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赴黑暗》独海

12、本来美好

　　吃完早餐影笙得去上学，陆曲楼虽然是酒馆的老板但不能每天无所事事、混吃等死，该去转两圈还是得去。

　　影笙今年高三，陆曲楼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帮她搞到了沃明的国籍，就连他自己也还是个黑户无国籍，沃明每年流入流出的人口太多，政府在这方面反而管得很严，而且陆曲楼总觉得有人在背后阻止他去办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证，就想让他在沃明埋葬到死。

　　陆曲楼动用所有的人脉才帮影笙弄到了身份，他希望影笙能够到外国去留学，然后改国籍永远都不要再回到这里，他管影笙的学习非常严格，影笙也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影笙今天把她的长发扎起来了，金发碧眼的，她喝完最后一口粥利落的把单肩包一挎，低头看了看冷着脸吃早饭的弟弟，她想不通一个人的变化怎么可以这样大，简直翻天覆地，小时候他会为了跟自己争陆曲楼的一点关心而装乖撒娇，现在看他一脸别人欠他几千万不还的表情就忍不住想逗逗他。

　　她手欠欠的在柳青脑袋上重重揉了一把，笑嘻嘻道：“姐要上学去了，快点跟姐姐说再见。”

　　柳青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他，意思是：烦不烦，快点滚去上学。

　　影笙又揉了一把，她快速把手收回来以免大早上就被一巴掌，她冲到门口歪头跟厨房里的陆曲楼说：“哥！我走啦！拜拜！”没等陆曲楼回答呢，一溜烟跑了。

　　柳青烦躁的把影笙弄乱的头发理顺，嘴角紧紧绷着，眉头紧皱着，脸色很臭，实际上心里倒也没有很不高兴。

　　陆曲楼收拾好厨房擦着手出来，一看柳青的表情就笑了，哄他道：“别给自己气坏了，待会儿跟我出去玩啊。”

　　“没生气。”柳青表情在见到陆曲楼的一瞬间就缓和下来，“好啊，去哪里？”

　　陆曲楼穿了一件黑色外套，把黑皮手套仔细戴好，说：“我打工的地方。”

　　陆曲楼居住的这条街白天风平浪静，店铺很少有开门的，大多数是快捷酒店，人也不多，安静得有些诡异，倒是比早上那条街干净不少。

　　“这里晚上比较好玩，都是供那些富商名人玩乐的。”陆曲楼忽然说：“街上会有各种各样的表演，唯美一点的有烟花秀，血腥一点的有分尸碎肉。”

　　柳青蹙眉冷声问：“分尸？”

　　陆曲楼哈哈道：“现在是法治国家，大街上肯定不会有这种事情啦，不过据我所知，这些紧闭的酒店内部肯定是有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他收起玩笑的语调：“阿青玩几天就回去吧，我会带着影笙去找你的，这里绝对不是个好地方。”

　　柳青看着酒馆对面的高级酒店，似乎是在想象在哥哥的酒馆喝醉了出去的人在酒店里面会干什么，在进入酒馆之前他跟在陆曲楼身后一言不发地盯着陆曲楼的后背，他没回答是走是留。

　　酒馆在白天没多少客人，可那些替老板跑腿买酒的助理很多，陆曲楼要去清点库存然后联系供酒商进货，他把柳青带到吧台前一个隐蔽但舒适的角落的给他要了一杯度数略等于无的特调酒，“这个很好喝，你试试。”

　　柳青看着酒杯里淡绿的液体，闻着酒味很浓很香，他尝了一小口，是很新奇独特的味道，清冽回甘，带点酒的冷调苦，确实很好喝，“我第一次喝这种味道的饮品，我很喜欢。”

　　陆曲楼说：“这杯酒是我自己调的，就适合小孩喝。”

　　柳青心中一动，故意问：“几岁的小孩可以喝这个。”

　　“四岁。”陆曲楼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柳青在试探自己在调酒的时候想没想起这个弟弟，老脸有点发热。

　　柳青奇怪地问：“四岁就可以喝酒了嘛？”

　　陆曲楼索性坦白从宽：“喝一杯还是没问题的吧，我只是放了一些别的东西让酒的味道更浓了点，实际上酒真的不多，喝着玩儿没事的。”

　　当上酒馆老板是两年前的事情，十九岁的陆曲楼想着柳青为十三岁的他调了一杯四岁时就能喝的饮品。

　　他们分开得太早，太多年没见面，影笙一直在他身边，而柳青远在中国，陆曲楼对柳青的思念日复一日似海浪般一浪大过一浪，柳青是他在世界上为数不多难以相见的牵挂。

　　柳青意料之外的说了一句：“哥，我也很想你。”

　　不知怎么的，陆曲楼鼻尖酸了起来，他左手背在身后俯身单手抱了抱柳青，说：“我知道。”

　　一个被捧在手心的宝贝，家世显赫、锦衣玉食，不缺关心和爱，小时候陆曲楼给柳青洗澡的时候，小柳青又白又嫩，皮肤稍微搓一搓就发红，他跟影笙站一起就跟两个小天使一样，陆曲楼在早就千疮百孔的生活中捡到了宝，他会一辈子记得那一年，但他不奢望他们会记得自己。

　　此时此刻，陆曲楼就像早有预料一般，说“我知道”，天使不会忘记他。

　　陆曲楼就像刚见到柳青的第一天那样，又朝他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在柳青不明所以中，骂道：“小兔崽子！”

　　柳青垂眼看着手中的酒，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今天酒馆发服务员还没来齐，他们基本上要过十点才来，除了陆曲楼外还有两个服务生，他们都在忙着照顾客人和帮助来买酒的客人搬酒。

　　柳青今天不太想帮哥哥的忙，他就想坐在这里看着忙忙碌碌的，鲜活的，就在他面前的陆曲楼。

　　陆曲楼先到柜台中清理出空酒瓶，没一会儿他就嫌热把外套脱了，里面是一个黑色的背心，因为它方便又简单，陆曲楼身材比例很好，即使是那么普通的背心也能驾驭得很完美，左手的机械覆盖了整个手臂甚至连着肩膀也被机械包裹起来，它其实没有美国科幻片中看起来那么夸张，但一点也不违和，做起事情来丝毫不耽误。

　　他伸手去拿柜子上面的酒，随着他的动作，右手的肌肉线条很漂亮，青筋略微鼓起，手指似乎很有力，他轻轻一勾，酒瓶就被稳稳地握在手里，腰线修长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薄薄衣料下方的腹肌凸起。

　　陆曲楼收拾好酒瓶正要把它抬到仓库中有人率先接了过去。

　　柳青轻松抬起，看也不看陆曲楼，闷头说：“哥，你带路吧，反正我闲着也无聊。”

　　陆曲楼没拒绝他，空酒瓶反正也不重。

　　“就放在这儿。”陆曲楼指着仓库一角专门堆放空酒瓶的空间说：“库存确实没多少了，你把酒瓶放到那个泡沫箱里，我去联系冯寒域运点酒过来，顺便把空瓶子也拉走。”

　　那里快被大大小小的酒瓶堆满了，柳青放下后就去拿泡沫箱。

　　陆曲楼的手机在外套中，现在才早上九点半，人还没来齐，但客人有很多了，他觉得有必要多招两个人了，早上一班下午一班。

　　他对其中一个服务生招招手：“再去找几个人来跟你们一起干吧，工资跟你们刚来时一样就行。”

　　吩咐完陆曲楼拨通了冯寒域的电话，一直到快要被挂断对方才在百忙之中接起：“喂？阿楼，终于想起我了啊？”

　　“想你的酒了。”陆曲楼散漫地靠在吧台边，嘴里叼着根烟，玩着打火机要点不点的，“什么时候回来。”

　　冯寒域：“有点事已经在路上了，等会儿我就喊人把酒送过来。”

　　陆曲楼问：“这次要待多久？”

　　“还不清楚，我反正去那都方便，怎么？”冯寒域带笑道：“想跟我回去了？”

　　陆曲楼‘啪嗒’点着了烟，“再说吧，再过两年。”

　　电话还没放下，一个酒瓶猛地砸了过来，陆曲楼一个侧身，酒瓶狠狠地砸在了他脚边，飞溅的玻璃渣落在他黑色工装裤的褶皱里，酒水打湿了他的裤脚。

　　陆曲楼冷眼抬头朝门口看去。

　　付章硕大的肥肉身躯被一群黑西装的人簇拥包围着，陆曲楼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人的腰间别着匕首有些人甚至配了枪，这是有备而来。

　　陆曲楼嘴里的烟还没熄灭，忽明忽暗的，他轻吸一口，缓缓吐出来，“付老板？”

　　付章明显憔悴了不少，看来其中一个的亲儿子死了他还是会伤心的，毕竟他养了那么多女人，儿子女儿一大堆，但大部分都被他卖掉了，只留下一个付明矩前两天跳楼死了。

　　陆曲楼从来都看不起眼前这个不能称作为人的人，他觉得恶心。

　　付章厉声说：“我要见赵秦九！”

　　陆曲楼：“我要是不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