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清塘虾

6、初见夏琮玺

　　昨天仔细看过收支明细后，宋玦回复了邮件，内容是公式化感谢对方。没想到对方在收到邮件后一小时又发了封新邮件过来。内容是有几笔大额款项需要支出，邮件仔细阐述了费用明细和负责人，按总公司的规矩，这样的款项是需要通过商务经理和总经理签字才能划出的。发件人希望宋玦能尽快到岗，或者给出具体的到岗日期，以便他安排出具体的付款时间。
　　邮件的表述十足正式，宋玦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这样的邮件了，礼貌又疏离。算了算自己的行程，回复说自己已在途，预计周五到西南，并在邮件中留了自己的电话，希望对方有事打电话，自己开车并不能及时查看邮件。
　　两分钟后，又收到一封邮件，内容只有一句话：请注意驾驶安全！夏琮玺。后面跟了一串电话号码。
　　宋玦失笑，这人真逗，直接打个电话就好了，这么喜欢发邮件吗？
　　他记下号码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还没有收到任何销售部的电话或邮件，距离他给顾琴布置下去任务，马上到一周了。五天时间，现去搜集资料也该有个结果了，比起财务部，这工作效率有点低了。
　　周四一早，宋玦起程出发，专门向店主多要了几个昨天吃过的面饼。店主妻子还贴心的给他炒了几个蛋一起装好。宋玦再次开上高速前，拨通了常去外公家打扫的家政公司的电话，通知对方自己明天晚上会回去住，希望这两天集中整理一下。
　　接线员痛快答应下来挂断了电话。
　　这家家政公司是宋玦刚进入长山工作时找到的，在西南也算是线上规模最大的家政。宋玦要求安排专人每两个月去打理卫生，五年间，宋玦也来住过几次，对家政还算满意。
　　第二天宋玦宿在了湘西边的一个小镇，距离西南不到100公里，估计明天早点出发，十点之前就可以到达西南公司。
　　这个小镇商业化很高，宋玦看了几家民宿，并不喜欢套路化的房间和一成不变的吵闹，干脆选了镇中一栋高层的商务酒店。
　　从酒店出来，他沿街信步闲逛，街边有一连串的木质三层小楼，暗黄色的木墙木门，二层三层都是小小的窗户，窗上装饰着各种繁复的木质花格。一层大开着的门里整齐码放着各种货物，米店放得是一袋袋不同重量的米，糖店摞着一盒盒手工糖、布店叠着一卷卷各色的布…… 宋玦看着觉得有趣，拿着手机拍照片。
　　这里的口音跟西南很接近，许多方言宋玦都听得懂。他走近一家瓷器店，一眼看中了博古架上的一对瓷兔子。两只兔子胖墩墩的，都是坐姿，一只仰头一只低头，甚是可爱，身上青花的纹路卷曲盘绕，更显得富贵敦实。
　　宋玦毫不犹豫买下这对摆件，店家小心包好装入盒内。他拎起纸袋出了店门。
　　可惜小街并不长，走了半小时，特色的木质小楼就没有了。宋玦看到前方不远有个闪着灯光的招牌：汤的乡。宋玦一笑，看来可以去泡个澡了。
　　果然，是一家日式小汤池的洗浴小店。宋玦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小时，感觉两天长途驾驶的疲惫都随着热汤溶掉，整个人脱胎换骨般的清爽。

　　西南是个极其舒服的城市，这里依山傍水，温度舒适，哪怕是一年里最冷的季节整个城市依然开满茶花。宋玦很喜欢这里湿漉漉的空气和柔和的风，总让他想起在外公外婆身边生活的那两年。
　　西南公司的办公处目前设立在城市商业街的一栋高层大厦里，整个十八层，租期两年，目前已使用七个月。
　　宋玦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并没有从那里乘电梯上楼，而是步行到了地面，从大厦正门进入。
　　大厦的大堂与外立面装饰风格统一，用色简单，突显几何图形。整个大堂用色以黑白灰三色为主，点缀几盆大型绿植在其中突显格调，吊灯前台及楼梯扶手都是各种方形线条的设计，连墙装花盆水池这些摆件也都是各种多边形和锐角交合的图案。
　　前台迎宾和安保人员都身着黑色制服，挺拔地站在安全闸机两边。
　　宋玦并没急着进去，走了两步坐在一个白色沙发里。
　　这个时间不是上班高峰，只偶尔有两三个人刷卡进入闸机，其他人大多是去前台登记或询问，再由迎宾带着走向电梯刷卡。
　　坐了不到五分钟，一名保安走过来询问宋玦，约了哪一家公司是否需要帮忙联络。宋玦笑着报了西南公司的全名，说自己并未预约。
　　保安愣怔了一下，马上问：“那您还需要上去吗？”
　　宋玦笑了笑道：“我联系一下吧，谢谢！”
　　保安点点头转身走远，但目光依然时不时漂向宋玦。
　　宋玦想了想打给夏琮玺。
　　“您好宋总。”电话很快接了起来。
　　“你好，请问我怎么能到楼上？”
　　“啊您已经到了？您稍等我马上去接您！”
　　还没等宋玦再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环顾四周，大厅里零零散散站着坐着的有四五个人，宋玦笑，见都没见过，他怎么知道哪个是自己？
　　过了一会儿，电梯里快步走出一个人，衬衫西服标准的工作装，西服下摆夹着张门禁卡，随身体动作一摇一晃，他一手捏着手机，眼神环顾大厅，只转了半圈，目光就落到宋玦身上，接着就露出了笑容。
　　“宋总您好，我是夏琮玺。”他伸出手。
　　“你好。”宋玦回握住他的手。
　　夏琮玺引着他走向电梯，宋玦看了看表，距离刚才通话已十分钟，时间略长。
　　夏琮玺突然递出一张卡道：“这是您的门禁卡，下次您可以直接刷卡上去了。”
　　宋玦挑了挑眉接过卡道，“夏主管速度挺快啊，门禁卡都办好了。”
　　“噢，您回邮件那天说在路上，我就联系了一下物业，卡是刚才过去取的。”
　　宋玦点点头走进电梯，默默把刚才嫌时间长的嘀咕扔进垃圾箱。
　　“宋总，我查了宿舍情况，发现您退掉了公司宿舍，您另外安排了住处吗？”进入电梯的夏琮玺问。
　　“嗯。”宋玦点点头。
　　夏琮玺大概没想到他回应的这么简单，一时没找到新话题，尴尬的静默了。
　　出了电梯，夏琮玺引着宋玦来到他的办公室，“宋总请进，这间是您的办公室，之前我已简单打扫过，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您可以告诉我。”
　　宋玦环顾四周，两排书架，一个大班台，一组沙发，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夏主管怎么还做这些琐事？综合办的人呢？”宋玦看着他有些许揶揄，向着沙发举手示意他坐。
　　原本想退出关门的夏琮玺一顿，还是迈步进门坐下。
　　“综合办目前有三个人，但一个请婚假一个请产假，剩下一个是女孩子，而且刚工作不久。财务跟她们联络得多，好多事情我这边想到的就手都办了，也是配合她们工作。”夏琮玺斟酌着答。
　　宋玦了然，又问道，“请婚假的是男的？”
　　夏琮玺摇头，“请产假的是男的。”
　　“啊？”
　　夏琮玺有点无奈地笑，“婚假请了一周，下周上班，但估计后面还会请假度蜜月。请产假的请了三个月，现在还不到三周。”
　　宋玦也无奈地点头，“行吧，这事下周再说。你不是说要签字？”
　　“啊我去拿材料！”夏琮玺跑着出了门。
　　又在办公室耽搁了一个多小时，宋玦才离开公司去了外公的小院。
　　西南潮湿，院里的绿植无人打理，荒草蔓蔓，铺满碎石的小路上都冒着一簇簇的小花小草，爬山虎顺着青砖墙角覆满了大片墙面，背阴一侧甚至长到了屋顶。
　　宋玦推门进入，屋里倒是收拾得很干净，空气中隐隐有股淡淡的清新剂味道。宋玦把每扇门窗都打开，一下子摊进沙发里，像对自己，又像对着空中虚无的灵魂道：“我回来了！”
　　也许是长途开车劳累，也许是心里彻底放松，宋玦靠在沙发里沉沉睡了过去，直到被一声长而持久的鸣笛声吵醒。
　　揉揉酸疼的后颈，宋玦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夜风稍凉，他起身关上了屋门，又一一关好窗户，在二楼的露台上看到不远处打着双闪的车停在路边。宋玦对着车的方向轻声说：“多谢你叫我，不然明天不是感冒就是颈椎病！”
　　看看表，自己已经在沙发上昏睡了几个小时，夜幕降临，中饭还没吃的肚子咕咕乱叫。宋玦抓起手机想点个外卖祭五脏庙，想了想又放下，拎着件外套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