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清塘虾

38、再回西南

　　正月初六，年还没过完，夏琮玺已和宋玦坐上了赶往西南的飞机，西南分公司的诸多管理层也都纷纷选择在这天回西南驻守。
　　正常是初八上班，各个项目开工更是要到遥远的正月二十以后，但管理层却是好不容易熬过年底考核总结，又要赶出开年计划。很多人都是年前一边做总结一边做下一年计划的，一旦过了舒服的大年，回来这么几天跟本赶不出来。
　　一到初八开始上班，总公司发来了任命夏琮玺为西南地区财务总监的通知，并会在两周内安排总公司财务人员来观摩学习财务课程。
　　不用宋玦安排，张元第一时间把任命通知挂到西南公司的内网上。参加过年底总结和尾牙的几位管理层多少猜到了几分，看到通知时并不意外，财务部众人却沸腾了。要知道，分公司财务总监并不只是个头街，不但掌管着分公司的钱袋子，还可以参与总公司年度财务规划。以往这样的职位都是总公司直派下来，主旨就是为了避免与分公司领导层过于亲近，像夏琮玺这样，直接就是分公司的人升上来的，也是第一例。
　　夏琮玺几天来，耳朵里都装着“夏总监好”和“恭喜恭喜”的声音，难得碰到周末，他彻底消失，钻进健身房躲了一天，跑步、器械、跳操、打球再加上四处闲溜达看别人练习，硬是连健身房的大门都没出，中餐晚餐都是外卖直接送进来的。
　　其实这件事他自己也在消化，一贯低调透明，突然一下如此引人注目，他也需要时间适应。好在宋玦早就一直在铺垫，去年他在西南公司发挥的作用和出现的频率，有目共睹，虽然提拔为总监确实令人吃惊，但至少也算用实力说话，让人吃惊的同时只有羡慕。
　　躲在健身房还有另一个原因，或者说这是更深层次的原因，也是夏琮玺不愿承认又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起程西南的前一天晚上，父亲赵罡到他的房间说了一席话：“我看得出你喜欢他，也看得出他与你关系很好，也许是好到他自己不明白的地步。但你要清楚，他始终不曾对自己的取向有所疑虑，他只是觉得自己处理不好与异性的关系，这对你来说是双刃剑，一方面能让你继续亲近他，但也同时一直阻止他对自己的取向产生再次思考。你不是不能让他直面这个问题，但你要特别慎重，这还牵扯到你们现在的工作关系，西南公司的发展。”
　　夏琮玺又怎会不知？！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无数次叹气后，他只好用耗尽体力的方式，把这个问题强行从脑海中挤出去。
　　好在总公司的观摩活动占用了大部分时间，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本来就多，再强行加进了大量的备课和教学，现在财务部里多位小年轻一看到他就开始愁眉苦脸，他不但自己忙，还要人家也跟他一样强行忙，多少也引起些不满。但现在他职位高，没人敢甩脸子，且他自己花掉的时间心血是别人几倍，本着“领导真的比我们更辛苦”这个事实，大家内心也就平衡了很多。
　　在财务部的众人中，只有严崇熙和杨小冰无怨无悔真心实意的执行着夏琮玺的要求，他们俩也是除夏琮玺外最辛苦的，一个不是财务专业出身，一个手里还握着荣桂城这个项目。
　　但严崇熙出于被夏琮玺的个人魅力折服，杨小冰感激他拉自己出了财务二组的火坑且交给自己一个项目，都双双努力表现。
　　夏琮玺自回西南后就不再与宋玦同行，他有时会在嘉业项目泡上几天，有时又连续在总公司忙几天，时常还会跑荣桂城项目，不在总公司时也每天在线教学，给财务部的人员进行课程培训，几乎忙得宋玦连他的面都见不上。
　　严崇熙主动找宋玦要求自己继续跟夏琮玺，理由是他的工作强度太大，需要一个人帮他处理许多事情，且自己还有车能兼任他的司机。
　　宋玦犹豫了，他总觉得这小伙子对夏琮玺过于热切，追随的态度不像对领导，到像是对女朋友。但夏琮玺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帮忙，于是他让严崇熙回去等消息，自己去找夏琮玺商量。
　　没想到夏琮玺一口答应，说自己正考虑拉个人来帮忙，没想到严崇熙这么主动。
　　“好吧，”宋玦愣了片刻点点头，“呃，你觉得小严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工作挺努力的，人品也不错啊。”夏琮玺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宋玦想了想直接答道，“各方面吧，我觉得他对你格外热情，有点…… 不知道怎么说，你有觉得不舒服吗？”
　　夏琮玺听了他的话反而认真起来，“你是说你觉得他在骚扰我？”
　　“也不是…… 但他，太过热切了。”宋玦斟酌着回答。
　　“你很反感这种事吗？我是说男的跟男的。”夏琮玺轻声问。
　　“那到没有，必竟是人家的事，但牵涉到自己，我怕你觉得不舒服，所以才想问过你的意见再回复他。”
　　夏琮玺没说话点了点头。
　　“那……”半晌宋玦出声，“我回复他可以？”
　　“如果有人这样对你，我是说如果有男的追求你，你会怎么处理？”夏琮玺直勾勾的盯着宋玦。
　　“这我怎么知道？没有过这种事啊！”宋玦摊手。
　　“我以为你会直接把对方打残，再扔出公司。”夏琮玺笑。
　　“我没那么暴力吧！”宋玦也笑，“不过我觉得那人眼光可能有问题，我这种所有女性都避之不及的选手，也不知他看上了啥！”
　　夏琮玺哼笑，“也许他就是看上你不吸引女性这点。好了，你回复他吧，让他明天跟着我，正好明天我要去荣桂城，他跟我过去。”
　　说完夏琮玺起身道：“我还得去趟销售，先不跟你聊了。”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严崇熙得到跟随夏琮玺的消息兴奋得像打了鸡血，跟本等不到第二天，当下就找到夏琮玺，围着他转了一下午，弄得夏琮玺都有点怀疑宋玦说得是不是真得。
　　话说同志之间有个特殊雷达，不用表明身份，只需一个眼神，大家心里都清楚。但夏琮玺在严崇熙这从来没感受过这种心照不宣，他觉得这小年轻就是刚出学校大门，波折后遇到好上司的反应。也许是热切了点，很有种想投桃报李却无处用力的感觉。
　　夏琮玺头痛着严崇熙的过于热情，可宋玦却被“不吸引女性”这个点评雷得缓了半天。他以前一直觉得是自己性格不够好，怎么这一点到了夏琮玺嘴里却带着点表扬了？他不禁认真想了想夏琮玺的问题，“如果有男的追求，你会怎么样？”
　　有点无厘头，想不出来……
　　也不能怎样吧，跟对方表达自己不是同道中人，然后形同陌路，再见已是陌生人？
　　宋玦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如果哪天真有个陌生人突然跳到他面前说：“嗨，陌生人，我一看到你就爱上你了。”他会直接报警称自己遇上了诈骗。
　　所以，他能理解的感情，一定是从朋友开始培养的。那么说到朋友，他脑海中突然跳出了夏琮玺的形象。如果是夏琮玺呢？如果那个人来向自己表白，他们以后会形同陌路吗？
　　想到这里，没来由的一阵难过，宋玦狠狠摇摇头，太傻叉了，没事想这种东西干什么？都怪那个严崇熙，总围着夏琮玺转什么？害他胡思乱想……
　　“啊~阿嚏~”正开着车下班回家的严崇熙打了个天大的喷嚏……

　　总公司效率很高，说是两周内，刚过一周观摩团就集体来到西南公司，且，赵罡经理亲自带队。
　　夏总监忙到起飞，两天一会，不是观摩会就是研讨会，同时项目核算，日、旬、月度结算一个也不能落下，还要严格把关费用成本……每天都挂着两个乌青的眼圈，一脸肾亏相。
　　赵罡必竟心疼儿子，离开前一日拉夏琮玺到自己房间嘱咐他不要这么拼，多培养依靠下属，全靠他一个人做不完这么多事。
　　夏琮玺瘫在沙发里闭着眼道：“现在就是培养阶段嘛，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再说，还不是怪你，搞什么观摩啊，来捣乱的吧？！”
　　赵罡笑骂他不懂事，“你一个分公司主管直升总监，我总要有拿得出手的理由，这不也是你自己求仁得仁吗？早说你是我儿子，谁还会多一句话？！”
　　夏琮玺被噎了个正着，半个字也反驳不出来。是啊，若是老实当赵罡的儿子，也不用这么辛苦的向所有人证明能力。既然要谁都不靠，那只好用实力说话，累也得坚持，累死也不能怂。
　　送走观摩团，夏琮玺的大名和西南先进的财务核算模式名扬长山，许多分公司陆续联系他想派人来学习，有的确实是想看看新模式，也有纯粹是因为总公司的重视而积极站队的。夏琮玺眼珠一转想了个新办法。
　　他向宋玦提出，可以针对长山的运营模式和项目特色，安排几期特殊培训班，向所有其他分公司招收人员进行学习。每期培训班三天，基础学习、观摩项目、实操各一天，期间包住宿，每人4000元，由派遣单位支付。
　　宋玦一听就笑了，“你不怕别人骂你掉进钱眼里了？”
　　“随便派个人就说来观摩，我们这边忙得要死还要安排他们，认真学认真看的也就不说了，那些应付差事的，不收他们钱对不起我熬的那些夜！”夏琮玺毫不在意的说，“再说，新核算推开了对总公司有利无敝，有赵经理在前领路，我觉得这个培训靠谱。总不能老让我们西南来承担招待责任吧，他们一个个都财大气粗的。”
　　这话有理，西南拼的成绩能拿出分享已是大公无私，还要负责来访人员的吃住招待这就说不过去了。
　　宋玦从善如流，一边着手培训班的建立，一边向总公司提出申请，还私下联系了赵罡，说明培训班的初衷，希望得到对方支持。
　　没想到赵罡一口答应，并告诉宋玦，夏琮玺早就联系过他，甚至培训班的一些细则两人也讨论过。末了，赵罡对宋玦道：“你们好好干，要支持提前跟我讲，小玺难得这么认真，能做出成绩我脸上也有光。”
　　宋玦认真回答，“您放心，我们一定做出成绩来。”
　　不仅是对赵罡，也是宋玦对自己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