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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博弈(一) ...

  •   玄昧没出门而是转过身,影子斜斜切开门板上的月光。只漫不经心地向后一摆手,一股灵力顺着她的动作涌出,虚虚一推,就把门带上了。

      昭云从看着那门合上,心里头先是咯噔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心说,“这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随手一摆,跟打发什么似的。灵力多了不起是吧?能耐。”

      青草味盖下来,坟城的空气也跟着变了。结界破开刹那,百年积尘剥落的干干净净。

      但想归想,昭云从吊儿郎当往墙上一靠,扬声道:“几个意思啊玄老板?”

      她声音不大,压得人喘不过气,“你刚刚跑了,又是几个意思?”

      昭云从离开倚靠的墙面,抬了抬手。

      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周身空气随之扭曲,他身上那件素白的长袍应声碎裂,化作千百片流云散开。几乎在同时,一件黑袍裹覆其身,衣领高叠,腰封紧束,袖口服帖地垂于身侧。衣料非丝非麻,能吸收光线,衣领与腰封的样式古老而考究。

      整个过程不过一息。只剩风带起的力道拂动他的额前的碎发,和他眼里野气难驯的光。

      玄昧看着他。

      看清楚,我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这姿态里的警告意味占三,余下七分全是毫不掩饰的张扬。她心想。这身冥袍看上去除了彰显“生人勿近”,也没什么特别!

      “换身行头,”她淡淡开口,“能让你再跑时多些底气?”

      不管他是敛了煞气的酒鬼,收了獠牙的书生,还是现在一身黑袍压不住骨子里的悍戾,玄昧无须探查,就知道是他。这人一近身,空气都会先她一步冻结,藏不住,压不下,那死寂的冷意,无声地刺入她的灵识。

      昭云从反而就着她这句话,抬了抬手,一股冥界的阴寒,几乎要扑到她脸上。不冷不热的说道:“我是怕动起手来,弄脏了我那件干净衣服。毕竟,我这人下手没轻没重。不过话说回来,玄老板竟然能认出我来。”

      话音刚落,玄昧感觉脚下的阴风越转越快,已形成一道风墙,将她困在里面,温度越来越低,指尖的刺麻感越来越强烈。玄昧周身那层用于伪装的、与生人无异的实感散去。灵力收敛的刹那,她的身形似乎清晰了一瞬,随即又变得有些微妙地透明,轮廓边缘都柔和起来。

      紧接着,她轻盈的飘出昭云从掌控的风笼,很不高兴的看着冻僵的指尖。

      昭云从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变得有些不真实的玄昧,“你……一直这样?灵体不会散吗?”

      刚才还恨不得掐死对方的狠劲,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措手不及的心疼。昭云从还想问,却怕任何一个字,都会暴露了两人尘封的过往。

      玄昧奇道:“散不散,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一步逼近,几乎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垂眸紧锁她的眼睛,声音压得又低又沉,“看着我,你这一句‘不记得’,是真忘了,还是装的?”

      “重要吗?”玄昧微微偏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忽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用半透明的手,握住剑鞘将人逼至墙角,回答,“问你呢?刚刚为什么跑。”

      眼前的玄昧,像是变成剑刃上那一线冷光。美的非常危险,白发黑眸,毫无生气。

      魂体从昭云从身体荡出,瞬间在玄昧身后凝实显现。纯净魂力与极寒阴气凝成的手,扼上玄昧的后颈。

      玄昧只觉一股霸道无匹的阴寒之气骤然侵入,周身运转的灵力和灵体为之一窒,瞬间僵滞。

      那股力量摁住她,将她狠厉地向前一掼,重重按在昭云从毫无意识的本体上。

      她的脸颊被迫埋入一片温热的衣料中,与颈后那致命的寒意截然不同。一冷一热,将她困在这诡异而屈辱的姿势里。

      “放手。怎么着,你不打算在装了?”她发出一声极低且刺耳的声音。

      “阿戍!”他语气复杂得难以形容,“再说一遍你不认得我。”

      他一只手抚上她因突然受制而绷紧的脊背,欣赏她脖颈在自己掌下僵直,欣赏她被寒气压得难以动弹仍有那股“倔劲”。以及那双余光向下瞪大的眼睛,他被这种“你只配被我俯视”的轻蔑感彻底勾起往事,那些在她身上受得气,无端的想要报复回去。

      低沉的声音贴着玄昧耳朵响起,“那就重新认识认识,我叫昭云从,在我冥界的地盘上嚣张,真没礼貌。放手……”他故意拖长语调,气息扫过玄昧的侧颈,“这得看我的心情。”

      他就这样,从她身后,欣赏女娲神陨后,这把大道第一造化,沦为众神避之不及的“魔剑”。

      昭云从这纨绔一张嘴,什么话都有一股花街柳巷的味道,“很久没闻到这个味道,浸了雪的栀子花。想当初,女娲她老人家待你最好,给了你这天地间头一份的造化,能号令万物,杀人不沾因果!三界里,谁见了你不跟见了主神似的,都得矮上一头。”

      女娲二字刺进玄昧的耳朵。她周身的微光骤然熄灭。灵体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寒霜,被反剪在身后的拳头松开,微颤的手,勉强压住那股要把她撕裂的剧痛。她的世界,一百年前天翻地覆,七业海太小,是最压抑、最逼仄的的角落,三界太大,她这把女娲剑无处藏身。刚被骗进坟城时,玄昧只觉得像坠入一场永无止境、无法醒来的噩梦。一百年的销蚀,足以让任何灵体灰飞烟灭。

      姑瑶,意外且合理的变数。玄昧清楚,姑瑶的存在如同潮汐,有起有落。人的延续是轮回转世,而她似乎也在坟城,落地生根。

      “阿戍。”

      多少年。

      再没人这样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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