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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碰面(二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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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陷在过去的光影中如何头疼其他人是不得而知。派蒙在担忧地晃着他的手臂,企图叫醒倒地不起的空,利克长老在讲学小屋中为部落里的孩子们教授知识,基尼奇一如既往奔波在委托中,身边跟着吵闹的阿乔,而在森林中百无聊赖的尤姆,迎来了一位意外来客。
“哎呀,”带着眼镜的男人似有所察,推了推眼镜,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微笑,“没想到还会有意外收获。”
尤姆坐在高高的树干上,鸟雀落在他的肩上,叽叽喳喳传达它看到的东西,尤姆笑着摸了摸小鸟的头,张开的手心里是剥好的榛子,小鸟跳到他掌心开始享受报酬。
“又有来客吗?”尤姆挥别饱餐一顿的小鸟,思索起刚刚听到的消息,上次一别,空和派蒙就了无音讯,于是他每天有大半时间都在森林里四处闲逛。
几日下来尤姆便发觉自己和森林有些过于契合了,他与这片森林里生命的关联之深在最开始真的吓了他一跳——他在森林的中心,却能听到到在森林最边缘处虫豸的窸窣声,能感受到森林向他释放出的善意,从沙沙的树叶声中,从鸟兽的啼叫声中,他像母亲怀中备受宠爱的婴孩,得到了最妥善的照顾。
森林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将尤姆沉睡以来的所有事情娓娓道来,因此尤姆非常清楚,这片森林一直在拒绝他人的进入,直到空误打误撞将他唤醒。这种神奇的保护屏障在慢慢变弱,他也能感受到近日有其他生命体接近,但今天来的人没有被他的小把戏引开,在最开始还在外围不得章法地徘徊,现在却目标明确地向最中心逼近,也逐渐向他逼近。
尤姆的身形像雾气一般散开,瞬息间在另一处凝实,他垂眸看着穿着素色长袍样的男人心情极好地哼着歌前行,马上就要抵达他苏醒的机关点,“还请留步。”
“嗯哼,终于打算露面了吗?”男人依言停下脚步,没有任何惊吓的表情,反而挂起来微笑,“鄙人山下,无意路过时发现此处竟有如此绝妙的机关,特此拜访,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如果真的绝妙,就不会让你到达这里了,”尤姆从树上轻飘飘落地,飘到自称为山下的人面前,山下的瞳孔收缩了一瞬,然后尤姆就看到对方的眼里如有实质地冒出来热情的火焰,“果然,选择继续深入是对的!谁能想到餐后甜品会变成豪华正餐呢!山下啊山下,不愧是你。”
尤姆看着山下突然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不动声色地后撤了半步,想要远离某个疑似失心疯的人。而这半步被对方敏锐的察觉到,山下立刻收了笑,异常热情地贴近了尤姆,“这位小哥,不要这么害羞嘛,有句古语说得好,相逢即是缘,我们能在这里相遇,怎么看我们都很缘分啊!”
这边山下软磨硬泡,各种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往外撒,好不容易缠得尤姆点头同意他跟在他身边进行所谓的‘观摩’。
“从这层意义上,我可以叫你一声师父呢,”如愿以偿的山下笑嘻嘻地跟着尤姆,“其实我自己是不在意这个事情啦,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这么叫哦~”
尤姆没有回话,暗恼怎么当时就一个迷糊让人给缠上了,默不作声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只给山下留了一个冷酷的背影。
“师父等等我嘛。”
被无视了,山下也不恼,喜滋滋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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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你终于醒啦!”白色的小精灵眼睛都变成了鸡蛋花,“你突然晕过去,我又不敢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幸好你醒过来了呜呜……”
“抱歉,派蒙,让你担心了。”空充满歉意地揽过派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想到派蒙在他怀里哭的更厉害了,这下空手无足措,只能像以前哄荧一样,笨拙地摸摸派蒙的头,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我在这里呢,没事了……”
派蒙好不容易止住泪水,又因为空带回来的情报而揪心,“怎么会这样,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赶紧找到基尼奇,让他和尤姆见面啊?”
“基尼奇现在可能没在悬木人,”空想了想在光影里基尼奇的表现,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一直在各种委托里打转,谨慎起见,他说出了另一个人。
“我们先去找一下利克长老吧,他应该就在部落的讲学小屋里面,当然,如何能遇到基尼奇更好,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效果。”
两人匆匆走出档案室,找人问完路后直奔讲学小屋。
小屋里面隐约传来声响。
“所有的古名都有起源传说。譬如你们最为熟悉的「马力卜」,在传说里,回火出现在纳塔大联盟的年代,被暴君奥奇坎拿来统治纳塔,镇压反对他的人。
被它点燃的人虽然会觉得背后灼痛难忍,但不会马上死去,一旦有人想要回头检查,立刻就会被烧成灰。人们迫于回火,不得不忍辱负重侍奉暴君。
在这段暗无天日的时期,悬木人的祖先,尤潘基大人挺身而出。他是当时大联盟的军械官,也曾是暴君奥奇坎的朋友 ,但他没办法认同奥奇坎的残酷统治,就为人们偷出了回火,并把它抛向了暴君的军队。没有人能抵挡,士兵们全被烧成了灰。
就这样,尤潘基大人解放了人们,但就在逃出城的时候,他好像听到奥奇坎的呼唤从背后传来,于是鬼使神差地回了头。但他却只看到了焦黑的城市、枯萎的士兵、冲天的火焰…再下一刻,映在眼底的火舌突然从他瞳孔中钻出来,把他吞没了。”
派蒙和空听到屋里传来低低的惊呼和骚动的声音,有人心急地催促,“利克长老,祖先那么威武,最后一定解决了这个事情吧!”
被称呼为利克长老的人没有回答他的提问,只是继续说完了这个故事,“尤潘基大人身上的火比别处的都要凶,烧了整整一百天,最后连地脉都被烧开一个洞口,然后火光掉入了夜神之国,一直烧到现在。
它照亮了往生之路,但也要亡者接受它的灼烧,这样才能纯净地迎接来世。就像是对一生的回顾与审问……所以人们就叫它尤潘基的回火。”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最后说道,“有人争执尤潘基大人被火灼烧是因为窃火,有人坚信仅仅这是尤潘基大人回头的代价,我相信你们会有自己的疑惑与看法,每人回去写一篇日记来讲述你心里关于这个传说的看法,下次讲学前交给我,下课。”
孩子们叽叽喳喳像鸟雀一样从房间里出来了,有人在回味刚刚听到的传说,有人在手舞足蹈模仿着动作,也有人小声地和同伴窃窃私语,空和派蒙的视线越过这些孩子,看到了最里面讲台上的男人。
恰巧,利克长老整理完手头的教案,与空眼神相对。
空感到一阵晃神,无他,在光影里,他可以算得上陪伴尤姆度过了绝大部分时间,更别说在最初以尤姆的第一视角见过这个男人,不由更觉感慨。
或许是他眼神里的恍惚过于明显,利克长老向他走来,“你好?你们是……”
“我叫派蒙,是他的向导,他叫空,是冒险家也是旅行者,”派蒙简短地介绍了两人,“利克长老,我们是专门来找你的。”
“你们好,”利克长老微微点头,“我从基尼奇和瓦伊纳那儿听说过你们的名字,我想我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
最后一句话落在了空身上,他的反应过于明显,不像初次见面,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是这样的。”空深吸一口气,斟酌着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和推论说了出来。
“你对尤姆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尤姆?”利克长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他紧锁着眉头,似乎在努力追寻着旅行者话语中的影子。半晌,他摇了摇头,“虽然我年纪大了,但我记性还不错,在我教过的这么多学生中,并没有叫尤姆的孩子。”
“……尤姆是您的孩子,利克长老。”空将真相托出,“五天前,我误入了一片森林……”
随着旅行者的叙述,利克长老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的手微微颤抖,仿佛触碰到了某个尘封已久的记忆。在空说到尤姆和基尼奇与被污染的郊狼拼死搏斗时,利克长老脸色发白,不自主地扶住了额头。见他神色不对,派蒙连忙扶住他的手,“利克长老,你还好吗?”
利克长老额头上蒙上冷汗,音量低不可闻,“我好像看到了……尤姆他身上都是血,他面色惨白地躺在血泊里……”
仿佛被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劈中,利克长老的身体微微后仰,过去的回忆从脑海深处解禁,劈头盖脸将他淹没。他大口喘着气,手骨节被自己捏的泛白,眼中泛起了泪花,他的嘴唇颤抖着,终于,他哽咽出声,“小尤姆,我的小尤姆……”
随后,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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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克长老情绪过于激动,一时心悸所以晕过去了,”部落里的医生仔细检查过后,给出了结论,“利克长老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休息,让他的身心有机会恢复。避免让长老接触任何可能引起情绪波动的事物。他需要一个平和的环境来调整自己。”
“长老的情绪管理非常重要。尽量避免让他陷入悲伤或焦虑的情绪中。请密切关注长老的任何症状变化,如心悸、头晕、呼吸困难等,并及时向我报告。建议提供适当的心理支持,帮助他度过这段困难时期。”
“如果有任何异常,请及时通知我。”
总结下来,最重要的是让利克长老保持愉悦的情绪,同时要静养,避免接触让他情绪波动的源头。空和派蒙看着病床上一下子苍老多的利克长老,感到了棘手。
“……小尤姆……我的小尤姆……”
昏睡中利克长老脸上还残留着泪痕,靠近他就能听到他悲切的喃语,就在两人束手无策之际,有人推门进来。
“基尼奇?!”
派蒙发出来小小的惊呼。
“空,派蒙”基尼奇简单打完招呼,一步并两步跨到了床边,看着陷入痛苦梦境的利克长老,皱起了眉,“利克长老是因为什么导致的心悸?”
派蒙留在房间里照看利克长老,空将基尼奇拉出房间,将事情的经过完整地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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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利克长老因为心悸昏迷的刹那,原本好端端飘着的尤姆‘咚’的一下摔在了地上,跟在后方的山下本来笑着想要调侃“原来幽灵也会被绊倒啊哈哈哈”,在触及尤姆灰暗的脸色后都收了声。
尤姆蜷缩在地上,心脏处的绞痛让他几近昏厥,魂体也有溃散的趋势,山下托着下巴观察了一小会儿,看他痛的瞳孔都涣散了,再袖手旁观下去说不定真的会魂飞魄散,山下这才伸手去触碰尤姆,嘀嘀咕咕道。
“哎呀呀,毕竟没遇到这种情况,只能用这种手段急救了,如果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化,我也没办法喏。”
山下的影子慢慢拉伸,等最后定格下来时已经完全脱离了人形,完全成为了名为深渊咏者的魔物。
“毕竟是深渊的力量,最后有什么结果我也很好奇呢~”
比星空暗沉得多的力量慢慢汇聚到尤姆身上,让原本散发着温润荧光的魂体黯淡下去,像一滴墨水滴入清池,深渊的力量四散开来,搅乱了尤姆原本偏向圣洁的气息。
“我也很好奇,本就被深渊侵蚀过的灵魂,能否再次净化这股力量化为己用呢。”
山下,不,渊上盯着在尤姆体内互相压制对方的两股力量,意味深长地说。
两方力量互相碰撞,最后像是暂时休战,各自盘旋在自己的地盘不再翻涌。渊上有些无趣地挪开视线,却蓦然发现,原本森林里浓厚的雾气,不知不觉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