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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刘嬷嬷之死 ...

  •   直到刘嬷嬷回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身上带着林昭愿熟悉的气味,那是她每每被刘嬷嬷处罚之后身上存在的气味。
      想到这里,林昭愿皱皱眉,昨天的处罚导致她身上如今还是瘙痒无比,肚子更是饥饿难忍,
      见刘嬷嬷回来瞥了她一眼,便径直走自己房内;她歪歪头以为嬷嬷累了,便跑到房内,轻轻拍了拍躺在床上的嬷嬷,向她伸出手。

      刘嬷嬷被她吵醒,喘着粗气,看着她,恶狠狠地说道。
      “要不是你,我会成这个样子?你这丧良心的小剑种,把我说出去,等我好了,看我抽不死你。”
      说罢,便不在理会她,自顾自地睡了过去,林昭愿听惯了刘嬷嬷这样的说辞,却为刘嬷嬷不给饭抿了抿唇,又拍了拍,刘嬷嬷却已经睡了过去。

      等到刘嬷嬷醒来时,已是晚上,臭味扑鼻而来,她定睛一看,原来那小蹄子竟靠在床边睡着了。想起自己身上的伤以及被扣的一年的月钱,顿时气从心来,也不管自己疼不疼,拖着林昭愿冲到院子,拿起自己用惯的柳条便往她身上抽去。

      林昭愿也在一阵阵的瘙痒中醒来,睁眼便是刘嬷嬷狰狞着脸,手拿柳条的样子,只张嘴说了句。
      “我饿了。”
      闻此一言,刘嬷嬷更是生气,拧着她的耳朵,扒了她的衣裳。
      “饿,就只知道饿,我一年的月钱都没了,还吃什么,你个小剑蹄子,还想着吃,我今天弄不起死那你,让你吃,让你饿,让你告状;谁教的你,居然还学会告状了。”

      纵横交错的伤疤随着衣衫的剥离,尽数暴露在月光下,而那些陈旧痕迹在柳条的鞭责之下,再度转新,鲜血顺着柳条被挥洒到地上,激起刘嬷嬷的狂笑。
      林昭愿就这样趴在地上,看着啃食她脓血的蝇虫在柳条之下被抽飞,随即消亡在宽大的脚掌之下,而伤口处的瘙痒也因这些蝇虫的消散变得愈发折磨,她生平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怅然若失。

      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第一种饥饿感,身上无数的伤口向她倾诉自己欲望,饿了,好饿,好想吃东西。
      “求饶啊,哑巴,会告状,怎么不会求饶,小剑蹄子还真是硬骨头。”耳边刘嬷嬷的话也逐渐远去,她身上的碎肉也在不断剥离,直到刘嬷嬷终于觉得惩罚够了,扔下鞭子坐在井口边歇息。
      林昭愿从血泊中爬起来,又说了一句话。
      “我饿了。”

      刘嬷嬷嫌恶的看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没有。”
      林昭愿此时已经听不见刘嬷嬷的话,她逐渐走向刘嬷嬷,嘴里不断呢喃。
      “我饿了,我饿。”
      长久的相处让刘嬷嬷早就对林昭愿摸透,她压根什么都不懂,从小就是自己带大,除了吃便只会打扫恭桶,就算她现在浑身是血,不管不顾地向刘嬷嬷讨要吃的,在刘嬷嬷看来,也不过就是王八羔子胆大了一下,成不了气候,更奈何不了自己。
      刘嬷嬷就坐在井边,手上指着林昭愿,嘴里还不停的叫骂着。
      “吃什么吃,没有,你个小兔崽子还想吃。”
      “我饿。”林昭愿不断向刘嬷嬷靠近,血顺着她的身体蜿蜒而下,留了满地,更别说此时的她早就被打的不成样子,远远看去,倒像是恶鬼索命。

      盛夏的夜晚连吹来的凉风都带着丝丝热气,刘嬷嬷却感到阴寒,她终于有些恐慌。
      “你想干嘛?你可不能对我做出什么,没了我,真就……没人管你了。”说罢,像是找到定心骨一般,咽了咽口水,盯着林昭愿。“对,我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府上可就真无一人管你了。”

      可她心里想的却是将这小蹄子先安定下,不过五六岁的娃娃,还能被她唬住了,奶都没吃过的小娃娃,等她再回神,眼里早就失了林昭愿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肩膀上像是肉被狠狠割下的感觉以及耳边传来的阵阵咀嚼声。

      她失神地看向自己的肩膀,原本灰色的长衫此时缺失一角,露骨的伤口出现在她的眼前,上面仍残余水渍,那是林昭愿的涎液;她后知后觉感到疼痛,发出惨烈的尖叫声。紧随而来的却是林昭愿接下来的一口。

      这次被咬的是小臂,同样衣衫被吞入腹中,刘嬷嬷像是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跑到林昭愿先前挨打的地方,那是离院门口最近的位置,只消片刻,她就能跑出院外;未等她跑出去,林昭愿便扑上来,区区两口抵不了她的饿。
      血混着涎液,从她的嘴角流到在地上,染红了石砖,刘嬷嬷瞪大眼睛,用力挣扎,肥腻的身躯却抵不过林昭愿发了狠的啃咬,她惊怒又恐慌,拼命将柳条拿来,使劲抽在林昭愿身上。

      “松口!你这畜生,如若今日我活不成你也别想活。”林昭愿不松口,柳条抽在她身上,血腥气裹挟着瘙痒感传遍全身,一下又一下,促使饥饿感越来越强烈,也越发让她癫狂。
      “饿啊,我饿啊……”
      她趴在刘嬷嬷身上,贪婪撕咬着,不多时,抽打的力道慢慢减轻,带来的瘙痒感变得微乎其微,难以忍受的饥饿感却始终阴魂不散。

      肉吃完了……还是好饿。
      林昭愿站起身来,眼里满是浑浊,夜色中属于人的骨在血渍衬托下显得更为洁白,像被引诱一般,她伸出舌头舔了舔骨头上遗留的血,眼中爆出一丝亮光,随即将骨架上的血痕舔舐的一干二净,随即又像不过瘾一样将一块骨头放在口中咀嚼,大抵是口感欠佳,便扔在原地。
      到这时,林昭愿才算是勉强填饱了肚子。

      刘嬷嬷就这样死了,死在她整日欺负的人口中,而她的死注定不会给木府带来任何变故,不过是区区一个奴才。

      在满足饥饿感之后,林昭愿站在白骨前歪歪脑袋,她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也记得她“吃” 了刘嬷嬷,刘嬷嬷给了她奖励,只是她不懂,为什么嬷嬷要在地上睡。
      她用手戳了戳骨头,凉的,上次嬷嬷让她睡在院子里,她第二天起来便觉得身上凉凉的不舒服,如今嬷嬷定也是觉得不舒服。
      想到这林昭愿将骨头一个又一个带回房内,并按照嬷嬷平日的摸样摆放起来,只是怎么摆都觉得不对劲,不是胸前的骨头摆到了腿上,便是腿上的骨头摆到胸前,好不容易拼好,刚才被啃过的锁骨还留有牙印,看上去不大雅观。
      林昭愿左看看又看看最后还是给刘嬷嬷盖上了杯子,眼不见心不烦离开了屋子,回到柴房,美美睡上一觉。

      只徒留一朵鲜红的荷花留在院里,猩红的花瓣上还残留着齿痕。

      ——
      刘嬷嬷的死到底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林昭愿这一睡便整整三日,再睁眼仍是恼人的饿感,虽未及上次,但也算实打实的磨人。
      她先是照例将恭桶洗刷一遍,等着刘嬷嬷对她的奖赏,一直将等到按耐不住,跑到刘嬷嬷床前,伸手讨要自己的奖励,可刘嬷嬷早就将自己奖励给了她,哪还有别的赏赐。

      坐在床头等了许久都不见刘嬷嬷起身,外头桂花的香气又时不时传到鼻尖,林昭愿摸摸自己饿扁的肚子,又探头看看床上正在“熟睡”的刘嬷嬷,瘪了瘪嘴,出了院门。

      在旁人眼里他仍是那副疯疯癫癫又分外可怜的摸样,穿着她那身旧衣,头发如同冬日干枯的杂草,散乱的披在肩上,身上血味屎味混在一起,格外难闻。
      她摇摇晃晃走到花园,闻着香味走到桂花树旁,伸手摘下一朵花瓣塞进嘴里,桂花香味填满苦臭的嘴间,带着丝丝甜味,沁到她的心底,她说不清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开心,连饥饿都少了半分。

      她低着头专注的摘着花瓣,忽的被人拽住头发向后拖去,那人将她拖到一个亭子里,里面坐着一个妙龄少女,而方才拖拽她的是个高壮丫鬟。

      林昭愿如死物一般任其拖拽,只有不停咀嚼的嘴让人看出她还是个活人。

      少女掩着鼻子,看着林昭愿嘴角白色花瓣,“你吃光了我的银桂!?”
      林昭愿疑惑的看向少女,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砂衫,长发梳成一个发髻,其上插满了华贵的金饰,面含怒火,瞪着自己。
      可林昭愿看她如刘嬷嬷打人时候一样的神色,悄悄抱住脑袋,一声未应。

      少女见她无声的举动,本就心情郁结这下直接邪气上头,对着高壮丫鬟道:“青柳,去把她给我扔到湖里!省的脏了我的眼!”
      青柳看看湖面,有些犹豫,此湖与城内护城河相连,且深不见底,再看这瘦小孩童,身无二两肉,若将人丢进去,恐出人命。

      少女见青柳久无动作,娇怒道:“怎么?!今日连你也要与我对着来!”
      青柳见状,只得听令。

      为免出事,青柳选了一片可见底的浅水处,将其丢了进去,可不知为何,她一入水,竟像被水吸进去一般,瞬间没了踪影。

      青柳惊异,林昭愿更加惊异。
      其实那片位置水位极浅,堪堪刚过她的腰。
      她被丢进去,刚想站起身时,湖内之水却好像成了精一般,携裹着将她拽入深处。
      意识消散之前,她好似看见一片金光,比少女头上的金饰还要闪亮。

      湖边的青柳见此异相,忙跑至少女面前,“小姐!不好了!她...她...她溺水了!”

      少女是木坚和正妻张氏最小的女儿木紫烟,老来得女,极尽宠爱。
      今日早上,其母张氏将她唤去,言语间竟是私下给她定了一桩婚事,是为刑部侍郎吴大人的长子,让她即日起便开始准备待嫁之物,木紫烟听完瞬间惊怒,冲着张氏发了好一通脾气,完后便气急而出。
      行至花园,见自己亲手所种的银桂花瓣皆无,又看衣衫褴褛的林昭愿嘴角花瓣,一时气急才想把她丢进湖里撒撒气,并不想闹出人命,便赶紧让青柳前去唤人。

      青柳叫了小厮前去营救,却不想正好碰上追女而出的木夫人张氏,青柳一时心慌,未细说清楚,张氏以为是木紫烟落了水去,急得嚎了一声:“我的幺女!”。
      嚎完,边哭边急匆匆的向着湖边而去!

      张氏哭着赶来,发现幺女木紫烟安然无恙站在湖边,便缓下脚步抹去脸上几滴现泪。
      正想斥责青柳误报,入水打捞的下人抱着林昭愿缓缓浮出水面。
      恰此时,木坚闻讯而来,看木紫烟安然无恙正待离开,突然看见打捞之人怀抱一个幼女,便问张氏:“紫烟没落水,那落水的是谁?”
      张氏也奇怪,幺女未落水,那落水的是谁?
      打捞的下人游上岸来,一个瘦小女童映入众人眼帘。

      木新柔听下人说木紫烟落水,急匆匆的赶来,看到地上躺着的林昭愿,惊呼道:“是她!”
      张氏看孙女反应奇怪,便问道:“这是何人?”
      木新柔道:“祖母,她就是我前几日给您说的那个被刘嬷嬷打伤的人。”
      张氏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偷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木文坚。
      木坚察觉到张氏异状,便问:“这女童是谁?”
      张氏吞吞吐吐的道:“老爷...她...她是六年前的那个...那个女婴。”

      木坚听完此言,心里一惊,忙推开众人,将手置于林昭愿鼻下,幸有轻弱呼吸,忙唤府医前来救治。
      转过身指着张氏,怒声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个无知蠢妇,差点坏我大事。”
      说完便急匆匆的向府内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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