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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对峙(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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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云从的冥魂自身后缠上,他并不急于压制,反而低下头,冰冷的呼吸拂过她温热的耳廓。
他嗓音低哑,带着一丝被取悦的残忍说道:“一百年了,能让我动用本体与三魂的,还是只有你一个。”
玄昧在他的禁锢中微微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极度愤怒。她猛地向前,脑门重重撞在他本体鼻梁上,在他吃痛的瞬间,手肘凝聚灵力撞向身后他冥魂的肋骨。
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碎片,嬉笑声追逐声,就是没有关于眼前人一丝一毫,玄昧冷笑:“一百年前?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只会背后偷袭这一招?”
昭云从闷哼一声,却就着她转身的力道,将她狠狠压在墙上,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力量与灵力的碰撞在方寸间激荡。他看着她因怒意而亮得惊人的眼睛,笑了。
昭云从:“正面?如你所愿。”
玄昧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指尖一勾,缠绕在小指上的缚灵红绳绷紧,另一端,正缠在昭云从的脖子上。
昭云从凶戾的冥魂被猛地拽回,瞬间没入他本体之内。她抬手,剑鞘横抵在昭云从颈前。剑鞘之上,一只浮屠火灵静静趴伏着,幽蓝的火翅燃烧着,死寂地盯紧了昭云从的眼睛。
别说冥界,就是天界上仙,见了这玩意儿也没有不杵的。七业海那是什么地方?上古神祇诞生地,也是天地间净化业障之地。里头诞出的浮屠火灵,天生以世间最污秽、最缠人的业障为食。
他那身子骨,在专克阴邪业力的小东西面前,活脱脱就是送到嘴边的一盘荤菜!
浮屠火灵扇了扇火翅,只等玄昧的命令,它会随时化为一道无声的蓝色闪电,劈了这货。
方才嘴贱的人沉静的看着玄昧,让玄昧感觉他正极力掩饰,但又不能称之为怕的某种情绪。器灵或特定火系修士才会亲近火焰,对于大多数三界修士,尤其是魂体、阴属或水系的修士来说,火焰是极大的威胁。
“两条路,要么我现在就把你捆了扔去巫觋族,说你操纵喜鹊偷猎魂魄……”
月落乌啼,玄昧笑意散了,银霜从她头顶铺到昭云从渐冷的眸子里,“要么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她微微仰头盯住他,手指压在鞘扣上,那本应挂着剑坠的铁环空空荡荡:“你选。”
“威胁我?”
昭云从懒洋洋地前倾,视线和玄昧的眼睛齐平,哑着嗓子,“要么我拴着你,要么就别怪我掀了你的场子,你选。”
“避人耳目的法阵,以半步楼每日庞杂怨念与魂力为食的‘饕餮藤’,你这日子过的,真是又省钱又省力。”她声音平稳,甚至听上去甚至有些悦耳。
昭云从还那样抱臂站着,“玄老板眼神真毒。当初怎么看不破天界把你骗进坟那点手段。”他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
“我毒?”玄昧近身,直面他,“他们把我骗到这自生自灭,唯独算漏了一点,魂册在我手上,七业海封印的不过是个赝品。早晚,他们要来请我。但你不吃我半步楼的酒,那我拆你的院子,把这些藤蔓的根一寸寸挖出来,晒在酆都大殿的石阶上。”
“呵……”他终是嗤笑出声,眼睛始终没离开玄昧,“耍流氓我确实耍不过你,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来坟城养伤,干不了穿针引线的活。”
玄昧戳了戳钥匙,又翻了翻账本,都跟她有关却都不熟,“真耍流氓……”她顿了顿,“我就去墟集挂个榜,问问那帮要钱不要命的狂徒——你,什么价?”
玄昧在昭云从瞳孔里,看见自己身后,饕餮藤无声无息汇成一张漆黑巨口,阴湿瘆人,兜头就要咬下!
得,刚才还是你死我活,眼下倒成了谁先动谁先死。
她心下反而一定。
昭云从,反应快,路子野,半步楼这潭浑水,他蹚得倒是自在。姑瑶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昭云从眉头拧紧,一股无名火,“找揍!”
玄昧:“又来了,你又打不过我。”
昭云从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咬牙道:“你算计我的眼神,让我手痒,看什么看,转过去。”
玄昧非但没转头,反而冷嘲道:“你的心机又看不见,当然看你这张脸啊!”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向院墙:“建半步楼的时候,一并而起的西园你以为我不知道,坟城里其他店铺就算挨着也有一墙之隔。唯独西园和半步楼,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一体。你就像这饕餮藤,安静的攀在角落,把我这儿盯得死死的。”
“总被冥界惦记,我也烦了。”玄昧侧过脸,要笑不笑地瞥他一眼,声音轻飘飘的不容商量,“我让你大大方方看,换你有话直说,这笔买卖,做不做?”
天边隐隐泛青,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他当初到这儿,碰巧看见半步楼正在动土,只觉得这地方能让他躲起来喘口气。这片藤蔓纯粹是为了遮挡,谁有闲心监视她?他一觉睡了八十年,要不是姑瑶钻进院子惊动了他,他能睡几千年。
他张了张嘴,又觉得解释起来忒没劲,“你真是老子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