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凋零》望笆

1、找个人

　　“岚姐，六点钟方向!”
　　风烟四起，尘土飞扬。
　　烟雾之下，谢亦略微抬高的声音从他站立的地方向外扩散，他的身影在雾中时隐时现，深棕色的眼睛倒映出四周弥漫的浓雾。
　　话音刚落。
　　不远处一位留着银色短发的女性立刻抬起了手。
　　一道淡淡的金色光束从她手中流出，迅疾地朝着雾中飞去。
　　几乎是她抬手的同时，谢亦越过银发的秦岚，摸出腰间的短匕一头埋进了尘埃里。
　　不消片刻，浓雾中传来灾变体的惨叫声，那尖锐的嘶鸣随着谢亦所到之处此起彼伏。
　　秦岚得了空，偏头问道：“吕永言，净化器呢？！”
　　顺着秦岚偏头的方向，一名年轻男子正低头看着手旁的小型金属仪器。
　　听到秦岚的催促，他终于校准了最后一根连接引线，随即呛咳着喊了回去：“好了好了!”
　　片刻后，尘雾慢慢散去，地上只剩下三两的灾变尸体，成片的淡蓝色血迹，以及浮散在空中的蓝色光点。
　　而在这些成群尸体的尽头。
　　一个约摸十几岁的女孩，站在那静静地望着他们，她很瘦，漆黑的眼睛里透出的不是惯常人的害怕，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无措。
　　吕永言闪身到秦岚身后，看向那个女孩说:“这哪来的小姑娘，来废城边缘不是找死吗？”
　　秦岚冷着脸没有搭理他，银色的发丝随着风微微晃动着:“谢亦，走了。”
　　谢亦把短匕放回腰际，墨黑般的半长发散下来，灰色的薄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他大致打量了一下那女孩，本想扭头就走，想了想又停下来。
　　“这不怎么安全，你跟我走。”
　　说着，他示意那女孩过来，她却后退一步摇了摇头。
　　秦岚看着他们，向谢亦说道:“算了，废城的事，我们不能管太多。”
　　谢亦没有再动，放了一些吃食在地上。
　　临走之前，那女孩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他指了指地面上的东西：“这个你留着，能吃。”
　　女孩点点头。
　　“尽快离开，别死了。”
　　女孩眼神闪躲着，又点了点头。
　　……
　　从废城回到日落城后，谢亦照例随着小队去军事大楼反馈任务情况。
　　距离联邦被灾变攻陷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灾变生成的灾变异形体没有意识，但擅长释放具象化精神攻击，攻击一般是金色光束，
　　灾变体在α星系周围的星球上持续繁衍，不断攻击着α星的各个地区。
　　后来，α星各城人口聚集在了a城。
　　而大约一百五十年前，a城为应对灾变而成立的特击小队在城区附近探索时，发现了一个具有巨大能量波动的地方，技术人员提取了这部分能量，发现这能量可以激活部分a城人类的异能。
　　在遭遇灾变的几十年后，位于α星的人类，终于可以成功发动或抵御精神攻击。
　　又过了几十年，a城被重新划分为日落城和废城，激活失败的人被特定送往废城集中管理。
　　灾变过后，太阳便不再升起。
　　……
　　“ 所以说，废城边缘的灾变体不少?”
　　谢亦垂眼打着瞌睡，听秦岚讲话:“废城边缘确实有许多灾变体在发动攻击，有些已经渗入城区内部，清理程度百分之七十五点七，已经达到最低安全线。”
　　“好，我知道了。”提问的中年男人淡淡地开口回应，之后便没了下文。
　　秦岚点了点头，示意谢亦他们离开，谢亦站起身来跟着秦岚走了出去。
　　走出军事大楼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看了看灰白色的天空，莫名想起了废城的天。
　　废城的天色很暗，只有在消灭灾变体的时候，会在飞溅的尘土里反射出微弱的亮光。
　　秦岚挥了挥手，看着谢亦疲惫的神态叹了口气：“都回去休息一会吧，辛苦了。”
　　说罢她抬步离开。
　　谢亦跟在她身后，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岚姐，废城一直都这样?”
　　随便敷衍过去的清理任务，和杂乱不堪的环境，还有乱跑的小孩。
　　废城真的安全吗？
　　秦岚安静地走在前面，脚步不停。
　　只有在路口分别时，她才回了头，轻声道：“谢亦，到最后你就会明白，保全自己才最重要。”
　　……
　　“滴，身份验证通过。”
　　谢亦接过身份卡，身着常服走进了废城的入口，扑面而来的脏乱气息扰乱着他的感知。
　　大楼多是破败不堪的，路边的垃圾桶也被人踢倒，里面的东西所剩无几。
　　更有甚者把身体蜷缩在垃圾桶里喃喃自语，他皱了皱眉，只得加快脚步向边缘走去。
　　不多时，他便到了城区边缘。
　　灾变体看到活人，吼叫着向他冲过来，指尖散出丝丝缕缕的金色光束，直直地向着谢亦飞去。
　　谢亦侧头躲过了一道光束，同时扬起手一刀劈在了灾变体的肩上，灾变体蓝色的眼珠爆凸起来，发出了阵阵嘶鸣。
　　三十分钟后，谢亦清理干净了这里为数不多的灾变体，就在他拿着刀转身的瞬间，一束金光猛地向他袭来。
　　“砰——”
　　一声枪响，突袭的灾变体便倒在了地上，发出的金色精神攻击也断在了谢亦眼前，谢亦抬头只捕捉到了那人的一片衣角，连谢谢都没说出口。
　　枪法不错。
　　废城也有这种人？
　　他返程回去，走在废城的街上，空旷的街道里没有人的身影，只有埋在黑暗中虎视眈眈的眼睛。
　　那些暗处传来的眼神冷漠又炽热，不断地打量着他的手和口袋，发现那里都是空空如也后，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谢亦走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经过其中一条巷子时，余光瞥见了蹲在阴影里的女孩。
　　是她?
　　暮色将至，女孩神色冷静地与他对视，谢亦愣了愣，靠着墙盯她半晌。
　　接着他扬了扬眉:“记得我吗?”
　　“…记得。”
　　“叫什么名字？”
　　“祁宁。”
　　谢亦随意地点了点头：“好名字。你在这待了多久？”
　　“…不算短。”
　　“能不能帮个忙？”
　　“什么?”
　　“找个人。”
　　……
　　日落城和废城只有一条运输线，共有三个入口，谢亦刚进入日落城就被人拦住，男子的白色制服袖口在他眼前不断晃动着，谢亦抬眼：“吕永言，你在这干什么？”
　　“我还要问你呢，你在这干什么？大少爷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清理灾变体，我来这给你颁个奖你要不要？”
　　谢亦懒懒地嗯了一声，转身向另一边走去，瞥见一旁站着的人和那人头盔里露出的熟悉的银发，他硬生生又止住了脚步。
　　“累了?”
　　“…还行。”
　　片刻的沉默后。
　　秦岚漫不经心地说:“算了，回去休息吧。” 说罢她便抬脚离开，刚走出了几步…
　　吕永言在一旁压低声音:“本来打算带着小队去聚餐的，联系你半天没联系上，查了下定位才发现你在废城，你都不知道，岚姐费了多大劲……”
　　“吕永言。”
　　“诶，这儿呢，活着呢。”
　　微风渐起，秦岚银发飞扬，冷冰冰地道:“我看你也快死了。”
　　吕永言眼神飘忽，举起一只手：“再也不说了，我发誓。”
　　街道的人来来往往，大多的人行色匆匆，偶尔遇见熟人打一声招呼，除了偶尔停顿的脚步声，就再没有多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亦和那两人分别后朝着公寓走去。
　　谢亦在楼下的补给站里挑了一些日用的必需品付了款，付款后拿出了一瓶曙光液，拧开喝了几口。
　　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慢慢充沛起来，他想到废城那声枪响，又轻轻地皱了皱眉。
　　废城有这种人也不是坏事。
　　某种意义上来说，废城已经被废弃很多年了，主城最初确实会帮废城清理灾变体，提供必要的营养补给。
　　不过后来，每一次补给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慢慢地连清理灾变体的时间间隔也变长了。
　　就目前来看，灾变体已经侵入了废城的城区，日落城再这样坐视不管，距离废城真变废也不远了。
　　不过这些跟他都没关系。
　　他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个人。
　　曙光液的废瓶子被扔进了垃圾篓里，谢亦收起思绪，走进了公寓。
　　电梯在十五楼停下，谢亦迈步走到家门前，将钥匙插进锁孔。
　　他正打算拧开门锁，听到身后有些异样的动静传来，他疑惑地转过身，视线猝不及防地与对面站着的人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