个脑袋默默瞅着温柏了。听到是经理来了，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还捋了两把自己凌乱的头发。
　　“汪哥。”韩谦对着汪学仁打了个招呼。
　　他们清楚汪学仁是来谈续签的，以往每个赛季结束都是在喜气洋洋的氛围里谈好，第一次碰上惨败的情况。
　　汪学仁开门见山：“小谦还有阿柏啊，俱乐部希望能再和你们续签一年。”
　　韩谦脑子里还没列明白一二三，嘴是张不开的。温柏是看了韩谦一眼，也没开口。
　　汪学仁没在意没人理他，一边招呼着温柏坐，一边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有一股胜券在握的气势在。
　　汪学仁再开口：“咱家和虎鲨的直播合约签到了今年12月31日，而小谦代言的那款键盘合约……”
　　韩谦和温柏的脸色有些变了，他们预感到这是要卡他们的合同了。
　　汪学仁扔出了后半句：“要等到明年春季赛结束。”
　　果然，房间安静下来了，汪学仁面不改色，还是那副笑模样。
　　韩谦还没消化好这次世界赛的失利，老东家又迫不及待地冲自己亮出獠牙，他的脑子彻底乱了，生理上也开始不适——他的唾液开始疯狂分泌，喉咙也感觉被扼住，只能艰难地吞咽。
　　温柏看着韩谦忽然煞白的脸，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他和汪学仁的中间。
　　韩谦的喉咙仍被情绪卡住，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温柏仔细看了韩谦几眼，绷起脸但没多问。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汪学仁。
　　汪学仁对上温柏充满戾气的眼神，心里一紧，但他想到这二人从出道连规则的擦边球都没打过，又放松下来。
　　温柏确实没动手，只是走到汪学仁侧边，把左手搭到坐着这人的椅背上，弯下腰看似恭敬地开口：“汪经理，人有三急，劳驾一下。”
　　话音刚落，椅子就被温柏起身借的力往后带，用了十分的力气，手腕的青筋都凸显了。
　　汪学仁不乱动是没事的，偏偏被向后仰的力晃了下神，他慌忙起身，椅子也砸到了地毯上。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比椅子落地的声音都大，他指指椅子，又反过来指温柏：“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柏敷衍：“不小心、不小心，太着急了，真对不起。”
　　汪学仁指着温柏的手没放下来，却没法开口责难他了，颇为不甘心。
　　“小谦不太舒服。我呢，又着急上厕所，等回国再谈吧。横竖现在也只能口头说说。”温柏摁下汪学仁的手指头，揽着人的肩膀，硬把人往门口带着走。
　　汪学仁还想看看韩谦什么样了，结果他刚有转头的倾向就被温柏卡住了脖子。
　　汪学仁被温柏的胳膊勒得呼吸困难，实在难受得不行，伸手掐住了温柏的胳膊想拽开。
　　温柏一步没停，硬生生挤着门框给人带到了走廊上，这才松开手回房间。
　　汪学仁伸手去挡门，嘴里哎了两声，发现温柏真没停下的打算，立刻收回手，门彻底关上了。
　　汪学仁脸红脖子粗地站在酒店走廊里，气不过地冲房门啐了一口才走。
　　刚关上门，温柏转头看见捂着嘴跌跌撞撞的韩谦冲过来，还没等他伸手捞一把，韩谦已经拐进了洗手间，趴在洗手池上呕了起来。
　　温柏看了两眼往屋里走了——韩谦压力过载就容易这样，刚入队的时候有过几次，今年接了队长之后，故态复萌。
　　韩谦堪堪停住，紧扣着洗手盆边的手指苍白泛黄，他深吸一口气才站稳，伸手打开水龙头开始漱口。
　　温柏在这时又出现了，拿着一瓶矿泉水戳他，韩谦没接，先洗了把脸才接过来喝了几口。
　　温柏这才在镜子里看到韩谦的正脸。虽然他的脸上的水还在往下滴，发丝也粘在脸上，看起来狼狈不堪，但精神状态要比刚才好很多。
　　韩谦也看着镜子里的温柏，他们就这样对上了眼神：“我续，你再说。”
　　这边话音刚落，温柏就否了，拒绝得特别干脆。
　　二人又在镜子里对视了一会，韩谦罕见地没用武力表达不满，也没再多说，一声叹息轻得像是温柏的幻觉。
　　韩谦拿过旁边的毛巾开始搓脸、搓头发，温柏就在旁边杵着，等着他收拾好。
　　“饿了。”韩谦把毛巾撇进洗衣筐里，转过身冲着人形立牌来了这么一句。
　　“立牌”很是贴心地问：“客房服务？还是出去逛逛？”
　　“想出去逛。”
　　等韩谦收拾好准备出门了，发现温柏还在那犹豫出门穿什么外套，他有些疑惑，但他没开口催。
　　温柏看了两眼穿着白色冲锋衣的韩谦，把牛仔服扔回箱子，仍旧穿了这几天一直穿的黑色夹克。
　　一出门，春寒在夜色的裹挟下渗进了衣服，他们不约而同地拉上了外套拉链。
　　温柏对着导航先一步走在前面，韩谦跟在后面无聊，开始踩人影子。
　　“只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了，要去吗？”温柏翻了半天，发现他们十点出来确实有点晚了。
　　“要去。”韩谦回答得干脆。
　　温柏专心致志地带路，偶尔回头看看韩谦跟没跟上，终于有一次，被温柏发现了某人在踩自己的影子。
　　互相对上视线，韩谦不见丝毫心虚，温柏也只是笑。
　　“等到超市，买点泡面回酒店吃？”
　　“好，还要火腿肠和卤蛋。”
　　“榨菜？”
　　“行啊。”
　　“你说悉尼有卤蛋吗？”
　　“够呛，榨菜也够呛。”
　　……
　　他们就这样一边聊一边并肩继续走，影子因为一盏盏路灯，重叠又分开，反反复复。
　　回酒店吃饱喝足，在他们准备休息时，手机同时响了好几声，温柏拿起自己手机一看，时间接近十一点半了。
　　准备去收拾的韩谦是真的累了，不想走那几步路回去看，往墙上一靠，就等温柏告诉他怎么了。
　　温柏确认了是战队群里的消息，就先把韩谦的手机静音，才用自己手机开始看。他看得很快，拢共花了几秒钟。
　　“有点难评。”温柏的脸看着有点木，他无语地跟韩谦解释：“汪学仁给咱们队订了明天一早回国的机票，大家都在打问号。”
　　韩谦被气笑了，和温柏骂了两句，转身洗澡去了。
　　哪怕是悉尼直飞上海，全程也耗费十多个小时，等第二天他们回到基地时，天已经全黑了。
　　一进大门，汪学仁就火急火燎地叫韩谦和温柏一起去开会，说是老板在会议室等很久了。
　　龙啸的管理层实在是太急不可耐——冬转窗口最快得世界赛结束的一周后开启，从现在算至少还有一个月，结果不到二十四小时，续签的戏唱第二遍了。
　　进了会议室，只有汪学仁冲张九精打了招呼，四个人两两组合坐在桌子两边，一侧笑脸迎人，一侧待理不理。
　　“我都听你们经理说啦，已经共事那么多年了，大家都有商有量的嘛。”张九精拉开了这场谈话的序幕。
　　“去年联盟强压工资帽之后，我们和季诺一起降薪才一起续签的，现在新赛季了，我们的身价你们再清楚不过，签下我们俩，进攻手你们打算引进谁？”韩谦的声音冷冷地。
　　新赛季在他们俩不降薪的情况下，是引进不了任何一位T1及T0水准的进攻手，除非有哪位大神想来龙啸当这个降薪大冤种。
　　没人回答，张九精还来回打量着他们，看上去心怀鬼胎。
　　“算计什么呢？”温柏直截了当。
　　“哎呀！”汪学仁阿谀谄媚，“这话说的！张总是想续签之后，转会期挂牌一位，这样你们都有比赛打，咱战队也能均衡补强了，皆大欢喜嘛！”
　　“你们的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好一个全都要。”温柏讥笑完，继续说：“不用惦记了，我降薪。”
　　“温柏——”韩谦急的声音变形了，还是没盖过去温柏后半截话，他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自己的搭档，温柏倒是四平八稳。
　　“真的吗！？”张九精和汪学仁都感觉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了头，这样的话他们不光有补强的选择，还继续享有两位顶尖选手的使用权。
　　“真的，拟合同吧，拟好再敲定细节。”温柏给予肯定的答复，站起来拍了拍韩谦的肩膀，“回去休息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温柏微不可察地摇下头，韩谦咬着自己舌尖，憋着火的站了起来。
　　“好好好，快去休息吧。”汪学仁和张九精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韩谦扭头走了，温柏也没应这点虚情，跟着一起走了。
　　会议室门口还放着两个人的行李箱，韩谦拉起自己的，然后踢了一脚温柏的，行李箱撞上墙留下一声小小的“咚”。
　　“我想和你继续打嘛，小谦。”
　　没正行的声音跟了上来，韩谦回头白了温柏一眼：“还打兄弟联盟是吧？看看隔壁的那些游戏，打兄弟联盟的最后有一个好下场吗？”
　　温柏不吭声只是笑，连韩谦的行李箱也接手了，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地当苦力：“给你赔罪，别气了。”

作者有话说

　　┭┮﹏┭┮有存稿也爆改，日更真的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