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金枝》月下孤灯

2、第 2 章重生

　　岁宁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来，浑身似乎都还有未散尽的疼痛。她看着熟悉的房间，这是西北关，墙上挂着一张白虎皮，那是她兄长送她十四岁时的生辰礼。

　　她回到了十四岁那年跟着兄长待在西北关的时候。

　　岁宁抑制不住狂喜，匆忙套上衣服就冲出了房间，江霖刚刚从军营里回来，见自家妹妹鞋子都穿反了朝他跑过来。

　　“你慢点儿，把鞋子穿好。”

　　岁宁扑到江霖怀中，像只树袋熊似地把自己挂在自家哥哥身上，江霖只好跟抱孩子似地抱着自家妹妹，“是不是做噩梦了，吓到你了？”

　　岁宁摇了摇头，“没有。”

　　江霖道：“近来军务繁忙，兄长没有陪宁宁，是兄长不好。”

　　岁宁把脑袋放在江霖肩膀上，“只要兄长在宁宁身边就好。”

　　江霖把岁宁抱进了屋子，把她放在凳子上，蹲身把她穿反的鞋子纠正过来。

　　“待会儿兄长要去城中买粮，宁宁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能乱跑，兄长回来给宁宁带喜欢吃的桂花糕。”

　　岁宁清楚地记得前世江霖向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深秋十月末，正是丹桂满缀的时候。

　　西北关的军粮早就所剩无几，兄长接连向朝廷写的两封要粮信都没有回音，无奈兄长只能向父亲求助，可信件仍旧没有回。

　　丹沙人这一月以来接连攻城，江霖一方面要指挥作战，一方面要操心军粮的事，他已经接连一个月没有睡过好觉了，这会儿看着不免憔悴许多。

　　“兄长不必管我，把给宁宁买桂花糕的钱用来买军粮吧。”

　　她知道朝廷留给西北关的军费不多，这四千多两银子顶多能撑一个月，军粮耗尽之时，就是江霖的死期。

　　不是她兄长无用，是朝中的佞臣要她兄长死。

　　江霖起身，摸了摸岁宁的头，“好，等兄长打赢了这场仗，宁宁想吃什么兄长就给宁宁买什么。”

　　岁宁点了点头。

　　江霖转身往外走，大步离开了将军府中。

　　岁宁跑回房间简单的收拾了几件厚实的衣物以及干粮碎银子，准备去北境搬救兵。

　　她给江霖留了封信，让江霖不必担心她的去处和安危，她一月内必定回来。

　　小姑娘把自己打扮成脏兮兮的小乞丐，背着个破破烂烂的大包袱离开了西北关。

　　西北关离北境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要走近道十日就能到，只是要穿过神秘莫测危险重重的大沙漠，要走官道恐怕要一个月，如果是这样那就来不及了。

　　岁宁记性好，几乎过目不忘，西北关外有个驼峰岭，里面道路不成章法，进去的人大多都因为迷路而出不来生生渴死，岁宁进去闯过，不肖半日就走出来了。

　　这大沙漠，她有信心进去并且走出来。

　　岁宁踏入了看不见尽头的沙漠中，远方的戈壁滩美得不像话，金黄的细沙在日光下璀璨熠熠。

　　已经过了最炎热的时候，赶起路来也没那么难，岁宁在沙漠里一走就是八日。

　　直到第九日的时候，岁宁总算走出了大沙漠，她这会儿是又渴又饿，在临近北境军营时，看见了一家客栈，她几乎是冲进去的。

　　“掌柜的，水，给我一碗水。”

　　正在打算盘的掌柜瞧了岁宁一眼，见她个子娇小，头发乱糟糟的不说还都是沙子，脸蛋儿也是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大半都是补丁，还背了个比她人还大的破烂包袱。

　　他眉心一皱，“哪儿来的小乞丐，不知道路上的水也是要花钱的，滚出去。”

　　岁宁也不恼，从怀中摸出个小铜板来放在桌上，“我有银子。”

　　掌柜的还是没什么好脸色，收了铜板倒了碗水给岁宁，“拿去，喝完快点滚。”

　　岁宁把一碗水先喝个精光，然后开始点菜，“我要三碗米饭，一条红烧鱼。”

　　掌柜地道：“都说了没钱...”

　　岁宁放了二两的碎银子在桌上。

　　掌柜面露惊讶，然后立马乐呵呵地笑着道：“这位小客官您快坐，我马上叫人给您做红烧鱼。”

　　岁宁扬了扬小下巴，心道：少瞧不起人了，她可攒了不少银子呢，每年兄长都会给她很多压岁钱的。

　　她坐在桌上，拿着筷子开始等饭。掌柜地看她实在太饿，立马盛了一碗饭给她，岁宁拿着碗就开始刨，没一会儿一碗白米饭就见了底。

　　红烧鱼上得很快，岁宁自己又添了两碗饭，没一会儿就把鱼和饭吃得干干净净。

　　肚子吃得饱饱的，岁宁已经准备继续赶路，掌柜的笑呵呵在岁宁身边道：“小客官是急着赶路？您这脚程无论走得多快，可都没有马快，不过这偏远地头，我这儿也没有马，但有一头驴，您骑着一定能尽快到您想去的地儿。”

　　岁宁想了想，这个地方离北境军营还有两日脚程，要是骑驴可能一日就能到，省出来的时间可就是西北关将士的性命。

　　不过...

　　瞧这掌柜的势利眼，是好人的几率不太大呀。

　　“这驴要多少银子？”

　　掌柜的道：“看小客官事急，我今日就做个好人帮小客官一个忙，原本这驴我准备卖二十五两银子的，今日二十两银子卖给你。”

　　岁宁皱着小眉头，“可是我没有二十两银子呀，不然这样，你这驴我看过之日，要是好的，我就向你租借半月，到期我还你，这半月的租赁费用我付你五两银子，如何？”

　　“你要租也行，但得付押金。”

　　岁宁道：“押金多少？”

　　掌柜的道：“五两。”

　　岁宁小手一拍桌子，“成交。”

　　掌柜的立马带着岁宁看驴去了，那驴养得不算好，但也算康健，当场的岁宁就让掌柜的写字据。

　　两人回了堂内，掌柜的要看江岁宁的通关文牒，那上面什么都有 ，包括岁宁的姓名户籍。

　　掌柜的看完无误之后，写完字据，就写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岁宁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江岁柠，并按了手印。

　　岁宁装作心疼地给了掌柜的五两银子，后骑着毛驴飞奔似地离开了。

　　掌柜的绝对哪儿不对劲，这小客官竟然跑得这样快，当下看完她签的名字后，气得双手直拍大腿，追出客栈，“你这个天杀的小乞儿，你回来，你还我驴！”

　　然而岁宁骑着毛驴已经在官道上跑得没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