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融》小刺猬的面包蟹

11、有很多人对我好

　　柯冬下午又来看了一次老太太
　　情况还是那样，只要不是她的盛哥儿来看她，那谁都不认
　　柯冬感觉自己现在要被压的喘不过气了
　　他上午抽完烟，就去找了以前信任的精神科医生
　　老太太虽然之前也出现过不认人的情况，但不会像今天这么严重
　　医生沉默许久，也只告诉柯冬
　　老人本来就有阿尔兹海默症，外加现在心病难医
　　变成如今这样，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也只能向之前一样，尽力帮老人保养
　　但不能再受刺激了
　　……怪不得
　　怪不得医药费并没有上升，原来是治不了啊……
　　柯冬从房间里退出来，坐在走廊的座椅上
　　感受到阵阵无力，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柯先生？柯先生？”
　　柯冬只听见属于年轻女孩的声音，但他眼前发黑，看不清
　　他感觉有人靠近他
　　“柯先生！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小姑娘也离开了
　　对啊，这样才是正常的
　　他就应该这样，被黑暗吞噬
　　等柯冬再醒来时
　　他躺在了床上，侧头看向窗外，天已经擦黑了
　　柯冬动了动，发现手背上有输液留下的痕迹
　　他……怎么了？
　　“小柯，醒了啊”
　　推门进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仔细看还有些地中海
　　“赵叔”
　　“欸，还行，还认人”
　　柯冬看赵乾这样，就知道他问题不大，估计是低血糖了，毕竟从早上就一直精神紧绷
　　同时，他也滴水未进
　　“你说说你小子，怎么还开始自残呢？”
　　“赵叔，我真没……只是没吃饭而已”
　　柯冬看赵乾渐渐严肃的脸，也不敢嘴硬了
　　“还只是？人是铁饭是钢，哪能不吃啊，快来尝尝，我刚让你嫂子特意熬的瘦肉粥，没给你放姜”
　　看柯冬自己还知道问题，赵乾也板不下去脸了
　　笑呵呵的摸着大肚子凑过来，将手里一直提着的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
　　“谢赵叔，谢嫂子”
　　柯冬觉得自己的眼睛又要湿了
　　“嗐，要说谢，还得是叔谢你呢，你知道吗，自打我查出糖尿病，你嫂子一年也不一定给我熬一次粥，说是什么……”
　　“粥升糖快”
　　“对对！就是这个！”
　　赵乾给柯冬盛了碗粥递到手边，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床旁边吸溜吸溜的喝
　　“哎呀，就是这个味道，可想死我了，我跟你说，你嫂子熬粥的手艺真是一绝！”
　　柯冬拿着勺子慢慢的喝，看着赵乾哪怕被烫也要大口吞咽，就好像有人要跟他抢一样
　　顿时感觉手里本就好喝的粥又更美味了
　　眼看着赵乾那碗见底，他又要打开保温桶，柯冬拦了一下
　　“叔，您不能再喝了，这东西糖尿病真得少喝”
　　“你小子！！！”
　　赵乾到嘴的粥没了，只能坐那冲柯冬瞪眼
　　在原则问题上，柯冬可不让步
　　“你瞪我也没用，嫂子不在我可得替她看着点你，要不你明天测血糖一看，20几，嫂子又得跟你生气找你”
　　“你！唉，行吧行吧，服了你们娘俩了”
　　赵乾一听媳妇要不高兴，也不敢喝了，把碗放在一边
　　“你多吃点没事，看瘦的，上学压力大吧”
　　赵乾就坐在边上，难掩严重的心疼
　　“没事，不大。”
　　“要我说，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这病……无解的，老柯也对不起你，哪是该你这么小就扛的压力啊……”
　　“叔，别说了，我没事的，我是奶奶带大的，我就该给她养老”
　　“你这孩子…我家那个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喽”
　　“小鱼咋样了？”
　　“还那样，月考数学给我考个20分回来，给他妈气的半死，还有脸跟我说想像你一样将来进实验室搞研究，做出能治好他奶奶病的药来……哪那么容易啊…要是能做出来你早做了不是”
　　“嗯，现在这个病……确实难搞”
　　看柯冬喝差不多了，赵乾起身开始收拾，柯冬也帮忙
　　“你也宽宽心，这病难治愈但没生命危险，咱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他们不记得了，咱们记得以前那些美好不就得了，过好自己的生活啊”
　　“放心吧赵叔，我过的挺好的”
　　“成，有困难就说啊，叔这条命都是你爷爷救的，我得记着”
　　叔，如果不是您当年自己贪玩掉河里了，也不至于差点把小命玩没……
　　但这话柯冬是不会说出来揭短的，谁还没调皮的时候呢
　　没等柯冬再开口说什么，赵乾就拎着收好的保温桶离开了
　　柯冬透过窗户，看着赵乾的身影慢慢离开疗养院
　　突然发现，就连他赵叔这么心宽体胖一人，看起来都老了很多
　　岁月磨人啊……
　　柯冬打开手机
　　季阳给他发了条信息
　　“学长，事情还顺利吗？”
　　顺利吗？柯冬不知道
　　虽然他现在看似很惨，爹是混蛋，奶奶也不认他，但他也收获了很多温暖
　　疗养院的爷爷奶奶都对他很好，也可能是因为很少有人来看他们，所以看见小辈格外热情
　　还有赵叔一家
　　很多人都关心着他，不是吗，他不难过
　　现在还有季阳，一个好学的小朋友天天追着他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学的师范啊
　　“顺利，放心吧，挺顺利的。”
　　“就是题可能得明天再给你讲了”
　　柯冬看了眼时间，他今天必然赶不回去了，而且他也不放心
　　“没事，我这个是最不急的事，学长你不用惦记。”
　　“那学长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挺好的，挺好的
　　柯冬从床上下来，把床单被子整理好，出门找前台的小护士
　　“柯先生您醒啦，刚刚可吓死我了，还是我们护士长有经验，说你可能低血糖了马上给你扶屋里输葡萄糖……我们这有糖，你快吃一颗”
　　“麻烦你们了，没事我刚吃过饭了”
　　柯冬最后还是扭不过小护士，拿了颗糖随手塞口袋了
　　柯冬又去奶奶的房间外看了看她，这个点，老太太已经歇下了
　　所以他没有进门打扰
　　睡着的奶奶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岁月弄人啊
　　柯冬又去医生办公室待了会儿，然后离开了疗养院
　　打车去高铁站附近开了间酒店，订下明天回学校的车票，跟教授发邮件请了半天假
　　没想到这个点王老头还在线
　　几乎是邮件发出去的瞬间，手机就响了
　　王老头一听他是家庭原因，还说要不他多待几天，学校那边不急的……他只要在上课前把作业判出来就行
　　……真是不忘了您自己推脱的工作
　　最后还是柯冬坚持，说车票都订好了王老头才作罢，只说有困难可以找他
　　……有困难找他吗？
　　柯冬确实想找王导聊聊了
　　折腾了一整天，柯冬很疲惫，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实在熬不过，拿出手机，上了学习网站
　　他想看看他现在有没有立项的可能……
　　翌日，柯冬睡醒了踩着点上高铁回了学校
　　下午第一节有课，柯冬到学校直奔教室
　　又没吃午饭……
　　怕再出现昨天的情况，柯冬摸出了昨天从疗养院前台拿的糖
　　薄荷味的，不是很甜，但很好吃～
　　课程结束，柯冬站在学习区和生活区中间的大路上
　　思考了很久，拐去了老师办公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