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不叫姐》紫光景

2、02离婚

　　阮南枝背身站在那里没有再走，她感觉最近轻快的时间好像突然间停滞了，周遭开始变得黏稠、磨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李森然宽大的手掌带着她的肩头使她转过身去。

　　阮南枝还是没憋住气落了泪，从前李森然总是习惯过来抱她，而阮南枝又习惯用力再挣开他的手，即便重复多次，李森然也总是会不厌其烦地向她靠拢，直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为止。

　　可这次李森然没有再上前，他就淡淡地站在阮南枝面前。

　　阮南枝低着头，余光只看得见对面人的黑色短靴，她不由自主偷摸哭了几鼻子，止住眼泪后又兀自转身继续走，李森然没再上前拉她。

　　她的步子也由小开始迈大，就在她一位已经甩掉那人的时候。

　　“怎么？你睡了我就想直接走。”

　　“！！！”

　　阮南枝被李森然这句突兀地语出惊人的话雷在原地，完全忘记自己才哭过。她惊愕地转头望了眼，确定眼前表情仍旧淡然的人确实是李森然没错。

　　见他还想继续说什么，哪怕四下再无其他人，阮南枝还是赶忙上去捂住他的嘴，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四下探望，眼见没有其他村民在附近才放心，心想不然她只好加急马上搬走了，却因此错过了，没看到李森然眼睛里闪过的那抹亮色。

　　阮南枝一手捂住李森然嘴唇，一手晃动着作威胁状，她意在“警告”李森然不要乱讲话，半晌后也不知道李森然听进去没有，阮南枝只见他很“老实”，没有再要口出狂言的意思，就收回了手。

　　可她的手才要放下，却被李森然又强势捏住。

　　被这“一惊一乍”的动作惊扰，阮南枝脑子“欻“地一下有些火气，可发作的话还没出口，李森然又迅速放开了她的手。

　　“……莫名其妙！”

　　阮南枝从来不是很爱着急上火的性子，脾气消散地快，她不想再与李森然这样面对面站着，不满嘟囔一句后就干脆扭头过去继续摘花。

　　至此李森然只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没有再说话。

　　斑斓的花丛中，阮南枝的花裤子其实比花丛更加绚烂，微风吹来，她扎不起来的绒发与宽松的衣裤贴着她的修长的身子随风拂动，整个人显得很散漫，完全没有了在南城的拘束。

　　确实是没了拘束，没一会儿阮南枝就摘了一大把野花，原本是蹲着在原地摆弄，她想着既然要送人，便再搭配下用草杆扎一下更精致，可许是觉得蹲着腿麻，就一屁股叉着腿坐在了草地上挑选。

　　李森然仍然安静地在阮南枝身后。

　　天色将将要黑下来的时候，阮南枝终于满意了，她一手一把花束，准备无支撑起身，却因为坐的太久，踉跄了一下。

　　“哎呀……”

　　不过长期的拉伸习惯，身体底子还行，她又自己站稳了，便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安静的似乎没有人的后方，她看见李森然还站在那里，似乎姿势就没有变过，那墨色的眼神似乎在看她，又似乎透过了她。

　　李森然比她小七岁，可她时常却弄不清他的真实想法。阮南枝捏紧了一下花束，也不想再管这人，就直接往马婶家走去。

　　快到的时候，阮南枝看见马婶正在房子前的土石平地上，不由步子快了几步。

　　“呐，这花送给您！”

　　阮南枝巧笑嫣然，马婶多次夸她俊俏，这会子看见人比花俏的姑娘又这样可心，不由想起自己还在上大学的傻小子，虽然自觉自家小子配不上这般俊俏的姑娘，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发问：：“枝枝呀，你今天多大了呀！”

　　“我……”阮南枝支吾了一下，她有心回避年龄，可见马婶黄黑脸颊上淳朴的笑容，又不想隐瞒，正踌躇时，有人便解了她的困境。

　　但是……，还不如不解除。

　　“马婶，您好，我是枝枝的老公。”

　　这人是怎么了？？？

　　阮南枝僵在了那里。丝毫没察觉一直安静跟在她身后的李森然已经与她并肩站在一起，竟然又开始语出惊人。

　　“哈哈，这是我弟……得老公！”阮南枝还想圆回来，余光却看见某人正准备从兜里掏出一个封皮红色的小本子，才立即转了口。

　　她也不知道李森然发什么疯，但她知道没法辩解了，因为她们确实是领了证三年的“老夫老妻”。

　　只是她不解，往日李森然从来不会主动强调这层关系，偶遇异性，最多也就是揽着她的肩膀，眼神宣誓主权，两人间的亲密事，也从不会对外说起，可是今天怎么这样异常？

　　先是不单纯地说睡，如今又对一位毫不相干的大婶这样强调关系，可是她哭、她站不稳，他却再没有像往日那般护着她。

　　阮南枝弄不明白，她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转性的李森然。

　　可是李森然虽然说着宣誓关系的话，身体确实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不主动与她说话，阮南枝当然不会贴上去问。

　　两人便这样沉默着，但是李森然对马婶夫妇还算客套，寒暄之后他便离开了，可在阮南枝呆坐在房间，被这样的李森然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她又听到了外面堂屋的热情推辞。

　　阮南枝出门就看见，李森然竟然还周到地拎了几只礼盒补品，要送给马婶夫妇，而马婶确笑着说不要还解释：“年轻人太客气了，枝枝虽在这住了几天，但是付了费用的，我们哪里还能收你们这些！”

　　李森然摆手表示不相干：“您就收下吧，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阮南枝看在眼里，见马婶还是不要，想推辞，便干脆走到李森然身侧，一起塞给马婶，马婶见推辞不下，便笑的有些拘束感动着说：“到底你们小夫妻，心思都是这样善良，我家孩子常年不在身边，你们……”

　　眼见这煽情可能打不住，阮南枝讪笑着说自己视频没关，赶忙回了屋子，只留李森然在原地。

　　“马婶，我和枝枝久未相见……”

　　马婶也是过来人，立马笑着收了话头，还热情地把李森然推着进了阮南枝屋里：“也是，你们看老太婆我，你们好好唠唠，我也正要和你叔上外头坐坐。”

　　……

　　砖土房子隔音不好，这些话阮南枝当然听得一清二楚……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呀，她们明明是不欢而散，分明现在也没有和解，他竟然能够不要脸地这样说。

　　阮南枝打量李森然，然而李森然正在环顾房间。

　　房间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木床、一张书桌，和一个柜门已然关不紧的老式衣柜，这是马婶两口子儿子的房间，李森然环视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书桌上有着年轻男孩的相框上。

　　阮南枝不在意这些，她只见李森然手里的黑色旅行袋，胸腔如鼓动，有些语态不自然地说：“你晚上不能住这里。”

　　“天已经黑了。”李森然声音平缓，话却故左右而言他。

　　“你开车来的，有什么关系。”

　　“车子没油了。”

　　“……反正你不能住这里！”阮南枝以前没觉得李森然讲话这样“滑头”，她发觉讲不过，干脆也不讲道理了，只讲述求，从前她的要求素来在李森然这里一直是排第一位的。

　　这赶人的话出口，阮南枝心里也是不禁有一丝悔意，但很快又被压制下去了，她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表情也恢复了冷然。

　　“为什么？”

　　这是从今天见面以来，李森然第一次直视阮南枝的眼睛，他表情凛然，语音仍然平缓没有起伏，黑亮的眼眸里满是阮南枝看不清的情绪，不似伤感、不似难过，也不似欢喜，倒像是释然，想到这阮南枝一心酸，她心想可如果是释然，他还何必如此？

　　见阮南枝不再说话，李森然也不解释，直接跨转了话题：“洗手间在哪？”

　　李森然说话不紧不慢动作有条不紊，他把旅行袋放在床边打开，阮南枝看见了仍然不说话只别过眼，李森然抽出毛巾衣服，见阮南枝明显是晾着他也没什么表示，直接往外走，话语仍然没有波澜、情绪，行动很直接：“那我去问马婶。”

　　听言，阮南枝“腾”地一声起来，两步急跨走到了李森然前头，俨然已经在带路，李森然见状就乖乖跟上，阮南枝只能腹诽，就这么几间房，他四下一看也就知道了，真是事多！

　　洗手间比之卧室更为简陋，四面只刷了水泥，靠近地板的墙面上还长出了青苔，厕所与淋浴喷头在一起，并没有干湿分离，看见李森然邹起的眉头，阮南枝才有些暗爽，虽然从前来过，但那会是冬天，只住了一晚并没有在这洗澡。刚来时对于在这洗澡她也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最终接受的。

　　阮南枝双手环抱，一侧脚单放着很拽，脸上明晃晃地就写着几个字，受不了就走！

　　可一切不如她所想。

　　“你在这是要看着我洗澡？”李森然一天都四平八稳的语气有了起伏。

　　“呃……”阮南枝双手不设防地垂落下来，她无语了，即便三年夫妻，两人更亲密的时候也有许多，可她确实从未见过他洗澡！！

　　阮南枝红着脸快步离开了浴室，心里暗骂两个月不见，这李森然真是不要脸极了！

　　李森然一身黑色的短袖、短裤出来时，阮南枝才抱着衣服去洗澡，出来时身上便是一整套的红花绿叶的绵绸长衣长裤，这是阮南枝刚来时马婶去赶集给她捎回来的，她一开始也有些抗拒，虽然她也不排斥花花绿绿地衣服，但这未免也太俗气了！

　　不过后来穿上之后，阮南枝就不愿脱下来了，毕竟舒适又透气，谁又能拒绝呢？

　　本来如今的阮南枝穿衣打扮已经给李森然不少冲击了，这身衣服直接让李森然脸上有些暗暗抽搐。

　　长得好看就这样糟蹋？眼不见为净，李森然干脆上床四平八稳地躺下了。

　　“……”阮南枝无语，可是显然她不能再沉默了：“我们如今不能住在一起了。”

　　这话说完，房间便死一样的沉寂，阮南枝觉得自己呼吸都小声了，李森然始终没有正式回应过她这话。

　　李森然不说话，只是转过头如刚刚那样冷然地看着阮南枝。

　　阮南枝被这目光盯得瑟缩了一下。

　　可李森然还是不久之前轻飘飘地那句话：“为什么？”

　　“我们……我们要离婚了！”阮南枝捏着手指半天，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