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俱是梦

1、第 1 章

　　韩谦一个人熬完败者采访，拒绝了俱乐部安排的团建，自己买了零点回上海的飞机票，全程二十一个小时。
　　拐出玻璃隔断的韩谦第一眼就看到了温柏，行李车的把手被他压到最低，走路速度比刚才快得多。
　　温柏抱住了韩谦：“饿不饿？我买了零食放在车上，家里王姨在做饭。”
　　怀里的应声有些闷闷的，温柏把人捞了出来，发现韩谦快变成兔子了，眼睛红得不行，也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因为输了比赛心情不好。
　　一只手摸上兔子的后脖颈，熟练地用食指缠了发尾扯两下。兔子变成猫，瞪圆了眼。
　　温柏看着炸毛的韩谦放心了，他松开韩谦，推着被冷落的行李车先走一步。韩谦小跑几步跟上，给他屁股来了一拳。
　　“小谦……”
　　“嗯？”
　　“挺变态的。”
　　“嗯。”
　　纽约跟上海的时差是十二小时，飞机到达时间是上午十一点。理论上韩谦睡一觉就倒好时差了，现实是他脑子一路没闲着，基本没睡。
　　现在有温柏在，韩谦精神不再紧绷，这才想起比赛前贴的肌肉贴。他撕下来团在手里粘来粘去，无意义的动作让思维开始涣散，就这样迷糊了。
　　温柏把行李放好，一开车门就看见韩谦在副驾垂着头睡了。他站定几秒，去副驾打开车门，然后帮韩谦把靠背调舒服些。
　　韩谦知道在动，但实在睁不开眼，哼哼两声让温柏把黏在手心的肌肉贴弄走。
　　温柏照办，还帮他把口罩摘了，帽子和遮阳板也调好了角度，最后车门是被人推着关上的。
　　车在小区停稳，韩谦也没有醒。温柏给人帽子摘了，顺势摸了摸脸，不出所料地更瘦了。
　　温柏凑过去亲了亲：“到家了，抱你上去好不好？”
　　韩谦胡乱应声，温柏明白这是重连失败了。他先给王姨打了电话，让她把家门打开，再去捞人。
　　温柏让韩谦坐在自己左臂上，另一边护住了他的背。韩谦随着温柏的动作，把脑袋埋进了他的肩窝，十分恰好。
　　七年前刚进龙啸战队的两人身高还算相近，等到季中赛的时候，温柏的身高突破一米八，韩谦还在一米七的序列里。
　　那次季中赛他们以地区二号种子的身份站上了最高领奖台，第一次夺冠的温柏超级兴奋，不知道抽哪门子疯，他摘下耳机就把旁边还没站直的韩谦捞到怀里，两个人的姿势也是那么的恰好。
　　当时韩谦情绪激昂着，视角又突然变高，整个人都蒙圈了，他下意识抓住温柏肩膀寻求平衡。
　　没等他炸毛，哥哥们抱了上来，意气风发的他们被跑着扑上来的教练撞地乱晃。
　　大家回后台看照片的时候，都说韩谦幸好被抱起来了，不然只能看见头顶，韩谦恼羞着给了每人一捶。
　　韩谦和温柏进入战队的第四年，队友季诺在训练时突发右手抽搐，去医院被确诊为神经性的病症，治疗的复杂程度让季诺只能遗憾地离开赛场。
　　一般而言进攻手在“绝地”这款四人MOBA游戏中退役，对于战队技战术层面不会造成什么冲击，但龙啸的指挥搭配是非常规的。
　　在韩谦没进队之前，龙啸一直采用打野及辅助作为主副指挥，这是“绝地”公认的最能把控比赛节奏及地图视野的搭配。包括韩谦作为打野进队之后，一开始也是担任过主指挥的，但是整个队伍会被他拉成紧绷的弓，一箭见真章，节奏极快。
　　四人打BO3还能勉强坚持，碰到BO5的前三局拿不下的情况，打到最后各个都精神涣散，全是失误。
　　这样肯定不行，战队又舍不得韩谦这个好苗子，最后头铁地捡起了刚开游才存在的进攻手和辅助的指挥搭配，还真让他们打出了效果——全地图游走的韩谦，物法双修的季诺，无缝接控的温柏，稳如磐石的江火，他们是“绝地”第三至第六赛季璀璨的群星。
　　现在季诺临时退役，转会窗口早就关闭，他们只能找到新人签约。毫无经验的新人肯定无法比拟季诺，一切都乱了套。经过多次开会研究后，最终定下温柏担任主指挥，韩谦继任副指挥，从头开始构建技战术。
　　其实韩谦的激进比起刚打职业那会有所收敛，再加上野辅联动的默契，本来不会有什么大差错。差就差在新进攻手跟不上队伍进攻节奏，并且他的拿手的英雄全是物理系输出，战队阵容可以说是直接被砍半——春季赛处在磨合期的龙啸战绩全面飘红。
　　这个情况和韩谦刚入队担任指挥那一阵的情形看似很像，网上不可避免地出现老粉担忧、黑子狂欢的情况。尤其韩谦最近开始留长发，有些言论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温柏看着对舆论风波无动于衷的韩谦：“咱俩谈谈？”
　　他们很久没有一起回宿舍了，这段时间韩谦被经理抓着接洽赞助商，季诺病着还在给温柏加练。
　　温柏走在韩谦后面，想着网上的舆论。他发现这个人的头发真的长了好多，已经快到肩膀：“是不是该去剪剪头发了？”
　　韩谦只是继续往前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知不知道网上怎么说你的？”温柏的声音高了一些。
　　韩谦停下了，转过身看着温柏：“所以你也是那样想的？”
　　温柏察觉到韩谦被自己戳到了痛点，犹豫着不知道再怎么开口。
　　韩谦神情莫名，他不明白自己的被抛弃感从何而来。这种糟糕的感觉让他从战队出事就绷着的弦断了，他朝温柏走了一步，伸手把温柏的耳坠扽下来了。
　　温柏右耳嗡鸣，太阳穴一抽一抽地拽着脑仁，半边脸都木了，眼前还有韩谦拿着耳坠的手——那指尖染着血色，耳坠在一晃一晃反光，让他头晕目眩。
　　韩谦故意刻薄道：“你又好到哪去？”
　　温柏压根没听清韩谦说了什么，只知道这人好像反悔了，要往回走，他下意识拉住了韩谦。
　　韩谦往外抽自己的胳膊，温柏握得死紧，掰都掰不开。
　　等回了宿舍，温柏反锁了门。
　　韩谦听着咔嗒一声，有些疑惑——他们宿舍从来没有锁门的习惯。
　　温柏从湿巾盒里抽出一张，然后就去抓韩谦的手开始擦血。其实总共没有几滴，他却连指甲缝都没放过。
　　韩谦感觉自己被侵犯了领地，开口叫停。
　　温柏停下了，他把视线从韩谦的手转移到了韩谦的脸。
　　韩谦跟温柏的视线一对上，有些恍惚，又有些怂——温柏16岁刚入队的时候，活脱脱一个刺头形象。他俩作为新人又经常配合练习，被温柏一个眼神扫过来，跟疯狗一样的韩谦就歇火。但后来俩人配合得越来越好，韩谦很少见到温柏这个样子了。
　　温柏看韩谦那样觉得好笑：“你这都从哪来的邪火？”
　　韩谦后知后觉——他被舆情影响了心态，想着自己能消化掉，结果他面对温柏直接把压根没消化的情绪一股脑放了出来。
　　想明白的韩谦沉默了一会，松了口。
　　等温柏听到留长发是运营安排的时，伸出手蹭过韩谦的耳朵，把五指插进了对方的头发里抓着，问他为什么要答应。
　　打职业的手都修长，何况是身高格外高的温柏，这一抓让韩谦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掌控了。
　　韩谦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开口回答：“运营说上次的洗护广告反响很好，粉丝都很喜欢我接发的造型，我自己也喜欢，方方面面都合适就答应了。”
　　温柏加了些力气，韩谦感觉疼了。他伸手去摸自己脑袋，手指顺着温柏掌心插进去，想把温柏的手和自己的头发拆开。
　　温柏不但没松，还和韩谦的手纠缠在一块，摁着人的后脑勺往自己眼前推了推。
　　韩谦也顾不上疼了，瞪圆了一双眼，震惊得他不明白温柏这是要干什么。
　　温柏也反应过来他们的距离有点太近了，他拉远一点，眼神描绘留了长发显得更加精致好看的韩谦，来了句：“很好看。”
　　韩谦干干地哦了一声，然后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不再去和温柏在自己的头发里打架。
　　“我会尝试兼顾副指挥，争取把你彻底解放出来。”
　　“少压榨自己，这赛季成绩差是因为新进攻手太菜，我会自己调整节奏的。”
　　温柏松开了韩谦的头发，冷了一晚上的脸又带上笑：“好，听队长的。”
　　等到夏季转会期窗口开放，俱乐部也努力过。但夏季赛本就少有合同到期的选手，更别说那么贴合他们队情况的，战队只能尝试把二队主AP的进攻手提上来，这样两位进攻手互相兜底。
　　比起春季赛的单循环，夏季赛的双败制给了他们一线希望。最后的生死局温柏和韩谦绕后，温柏先手控制住对面进攻手，韩谦位移补上伤害带走，大逆风翻盘。
　　他们以四号种子的身份挺进了世界赛，表现得不尽如人意——赢得艰难的冒泡赛，输得难看的小组赛，创造了队史的世界赛最差成绩。
　　这也是韩谦和温柏的世界赛最差成绩，出道堪称一帆风顺的他们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去想一下别的出路。
　　但还没等他们想出个结果，战队经理汪学仁就在他们世界赛结束的第一个晚上，敲响了他们的酒店房门。

作者有话说

　　有存稿，但不多，希望大家读得开心=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