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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在封印,不是乱涂乱画 ...


  •   方季年一觉醒过来之后感觉神清气爽,山间清爽的空气充满了肺腑,一时间觉得心中块垒全消。
      这些天戚三娘忙里忙外地照顾方季年,家里面的鸡一天一只都不够吃,清园一旁看着很是不屑。
      清园正在纸上认真地比划着从青蛙身上收集来的符咒,想办法恢复从前设在这里的阵法。不过,这仅剩的符咒破却不全,一时间难以破解。
      清园十分懊悔从前没有好好学习,这个小山村毕竟是她重生以后生活的地方,在她走之前,一定要把所有事情料理清楚才行。
      方季年走到清园旁边,看着纸上的两个图案开始思索,越看越觉得这两个杂乱的图案,天真质朴、浑然天成,仿佛蕴含着人间无数的哲理。
      就在方季年百思不解之时,灵光乍现:“这两个图案虽然看上去毫无联系,但是把这个图案重叠之后,你看,是不是补全了两者之间空白?”
      方季年将其中一张纸旋转了45度之后重合在另一张纸上,第一个图案上的黑色笔迹正好填补了第二个图案的白色间隙。
      原来是这样!清园惊喜地看向方季年,只见他仍然紧锁着眉头,对着两个符咒思考。
      这两个图案是“吐纳大阵”的基本符咒。清园更加佩服数百年前布下“吐纳大阵”的高人,她原本以为,想要调节一个地方的阴阳气息,用“九转阴阳阵”最为合适,却忽略了可以缓缓吸收千里之外气息的“吐纳大阵”。
      有了这个阵法,当阳气过剩时,可以缓缓吸取下沉之处的阴气,而将阳气排出;当阴气外溢时,则刚好相反。这就像人在吐纳呼吸一样,当真是极妙!
      “《老子》中有言,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第一个图案中的‘有’就是第二个图案中的‘无’,其中的韵味确实很值得揣摩。”方季年看了半天之后,文绉绉地说道。
      “你刚刚憋了半天就是在想名人名言吗?”清园笑着取笑道,“不过,你头脑好像比之前清醒了好多!”
      方季年脸上竟然泛起了红晕,他感觉眼前这个小姑娘像是在调戏他。
      “你年纪还小,我比你大,昨天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以后不能这么跟我讲话。”
      “那我应当怎么跟你讲话?”
      “至少,不要取笑我。”方季年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吧!我以后再也不取笑你了!”清园甜甜地一笑,眼睛里面仿佛盛着一条小溪般,清澈透亮。
      方季年在来这里之前曾经想过那个女孩会是什么样子,也做好了一辈子照顾她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么灵动的一个小姑娘!生气起来时像个炸弹,笑起来还挺可爱。
      “走吧!书呆子哥哥,我带你去个地方!”
      清园拿起符纸,很自然地牵着方季年的手。如果清园此时回头的话,她会看见方季年的脸像兔子的眼睛一样红。
      “你怎么像个大家闺秀?这么害羞?难道没有女孩子牵过你的手吗?”
      方季年长这么大好像真的没有牵过女孩子的手,方家家规严谨,父亲严肃板正,他连异性的指甲盖儿都没碰到过。从前也有姑娘喜欢过她,明里暗里地送秋波,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搭理。不过,清园的手伸过来的那一瞬间,他想都没有想就接住了,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刚认识的女孩的手,然后才觉得脸上烫人。
      “你答应过我,不可以取笑我的。”
      这么一个纯情的小男孩儿,要是之后把他甩了,自己会不会良心不安呀!
      “好,我不说了!”清园觉得他不禁逗的样子也好玩儿,不过,好玩归好玩儿,这个人还是要试探的。
      山间风凉,没过一会儿,两人脸上就被冷风吹出一层薄红。
      清园看见芒山从前的居所前已经放满了各家各户的贡品,清园不禁又想起芒山临走前坚忍决绝的样子。
      她走进芒山的屋子,将他从前常常念的那本经书偷偷放在了怀里面。
      清园走到了太阴塔下沉的地方,她站在中心,反复地勘察周围的环境,然后折了一根树枝。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清园对方季年说。
      方季年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清园,他不知道这里曾经有一座塔,也不知道这座塔是清园沉掉的。
      清园开始在塔顶上方画下封印,再加上“吐纳大阵”就可以了。封印其实就是普通的镇妖印,但是要把其他阵法融进去就比较困难。清园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了好久,才画出了第一笔。
      要将修为融入到每一笔痕迹当中,普通的树枝支撑不了多久,没过多久第一根树枝就从中间劈开,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当最后一根树枝应声而断时,镇妖印终于首尾相连。清园的修为在其中贯穿,从第一笔连到最后一笔,周围的树林受到感应,簌簌作响,鸟叫鹿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股庞大的浩然之气从地底升腾,随后重重地落下,压制住沉下的太阴塔。阵法本就是借助天地之气,这个地方灵气充沛,封印因此也更加牢固。
      镇妖印绘成之后,清园第一反应就是回过头去看方季年,她把方季年带过来就是要故意试探他的。只见他站在远处,不错眼地看向清园,神情没有任何异常,一点都没有受到镇妖印的影响。
      镇妖印可以镇压方圆百里之内的妖魔鬼怪,如果方季年真的是妖物的话,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是又怎么解释他可以打开长风卷呢?难道只是巧合吗?
      不知道为什么,清园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许她从心底里不希望方季年是个坏人。清园拿起树枝继续画好了最后收尾的“吐纳大阵”,阵法倒是不难,但是需要画的符咒实在是太多了!清园不得不画一会儿想一会,累了再休息一会儿擦擦汗,从远处看来,就像是一个调皮的顽童用树枝在地上做泥巴画,至少在方季年眼中是这样的。
      最后一笔结束了,清园终于大功告成,她自信满满地欣赏着自己的大作,虽然符咒画得粗细不一,但是一点都不影响阵法的发挥。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时,整个阵法都归于平静,大地如同被秋风横扫过,一点痕迹都没有,普通人根本看不见。
      清园扔掉了树枝,拍了拍手上的土,“我们回去吧!”
      方季年看着清园颇具玩味地笑了笑,清园感觉他像看一个调皮的小孩子一样看自己。
      “你要是喜欢画画的话,我以后会教你,画在纸上更方便,画在地上太脏了。”
      “我的画很好的,工笔、写意还有西洋水彩,我都略知一二!”
      “你不是喜欢那个手卷上的画吗?我可以临一幅给你。”
      “对了,你刚刚画的什么?吃的?还是小动物?你告诉我,我帮你想想怎么布局比较好?”
      回去的一路上,方季年一直在清园耳边念叨,对于在地上画画这种小孩子行为,方季年表示理解,但是不支持。他还向清园表达了自己的艺术观点——美是随性,而不是随意,所以不应当用树枝在地上画。
      就在方季年和清园回去的时候,清园画下的两个阵法磨合之后终于融合在一起,阴阳相会、气韵互调,一道巨大的青色光芒从山顶落下,在落地的一瞬间,汇聚成团,熨帖从地上向地底渗透。
      当俩人回家之时,胖窝子的父母已经站在门口等了很久。既然他们也是同意方季年将胖窝子带走的,那么现在就离告别不远了。
      这些天村民们每天都会来清园家窥探,虽然清园救了大家,但是对普通人来说,清园展现出来的异能足以让人害怕了。
      一个既哑且瞎的小姑娘忽然变得神智清醒,甚至神通广大,很难让人不怀疑。
      村中的传言短短几天内越来越多,有人说清园是被神将附身,有人说清园是山神转世,当然也有人怀疑清园本身就是妖孽祸根……
      清园意识到,这里虽好,但是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
      人们对于自己认知外的事物总是充满了警惕的。
      可胖窝子的父母也会这样想吗?
      方季年礼貌地站在了门外,让清园进屋跟父母说话。
      戚三娘已经将清园的东西收拾好了,看着清园不舍地说:“方家是高门大户,原本不想让你去。但是方家恪守承诺,还让少爷亲自来接,是仁义之辈,你跟着他,我们也是放心的。”
      清园不知不觉之中也留下了眼泪,其实这么多天以来,清园已经将他们当成自己的亲身父母,可是他们却不知道眼前的胖窝子已经不是他们的女儿了。
      “从你睁开眼睛,能说话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你跟从前不一样了。还有这次,你和芒山大师一起救了全村的百姓,我们就想,你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的。”
      “我还会回来的!”清园哽咽着回答。
      戚三娘多次看着清园欲言又止,好几次好几次话已经到了嘴边,最后又低头落泪。
      “娘,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戚三娘见清园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最后还是开了口:“我想知道,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胖窝子,我的胖窝子她到底还在不在?”说完这话,戚三娘扑在钟易怀里面抽泣起来。
      原本不善表达的钟易也用同样的神情看着清园。清园原以为他们不会知道,但是父母对孩子的心思是最敏感的,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更何况是这种天差地别的差异?早知道清园应当装得木讷些,但是昨晚的情况实在不允许她装傻充愣。
      真的胖窝子应当已经病重夭折了,这对父母来说实在是太残忍,清园还是决定继续隐瞒下去,这样即使她离开了这里,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念想。
      清园拉过戚三娘和钟易的手,说:“爹,娘,芒山大师曾经跟我说过一个故事。说是前朝的时候,有一个状元,他娘亲怀他的时候梦见祥云入怀,但是他一直到六岁的时候都不会说话,家里面的人都以为他是哑巴。但是忽然有一天,他不仅开口说话了,而且能够诗文倒背如流。家人问他原因,他说,虽然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他一直在听别人读书,而且都牢牢记下了。我也是一样,芒山大师一直在给我看病,他觉得我天资聪颖,教了我很多东西,虽然这么多年我看不见也不会说话,但是我一直在听、在学,等到有一天我的机缘到了,我便跟正常人一样了。我还是从前那个胖窝子呀!”
      “你的本事都是芒山大师教的吗?”
      清园含着眼泪用力地点头。
      戚三娘更加激动地抱住了清园:“孩子变得出息了,父母反而会觉得孩子离自己更远。我已经习惯了保护你,照顾你,给你弄吃弄喝,等到你能够保护我们的时候,我们反而不习惯了!不知不觉当中,我的胖窝子竟然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我们真的很高兴!”
      戚三娘笑着流眼泪,钟易虽然没有哭,但是看向清园的眼神中充满的怜惜与不舍,这大概就是中国传统父亲的样子,这一点倒是跟清园自己的亲爹不像,清园的亲爹是个比女人还感性的人。
      当清园打开门时,她发现方季年站在很远的地方,一点也没有偷听的意思。清园不禁感叹他还真是一个端方君子,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清园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这里,现在跟着方季年走是最好的机会。十年前的清园已经“死”了,哥哥清逢也因此闭关多年,她在这里无依无靠,连吃饭睡觉都是问题。只不过,要利用方季年这个纯情少男,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最重要的是,方季年这个人很可疑,非常可疑,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何况自己的长风卷还在他那里。
      攒功德才是最重要的!
      临走之前,戚三娘还塞给了清园一个小包裹,里面都是他们经年来的积蓄,清园不愿意收,方季年将包袱塞回戚三娘怀中:“伯母您放心,我应答您,胖窝子我一定会照顾好的。”
      戚三娘含泪点头:“季年少爷,你要是觉得胖窝子不好的话,我们也不求你别的,你还好好地把她还给我们就好!”
      清园不禁感叹父母的纯粹之心,只不过并不是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如此。这个村庄的人有着天然的纯朴之心,他们的感情也是不掺杂任何杂质的。
      与世隔绝的地方,可能因为不染凡尘而简单澄澈,也可能因为未蒙教化为愚昧无知,这是人心善恶的两个极端。
      性本善,还是性本恶?清园此时更加倾向于相信前者。
      就在方季年带着清园要离开时,清园看见肉包从远处追了过来,他手中拿着一袋东西,局促地站在那里。
      “你上次流了很多血,这是我们家自己晒的红枣,我给你送些。我听别人说,你要到有钱人家当少奶奶,什么都不缺,但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清园感动地接过,随即拿出一颗放在嘴里,真的很甜。
      “肉包哥哥,谢谢你!”
      “等我忙完我爹的丧事,我就会去找你们。”
      说完之后,肉包转头就跑,少年瘦弱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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