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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七月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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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花摆的不好看,重摆。”
“书是谁整理的,这么杂乱我怎么看?”
“还有这幅仕女画,不知道本少爷正在读书吗?把画放到这里是要扰乱本少爷吗?”
方家的朝阳院里,方承意拿着书,在书房内没事找事,让他的侍卫方江很无奈。
而这只是开始。待会少爷肯定会说这茶水不行太次要上好的龙井,又说这椅子不舒服他坐不下去,还有……
“方江,你几天没洗澡了,是不是故意要臭晕本少爷?”
好吧,这次直接跨到最后一步了。
“少爷,我今早刚刚洗过,绝对没有臭味。”天知道这几天,他要洗多少遍的澡。
“我不管,有你在这里,我看不下去书。”方承意把手里的书胡乱一扔。
就算少爷这么说,他也不能离开,老爷交代了要寸步不离。尤其是双鹤楼那事之后。
方江默默把书捡回来。“少爷,您还是看会书吧,不然老爷待会过来,看到您这个样子,又要数落您了。”
提到这事,方承意就气的牙痒痒,他道。“怎么,你也觉得我爹做的对?”
“这……”主子们的事,哪由得他一个下人评价,方江觉得自己最好闭嘴。
但方承意可不这么想,他又道。“你也觉得方知意比我长得好看?”
方江看着眼前这张略显稚嫩的脸,想想大公子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这不是公认的事实吗?但他不能这么说。“少爷长得自然比大公子好看,只是年纪尚小,还没长开。”
“那不就是没方知意好看?”
“少爷——”
“算了,他长得再好看,还不是被公主退回来了?”方承意安慰自己。“我比方知意年轻,努力努力肯定能得公主青眼。”
“……”咱就是说不必如此自信吧?方江看着自己从小跟到大的少爷,忍不住道。“少爷,那位可是公主。”
纵算她被罚到西玉京,公主依旧是公主。公主的驸马人选,必不可能轮到方家。
“我又没说要做驸马。”方承意嘟囔了句。
“少爷您可是方家嫡子,怎能给公主当面首?”方江一下子被吓到。连忙道。“别说老太爷了,老爷和夫人都不会同意的!”
“方知意都能自荐枕席,凭什么我不能?”
那日他被父亲打的半死,醒来就听说方知意自荐枕席的事。幸亏公主不要他,不然那个小贱人又要得意洋洋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
要是那样,他真的受不了!
方江一听,立马警惕的环看四周,见四下无人才稍微放下心。他小声问。
“少爷,您怎么在意公主了?”以前,他不是说平阳公主清高自傲,十分讨人厌吗?
“她是公主,我为什么不能在意?”方承意死鸭子嘴硬。“而且她没嫁人不是吗?”
“……”这也不是理由吧!方江又道。“但是那次在双鹤楼,公主可说您是那个。”
方江勾出小指,小狗两字到底没说出口。
“我喜欢,我乐意!”方承意哪能忘记公主讽刺石玉昆时曾骂过自己是狗,那时他很生气是没错,但现在……
“当公主的狗怎么了?”有些人想当还当不上呢?比如方知意。
“……”方江再次沉默下来。
他能怎么说,他能说什么?少爷都要去当公主的狗了!
不再打岔,方承意回到书案前坐下,他看着书卷里的字,想起双鹤楼一事后的后果。
他和石玉昆名声变得更差,尤其是他,因触怒父亲被上家法的事迅速传开,他也差不多背上不孝的名号,成为西玉京的反面例子。
刘阿莼获得为刘秀才平反的机会,并借助公主权力为她兄长翻案。
公主获益最大。
她不仅获得百姓尤其是士子们的赞誉,还收到勇毅伯府送的无数金银珠宝,用以抵消张氏的冒犯,但方承意觉得那日张氏太过张狂,公主没立刻对付她后面也会对付她。
他家虽然没送珍宝,但也给了一样东西。
京城的消息。
一个被罚西玉京的公主,突然想获得京城的消息,目的显而易见。
她有回京的打算。
要回京,就必须先掌握京城各方势力动向,只有这样才能找寻到回京的突破口。
这几日细捋双鹤楼始末,方承意差点都以为那是公主专门为他和石玉昆设计的局,如果他不是当事人,如果他没主动挑衅的话。
当然,方承意并不认为公主什么都没做。她故意让侍女激怒自己,还请了官府,她应该推动了这件事发生。
这场局里,章大人甚至不知不觉当了她的助力。这公主心思……实在缜密!
所以方承意想向公主示好,若她愿意,那他定能脱离方府,去更大的天地看看!
祖父虽然看重他,但那是看在方家嫡子的份上。若他方承意不是方家嫡子,那他在所有人眼里,便什么都不是。
他想以方承意的身份,而不是方家嫡子的身份,去做一番成就。
目前能帮助他的,只有平阳公主了。
但现在是,他就被关在家里看书好几天了,根本见不到公主,更别说示好!
“方江。”
忽然想到什么,方承意抬头看了方江一眼。“我记得,你妹子家经常给方家送菜吧?”
“回少爷,是的。”
“她都什么时候来?”
“我妹子逢十会给主家送菜。”
逢十?今天可不就是初十?
方承意看着方江,忽然一笑。“方家目前是我母亲执掌中馈,这是你知道吧?”
“这当然是……少爷不可!”方江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连忙阻止。“这事要是被老爷知道,小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只出去一会儿,你帮我应付会。”方承意语气忽而威胁。“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告诉母亲,让她不用你家妹子的菜了。”
“少爷我——”
“你自己选。”
一刻钟之后。
一对年轻夫妻从方府后门推出一车竹编的大菜篮子,热情的和方家门房告别。
两人推着车离开方府,确认方家仆人看不到后,迅速把车推到一处不起眼的巷子。
男人站在巷口放风,布衣姑娘则快手快脚的从一个大框子里,迅速扒下烂菜叶。
“少爷,少爷快出来,别闷坏了!”
一张略显狼狈的脑袋探了出来。
见远离方府,方承意利落的从菜篮子里爬出来,他简单敛下衣袍。
“少爷,我们大概半个时辰后会再给主家送菜,所以半个时辰还在这里见?”
“一定!”
巷口忽然掠过一道身影,方承意顾不得再说什么,立马跟了上去。
避过迎来的糖葫芦,方承意眼也不眨的盯着前面做书生装扮的青衣少年。
是他眼花了吗?
为什么那个人和平阳公主很像?
平阳公主除了去春风楼和勇毅伯府,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现在大白天的,春风楼还没开门,她不可能去春风楼的。
那就是勇毅伯府了?
可他最近没听说勇毅伯府和公主府之间有往来啊?况且,不是说公主受惊在公主府静养休息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受惊只是借口,她这几天压根没在公主府?那她去了哪里?!
方承意冷汗直出,只不动声色地跟上。
李柔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她走几步,那人便走几步。她停下,那人也停下,看来是个没有经验的。
会是谁?
李柔放慢步伐,她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处府邸正吹吹打打,府前人群络绎不绝。
快到公主府时,她快速跑进一个小巷子,等那人看不见自己身影立马跑上来时,她闪身立马把防身匕首橫在来人脖颈。
白刃见血,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李柔目线上移,看清来人面容时,不禁惊了一惊。“方承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连忙松开手,方承意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虽然很浅很淡,但如果再用力必然毙命。
方承意没想到自己跟上来会碰上这么一手,他不解公主为何这么精确伤到自己。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道。
“公主,我有……”
“血腥味?”李柔嗅嗅鼻尖。
“啊这个没事都是小伤。”方承意道。“公主,其实我没受多少伤。”他连忙解释。
不对!
李柔警觉的看向公主府,素日里在公主府巡逻的侍卫不见,就连那个喜欢嗑瓜子的门房也没有,整个公主府透着死沉的气息。
死?
李柔旋即转身,她朝对面的公主府走去。方承意不知其意,亦跟了上去。
朱红大门就在眼前。
李柔突然顿住脚步,她伸出的手不敢再推开门,因为她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方承意自然也能闻到。
他意识到公主府可能会发生什么,蓦地跑步上前,意欲阻止李柔推门的动作——
“公主不要!”
但,来不及了。
李柔柔嫩的掌心贴至大门,只听嘎吱一声,本该紧闭但此刻却虚掩的门往后倒下。
朱色大门重重倒在地上。
飞扬的尘土纷乱眼前,公主府内横七竖八的尸体,几斤蛮横的扑在眼前。
彼时欢声笑语的公主府,此刻已被血洗成人间炼狱。血。满地都是。
……
西北官道上。
秦准看向拦路的数位蒙面的黑衣人,不动声色的摸向腰间那把玄色长剑。
这群人,终于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