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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游戏[第十张卡牌:心事] ...


  •   “今天唔们去哪儿?”坐在缆车上,倪曼阳咬了一口压缩食物。
      “马上你就知道了。” 阿佩钦说着,把水壶盖子打开递了过来。

      是么?
      倪曼阳接过水壶,嘴里还在嚼动食物,腮帮子胀得鼓鼓囊囊,像只屯食的松鼠。
      阿佩钦看他一眼,不着痕迹地侧过头笑了一下。

      没一会儿,鸟啼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回荡在前方的磅礴水声。
      “哗哗哗——”

      是九天瀑布!

      纳尔斯星有首广为流传的宣介词:
      「落霞孤鹜,嘉木深深,
      白龙卧虬,游际云间,
      九天银河,倒挂峰麓,
      沁水菱镜,最抚人心。」

      说的便是落霞峡、白龙溪、九天瀑布和沁潭这四处景点。

      倪曼阳向外看去,缆车渐渐向上,茂密的树林向两边退去,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

      瀑布落差近千米,分为两级,先泻下764米,落在一个岩架上,再跌落213米,落在山脚下一个宽阔的大水池内。
      由于高度太高,水经常落不下来,在空中被越吹越分散。水珠被空气裹住,变得轻盈而不透明,形成格外奇特的雾。
      水雾缭绕开来,从一股到一团,一圈圈从上往下,越来越大,如同沸水在空中腾升的热气,好像再靠近些就会被热浪灼烫。

      陡峭的岩壁近乎笔直,刀削般裸露而锋利,白色绦带从山顶抛下来、坠落,撕扯成丝丝缕缕的穗绒,再随风散去。
      这其中,水是白色的,崖壁是褐色带青的,只山头和山麓多了其他鲜艳颜色。

      越靠近,飞溅的水珠就越多,一开始是“滴滴答答”落在透明罩上,后来变成了“霹雳吧啦”,如同暴雨倾盆的时刻,雨水都连成了线从外面舱壁滚落。
      几分钟的时间,四周像是鞭炮般地炸响了,水声依然轰鸣不断,缆车渐渐高了,离山腰也越来越近。

      过了山腰,缆车停了下来。

      “我们等一会儿。”听阿佩钦这样说,倪曼阳不知所以,但还是应了一声表示同意。

      两三分钟后,四周渐渐明亮起来,重重云层后的度光星发出耀眼的光芒,短短十几秒,四周由冷色调变为了暖色调,连冷白的瀑布都被镀上了一层金闪闪的碎光。
      一道近乎完美的弧形彩虹,在一束束光和水汽的碰撞中出现在了两人眼前,七彩纷呈,明艳而美丽。

      倪曼阳站起身,伸手撑在了舱壁上。
      两人都不说话,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光越来越亮,彩虹消失了,可倪曼阳知道,自己会永远记得这一刻。

      ====

      倪曼阳再抬头寻找阿佩钦的身影时,对方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

      男人插着兜,远眺着天边,露出的半张脸上神色宁静平和,不知在想什么。

      倪曼阳小步往前,慢慢靠近了对方。
      离阿佩钦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对方似有所感地转头。

      “要过来吗?”
      阿佩钦双手插在衣兜里,询问。
      倪曼阳看了他两秒,点头。

      “好,过来吧。”阿佩钦笑着朝倪曼阳伸手。
      倪曼阳伸手回握住,还没说话,就见阿佩钦旁边一瞥,神色不明:
      “解压的游戏,玩吗?”

      嗯?
      倪曼阳疑惑:“这儿能有什么游戏?”
      “靠过来,我告诉你。”阿佩钦还牵着他的手。

      倪曼阳迈了一步,凑上前去。

      下一秒,对方唇角扬起一抹笑,连往日里深如千尺潭的眼底都明亮起来,绽满了浅浅笑意。

      倪曼阳先是一愣,随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还没等他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一向“沉稳可靠”的阿佩钦伸过来了另一只手:
      “别害怕,没有危险的。”

      害怕?
      什么危险?
      倪曼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只手揽住了,在这个无法挣脱的怀抱里,倪曼阳被拖拽着往前方坠去。

      转眼间,就是峭壁之外。
      风声啸啸,水声哗哗,除此之外,还有他无意识的惊呼。
      跌下去的那一瞬间,倪曼阳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等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阿佩钦和自己都“站立”在了空中,两人正慢慢“下降”。

      “这是……”
      “崖底有一个反重力感应装置。”
      倪曼阳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抓着阿佩钦的衣袖,靠在对方胸口。

      “抱歉,”倪曼阳松开,理了理对方被自己攥皱的衣服。
      “没关系。”
      听他这样一说,倪曼阳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
      ……

      “抱歉,不该吓唬你,”阿佩钦跟在青年身后,认错认得十分迅速,“我向你道歉。”
      “……”
      倪曼阳走在前头,不说话也不回头,几步跨过石板铺成的路,站在一个方形牌前。前方泥泞一片,显然不太好下脚了。

      视线不期然落在牌上,扫到“超解压!!!——无绳蹦极”几个字时不由得冷哼一声。
      居然是真的。

      身后的阿佩钦视线落在右前方,他几年前来过这里,对这个贴示牌还有印象。

      不过,他在回忆中搜寻,之前的另外半边写的是这个吗?
      阿佩钦怀疑地看着右边的“以下几种简单的方式,依然可以释放压力,放松身心……”陷入了沉思。

      上面紧跟着的赫然是三副火柴人图。
      第一幅是黄色火柴人靠在绿色火柴人肩上,两人还牵着手,第二幅是绿色火柴人从背后圈住黄色火柴人的腰,黄色火柴人张开双臂,嘴巴大张,吐出三条线,应该是在大叫,相比之下,第三幅就正常多了,绿色火柴人黄色火柴人面对面抱住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了,”倪曼阳扫视完了左边的简介,斟酌道,“不过,下次——”
      其实刚刚自己也没那么害怕,只是摔下去的一瞬间吓了一大跳,过程倒还挺刺激有意思……
      “咳,”想到这里,倪曼阳掩唇咳嗽一声掩饰尴尬,转过身,打算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我们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更简单正常的方式放松。”
      至于无绳蹦极,太激进了,有一次体验就够了。

      “什么?”
      阿佩钦回过神来,听到了对方说“用简单正常的方式放松”,平生第一次有了“我是不是幻听了”的错觉。

      阿佩钦拿不准眼前人的想法,看看面前近在咫尺的倪曼阳,再看看不远处那个火柴人图像,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我是说,”以为阿佩钦没听到,倪曼阳加大了音量,不免疑惑,难道昨天的后遗症又犯了,“我觉得正常的方式放松解压就很好,不需要那么复杂。”

      “简单正常,像图上那样?”

      倪曼阳下意识点头,没去追问这和“tushang”到底有什么关系,或许那是联邦人对某种简单解压游戏的称呼。

      “好,我知道了。”
      “你真懂了?”倪曼阳明显有些怀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嗯。”
      “那你详细说说那个‘tushang’。”倪曼阳还挺好奇的。

      “说?”阿佩钦也困惑了,他觉得青年是不是还没有气消,所以在变着法子为难自己,“这好像不太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倪曼阳莫名其妙。

      “你别生气,”阿佩钦最后只好说,“那我示范给你看看?”
      “我生气干什么,”倪曼阳快被这个男人逗笑了,表情明明那么正经,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你要怎么示范?”

      “你同意了?”阿佩钦再三询问。
      “同意同意。”
      怎么,还有什么不能同意的,倪曼阳连连应答。

      直到阴影落下来,倪曼阳被阿佩钦轻轻拥住,当事人“轰”一下脸红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倪曼阳的僵硬,阿佩钦还格外贴心地拍了拍他的背。

      “你干什么。”倪曼阳像是喘不上气般推开他。
      “我……”阿佩钦看到倪曼阳红得滴血的脸不免也愣住了。

      两秒过去,两个人均从对方眼神和微表情里品出了不同寻常。
      随后不约而同地朝方形牌上看去。

      阿佩钦看见方形牌左方的最下面写着——
      [#超解压!!!——无绳蹦极#他/她害怕?他/她不敢跳?没关系!不需要复杂的跳跃姿势,]
      而倪曼阳则一眼看到了右边的火柴人图。

      两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一个猛侧头单手捂住脸,脖子瞬间通红,无言尴尬;一个启唇猛吸一口气,脸红到了耳根,逃似的奔向了方牌后面。

      ====

      午后,林间的树叶将光遮挡,“叮叮当当”的溪水欢流而下,撒野似的跑向远方的远方。

      两人就近在溪边的一个缓坡上拿出压缩炉,烧了点松针茶,吃了些路上顺手摘的野果和携带的面包。
      尴尬的情绪尚且存在,两人不说话也不看对方,只是静静地坐在火堆旁喝着茶。

      气氛静谧安宁,竟也显出难得温馨。
      ……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

      温泉内升起的袅袅热气将不规则的石壁遮得若隐若现,倪曼阳将双臂展摊在石头上,喟叹一声,向后倚去。

      “倪曼阳,别泡太久了,会晕。”熟悉的声音穿过白雾,回荡在耳畔。
      倪曼阳应了一声,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热气的熏蒸下所以又红了几分,他撩起额头的湿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似乎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几分钟后,倪曼阳从水里起来,展开温泉边石头上的一叠毛巾,从头到脚随意擦了一遍,穿上了衣服。

      沿着蜿蜒的碎石小路走百步路,眼前赫然是一座小巧方正的木屋。

      屋内,只有一张简易的床,两把椅子和一张小圆桌,四个角都吊着一个螺状的草编笼,忽明忽暗,闪着荧荧的光。

      “这是——”
      “萤火虫,”阿佩钦从椅子上站起,“怎么了,不喜欢?”
      倪曼阳摇头,倒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萤火虫,鞘翅目萤科昆虫。身体细长而扁平,腹部末端有发光的器官。
      倪曼站在草编笼下抬头凑近去瞧,脑袋里继续闪过萤火虫的相关介绍:
      胸部粉红色,环形纹边缘点缀着两个红色斑点,白天藏在水中的石块或泥沙下,夜晚出来觅食,以伤害农作物的蜗牛为食物,一年繁殖一次,幼虫要生长10个月才能长成,寿命仅有3-7天。
      是仅有几天生命的益虫啊。

      “走吧。” 像是一阵风的叹息,倪曼阳看向了说话的阿佩钦。
      阿佩钦好像看出了倪曼阳心中所念,取下一角的草篮,递给倪曼阳:“我们去放了它们。”

      夜风徐徐,倪曼阳提着两个篮子,在阿佩钦身边,和他隔着不进不远的距离前行。

      幸运的小家伙们,倪曼阳点了点草篮,草篮慢慢旋转了起来。

      走到潺缓流淌的小河边,杂草丛前,两人驻足。

      打开笼子,点点光斑明明灭灭,从笼中涌出,倪曼阳看着最后一只扒在笼子边迟迟不肯走的小萤光,忍不住笑:
      “小朗皮里斯,去找你的新娘吧。”

      阿佩钦转头看他,倪曼阳凑到他身边向他解释:“屁股上挂灯笼者,是不是还挺形象的?”
      “是。” 阿佩钦闻言也笑了。

      溪水潺缓流动,水面的涟漪倒映着周围盘旋起伏的亮光,在河边和河上蔓延,如同天上的星辰,连缀着长长的银河,又如几千年前古书中记载的“打铁花”,每一次碰撞都火星四溅。
      流星追月,划破夜空,它们是浩瀚星空中无数繁星的燃烧,几息的光亮却能明亮整片宇宙。

      倪曼阳望着眼前的壮丽交响曲,心酸与震撼一同漫上心头。

      萤火虫是夜空里的精灵,水边是它们自由自在的栖息地。深蓝的夜空下,柔和的光芒赋予了黑夜温柔浪漫与神秘希望,可与之相对的,则是每一次发光的悲哀宿命——
      和只存在于文字和图像中的“打铁花”不同,它们的灿烂与炽热,以生命为底色。

      “我认识这里的老板,我会向他提议把它们换成仿生萤火虫。”阿佩钦轻声向他承诺。
      “好。”

      所以,请不要露出这样悲伤的眼睛。

      ※
      第十张“心事”取的是四张长条形的画面拼凑起来的。
      因此巴掌大的方形卡牌上只有四只带着眼睛的部分面容。

      第一只眼睛在布满褐色斑的脸庞上,沧桑而坚定;第二只眼睛眼帘半阖,温柔却闪着泪光;第三只眼睛眼睛在半边亮半边暗的交界处,盛满沉月星理性而孤独的光辉;最后一只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像是要掩藏自己,又像是在自我保护,苦涩间带着坦然接受的笑。

      原角的触手化作扭曲果冻状的蔓状物,遮盖住了它的眼睛:
      “呀——”
      它惊呼一声,抽抽噎噎地飘远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游戏[第十张卡牌: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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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全文约23万字,稳定日更3000+,定时为晚9点发布。已开启段评,欢迎小天使们留下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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