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当年级第一？》余子期

12、第十二章

　　对面，孟子辰见江知照吃得正欢，连个眼神都没分过来，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脸都红了。

　　在江知照暑假上学的那一天，他就发现这人跟之前有些不一样。
　　明明还是一样的黑框眼镜、遮住眼睛的刘海，
　　明明配上这些的，应该是阴郁的神情，懦弱的性格。

　　但对方像变了个人，尤其是看向他的那一眼，不再是木纳、躲避的，而是非常直白的，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打扰到他的毫不重要的路人甲。

　　孟子辰心沉了沉，猜想江知是不是决定玩欲情故纵这一套。

　　“子辰，来喝点水。”旁边的高亮殷勤倒了杯水递过去。
　　孟子辰接过。
　　高亮安慰他：“宋彦不来那是他没眼光。”
　　“就是，”一旁的王平立马附和：“子辰你别担心，就江知照那样子，倒贴宋彦都看不上。”

　　几人蛐蛐得光明正大，毫不避讳。
　　孟子辰逐渐好受了点。
　　没错，他可是孟家少爷，淮城数一数二的家庭，那江知照拿什么跟他比。

　　江知照走过去时，刚好听到几人的对话。

　　他曲起中指敲了下桌面，心平气和地问：“说完了没？”

　　对面三人立即噤声，警惕地盯着他。

　　孟子辰说：“你来干什么？”

　　江知照在三人紧盯的目光下抽了张椅子坐下，将手里的账单往桌上轻轻一搁，唇角带笑：“别紧张，我是来送温暖的。”

　　明明天气炎热，孟子辰硬是从这人的笑里感受到了寒冷。

　　江知照翘着二郎腿，食指将黑框眼镜勾下，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露出锋芒。

　　“孟子辰，我有个办法能让宋彦主动来找你，做不做？”

　　孟子辰带着疑惑：“什么办法？”

　　江知照把手里的账单弹过去，说：“你看看。”

　　孟子辰将信将疑地拿起来看，几秒后，不可置信地说：“这是赊账的账单，谁的？”

　　看啦对面这少爷从没想过宋彦会吃了饭不给钱。

　　“宋彦。”

　　孟子辰翻了翻，这些单子前前后后间隔了近一个月。

　　“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孟子辰拽紧了手里的单子，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

　　江知照摊开手，语气无奈：“你知道的，我家并不富裕，能在这儿吃一顿饭都要攒好多天的零花钱，”随即话锋一转：
　　“但你不一样，谁不知道你是孟家的小少爷，付这点钱就是洒洒水而已。”

　　后面的谢秋听到这话，刚包进嘴里的汤差点呛住。
　　旁边的木子良还给他抽了张纸：“你没事吧？”
　　谢秋摇头，看了眼神色自如的江知照，闷头继续吃饭。

　　孟子辰被说得飘飘然，这点钱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见对方面部表情松动，江知照继续追击：“所以，就麻烦你把这些账单付了。”

　　孟子辰脸色变了变，说：“谁知道这是你的还是宋彦的。”

　　江知照挑眉，倾身向前，上半身靠在桌沿上，说：“不信你可以给宋彦打电话。”

　　“你他妈凭什么要孟子辰给钱。”旁边的高亮突然气势汹汹地站起来，举起手作势就要打他。

　　手还没落下，江知照身后就伸出一只手牢牢把住的对方手腕。

　　江知照回头，就见谢秋站在身后，眼底深邃，透着冰霜。

　　半晌，吐出一句：“想打架？”

　　高亮脸都被捏得涨红，想到论坛上的留言，脸上终于浮现出害怕的神情。

　　“你放手，校外不允许斗殴，”他指着对面校门口，“保安就在对面，不想被抓到就放手。”

　　明德对学校安全非常重视，校门口保安队安保范围甚至辐射到校门外上百米。

　　话说要是开学那天谢秋从正门走，说不定那几个混混早就被收拾了。江知照心想。

　　谢秋一动不动。

　　江知照拍了拍他手臂，轻声说：“放开。
　　又回头对高亮说：“这句话也送给你。”

　　高亮泄了气，坐回去。谢秋松开手。

　　江知照撑着下颌，对孟子辰说：“等宋彦知道是你帮他付的钱，肯定会来感谢你的，到时候你们接触的机会不就多了吗？”

　　孟子辰眼神闪了闪，要是这账单真是宋彦的，他也愿意付。

　　“等一下。”他拿出手机起身出去。

　　江知照坐在原地，高亮和王平仍旧警惕地盯着他，生怕他做什么不好的事。

　　江知照笑了：“别担心，我只是来送温暖的，不做什么。”

　　一分钟后，孟子辰回来，拿着单子说：“宋彦在这儿的所有账单我来付。”

　　“漂亮。”江知照鼓掌，终于把当冤大头的机会甩了出去。

　　“那我就回去了。”

　　他转身就招呼老板，指着孟子辰说：“老板，以后宋彦赊的账就找他。”

　　老板肩上搭着毛巾，一听感叹：“小兄弟，你们关系可真好。”

　　江知照看孟子辰又高兴起来，笑道：“不是我们，是他俩。”

　　江知照回了自己这桌。

　　刚坐下，木子良就给他竖了两个大拇指，惊叹：“牛逼。”

　　江知照淡定夹菜，深藏功与名。

　　一顿饭吃完，江知照付了钱，临走前经过孟子辰那一桌，他高兴地祝福：“用餐愉快。”

　　坐着的几人面如菜色。

　　出了餐馆门，木子良趁着中午去书店买点教辅，便跟他们分开。

　　两人走到校门口，江知照手机忽然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一封匿名彩信。

　　上面只有一张照片——小混混被书包砸到头蹲在地上，而他则一手拉着谢秋，一手去勾地上的书包。
　　怎么看都像是刚打完架准备逃离现场的样子。

　　果然，下一秒对面就发来了消息：
　　【不想被人坐实你跟混混打架就把年纪第一让出来】

　　江知照停住脚步，低垂着头，反复刷着这两条信息。

　　从谢秋的视角看过去，还能看到这人头顶的发旋。

　　他长得高，不经意一瞥也看到了这张照片，心里一沉。

　　但江知照只看了几秒，而后就收了手机，继续往前走。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回到教室，江知照没事人一样继续复习。

　　谢秋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这么来来回回几次，终于被江知照抓住。

　　江知照好笑地问：“你看我干嘛？”

　　谢秋收回目光，半晌又抬起头，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我会跟他们解释。”

　　江知照有一瞬间的茫然，而后便想明白谢秋也看到了刚才的短信。

　　“没事，你不用去解释。”

　　他能看得出来，谢秋在一中时跟同学相处得不算好，这么多天也没见跟哪个同学联系过，而且他也不想戳人的家世。

　　“那就把发消息的人找出来”谢秋皱眉，“打一架。”

　　“NoNoNo，”江知照拿出手机说：“发消息的人挺幼稚，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秋也反应过来了，能知道江知照联系方式的，肯定是跟他熟悉的人。
　　“你要怎么处理？”

　　江知照晃晃手机说：“当然是找靠山啊。”
　　他打开和江知宴的聊天记录，输入;
　　【哥，你弟弟我被威胁了】

　　把对方发来的消息转发给了江知宴。

　　对面回得很快：
　　【被人跟踪了？】
　　【我让人去查】

　　江知照放下手机：“解决了。”

　　他们中午的休息时间加上中午一共有一个半小时，这会儿教室里陆陆续续回来了人。

　　宋彦进门时特意往江知照那边看了一眼，对方盯着书本，仿佛在周围形成一个结界，自动把所有人隔绝在外。

　　他没去打扰江知照，回到座位上趁人不注意翻出刚发的那条短信。
　　这个手机号是他找别人借的，江知照发现不了。
　　消息界面空空如也，江知照并没有回。

　　宋彦收了手机安慰自己：没事，江知照一直都很胆小，只要稍微吓吓就会听他的话。

　　预备铃声响起，大家又拿着笔去自己的考场。

　　考场里的空调声音嗡嗡地响，监考老师一个个贴着条形码。

　　所有人都埋头做着题。

　　江知照拿到试卷时先整体看了一眼，上面的题型他都做过，甚至有几个难题跟他以前做过的题大差不差，

　　但明德的题整体要比高考的题难，且题量更多。

　　估计是为了训练学生的做题速度和计算能力，从第一道题开始就整了个复杂的计算，

　　江知照扫了眼后面的题干，嗯，后面的计算量只会更多。

　　江知照还是做得很快，上面的题对他来说并不算难，而且一些计算量大的题甚至可以用大学的方法轻松得到结果。

　　整套试卷做完，一共也就花了一个小时，其中大半时间都在写字。

　　他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心里有了个底，便将卷子往桌上一垫，倒头睡了过去。

　　于是，整个考场里思考得焦头烂额、脑子冒烟的人突然看见监考老师从讲台上下来，走向角落的那张桌子前，轻轻敲了敲。

　　而那张桌子的人睡得及其安详。对外界的声音没半点反应。

　　监考老师只能作罢，摇了摇头，心想这次考试肯定会出几个低分。

　　江知照醒来时，时间还剩最后半个小时，他抹了把脸，提着卷子起身朝讲台上喊：“老师，我交卷。”

　　监考老师愣住了，他也教数学科目，只不过今年刚带高一，发试卷时他特意看了一眼，
　　题型和难度可谓刁钻，哪怕是明德的学生，都做得脑子差点冒烟。

　　他认出这个就是刚才睡觉的学生，以为是不会做干脆自暴自弃。

　　很显然，考场里的学生也是这么认为的，惊恐地看着他。

　　不比监考老师的淡定，考场里大部分都认识江知照，眼见着江知照提前交了试卷。

　　而从监考老师看到试卷时震惊的表情，再联想到论坛上有人猜测的江知照准备自暴自弃。

　　众人像在瓜田里的猹，手里的试卷顿时就不香了，恨不能立马飞出教室宣布;
　　他们明德曾经的年级第一做不出题提前交卷了。

　　江知照走出考场时没注意到身后众人的目光，径直回了教室。
　　半路他走到底楼时，忽然想起谢秋说过他的考场就在一楼楼梯口的第一间教室。

　　鬼使神差的，江知照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谢秋坐在这边靠窗的位置。
　　他脊背挺直，脖颈微弯，正垂眸看着试卷，乌黑的发丝搭在额头上，窗外一缕光线穿过发间的空隙，衬得眼睛也染上了金色。
　　透明窗户上，江知照和里面那道身影在光影下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