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海葵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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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跟我来吧,别惹事情,亚特斯人有一套自己的信仰和底线,不要试图挑衅。”威廉活动了一下手指,轻车熟路把武器和装备扔进封存箱里，挎在后腰上,说话间不知怎么就踱到石昊身旁,抬手指了一下他们几个,“尤其是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哨兵,亚特斯人无法觉醒,在族群里杀生是大忌，战士身上的杀意太浓容易触眉头.”
这一番话听的小五皱眉,这几分钟卸装备的时间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个“不要”了,真是梦回军校思政课。
他们离开停机坪往前没走多久,便看见一个赤脚的少女朝他们走来,现在的天气不热,那少女身上只穿着棕榈编织的裙子,腰间手腕系着海边螺纹的珠光色贝壳,乌发被编成脏辫落在身后,铃铛随着她轻盈矫健的步伐作响.
“客人们,族长前两日就通知我做迎接准备,请随我来.”少女的声音带着海风的清咸,对他们仍客气生疏,却在转头时候对威廉小姐笑了一下,悄悄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穿过一片原始雨林,映入眼帘的是与远方海洋相接的沙滩,沙滩边升起篝火,村寨就在不远处的山脚下,那是他们只有在全息影像中才能看到的稻草屋,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传入耳中,这一切都让人舒服极了.
但让人向往之处不止于此，跟随着亚特斯少女的脚步，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一块儿传闻中的地球之心——整片海都发着水母一般的荧光,潮起潮落,涨涨停停与低悬在海面上巨轮银月交相辉映,他们从未有谁见过这样大的月亮,在这里的地月距离似乎被无限缩短了.
从未见过的圣洁超然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
“你们也觉得不可置信是吧?”威廉小姐终于舍得笑了一下：“在一次外勤任务中,我被我的队友抛下了,重伤的我被准备远猎的亚特斯人们发现,带回了领地,在亲眼见证之前,我也不相信地球还有这样的圣域.”
亚特斯少女朝威廉小姐招手：“娜娜,还要辛苦你和我父亲说一下你们此行的目的,剩下的人,先随我到里面换衣服吧.”
少女朝剩下的人指了指一旁的屋子，石昊点点头。在任务申请书的资料附页里,他在出发前做乐几千字批注,传说中远古巨兽克拉肯诞生于北冰洋中的一处深渊,因日日不见阳光，温度极低，冰山封存了这只远古巨兽。如果他想探寻克拉肯出现的线索,那就需要遵守距离冰山最近的、亚特斯人的规矩。
只是......钟离向导是因为什么原因过来的?
石昊换衣服很快，他的队员们还没有缓过这股新奇劲，一边聊一边脱衣服。他换好衣服走出屋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房间周围有几位亚特斯人,他们之间说着一种现在不流通的语言,石昊没有去试图攀谈，亚特斯少女为他们划出一片可以随意活动的区域，他在里面随意走动。指南针在这里不管用，这片避世之地，不知是因为什么安稳至今。
有火焰在无人之处静默燃烧，他坐在篝火旁边,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有些乱，哨兵对温度敏感，但现在是秋季，温度正好，应该不是气候的原因。身边叽叽喳喳的土著民投来怪异的目光，石昊没搞明白自己在乱什么，莫名的烦躁让他盯着篝火发呆。
直到——
很熟悉的脚步声，石昊凭借自己天赋异禀的哨兵能力,记下了钟离脚步震动地面的频率。他顺着轻扣沙面的响声抬头望去,看见向导本就白皙的皮肤大片露出,胸前挂着亚特斯人特有的装饰,繁复的珠光色贝壳编织成的项圈遮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整片腹肌都露了出来，在周围色彩衬托下，白得有些晃眼。向导脸侧发丝有些过于长了，钟离抬手撩起那些不听话的头发别在耳后，石昊发现钟离的眼睛族人用朱砂勾勒处鲜艳的红，素然中平添魅色，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向导手腕上,脚腕上的银饰,那些来自海边单调的色彩,却在这一刹那被月光照耀得流光四溢.
像是从月亮里掉出的人。
石昊怔住了。他看出来钟离和所有人穿的都不一样,亚特斯人给予了钟离最高的礼遇,那样繁复的装饰品一定有某种特殊含义。可石昊没有去想为什么，哨兵的脑子宕机似的，满心满眼只剩向导吹弹可破的锁骨和脖颈,他忽的想，如果那白色上留下红痕，一定会如清晨初绽的玫瑰般妖艳吧。
他被自己冒出的遐想惊得回神，连忙错开目光，随意找了借口离开。这个时候石昊终于明白自己异常的根源，那是他易感期来临的征兆。
只是看了钟离一眼,他居然被这个全无精神体的向导勾得险些结合热发作。
他走到远离钟离的地方，先是不自然地踱步，后来又学了几句奇怪的亚特斯语,连舞带比划地让这里的主人给他这个客人找点活干.
“去吧,今日潮汐之时,会有一批最肥美的海螺,这是你们今天的晚餐。”
队友们找过来，没有注意石昊的异常，小五兴奋的跺脚：“不如我们比赛吧,比谁的最多?”
“幼稚。”威廉吐了吐舌头，没考虑过自己也是个斤斤计较的幼稚鬼。
“好、好啊——”豆浆缓缓说。
恍惚是夏日的号角被吹响了,小五拉着小六飞一样开心冲了出去,雷池哼着歌拿了一块儿巨大的芭蕉叶，慢悠悠走在后面嘲讽：“小崽子们,不拿工具今天你们肯定没有我抓的多”
对于他们这样每日都活在无尽杀伐和畸变种世界里的军人来说,这里是如梦似幻的仙境，在这里错过任何一种体验，都叫人心生惋惜。
石昊从来不是那个会让大家扫兴的人,拎着桶跟在后面，小五朝他泼水，他就用桶浇回去。只有他自己知道，平时塔里按时下发的向导素，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用了。从遇见钟离开始,他就讨厌甚至抗拒沾染上其他向导的味道，哪怕是合成的向导素，那也会让他有些反胃.
换任何一个哨兵,在如此高强度作战之下，不触碰向导素还能坚持到一周不崩溃，那都是可以震惊多少人的事情。然而石昊坚持了一个月，他还有功夫躲着向导。
他看着亮色荧光的海面,这海蓝得太剔透,温柔缠上他脚踝的水温正正好,一如那人的触碰……
石昊想,他真是疯了。
于是他开始心不在焉的捞起海螺来。可能只是一个呼吸,也可能过了一万年那么久,等他再抬眸时,那碧蓝万丈、水天相接的地方,一个男人走在水中，缓步向他而来。他看着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撩起了额前的碎发,细碎的海水顺着那人的发梢耳饰和锁骨，一路流淌到了他的脚踝.石昊的视线便随着那颗水珠流淌了进海面。.
万物风景怎能如此轻易汇于这一人眉宇，在没遇见钟离之前,石昊不相信世界有这样的事，会有这样的人。
“帮我拿着。”不知出神了多久,想再逃已经来不及了。向导带着些嫌弃，不由分说地往他怀里塞了满满一箩筐海螺。石昊仰起头，竟觉得向导举手投足之间居然比平日里还要温柔。
他接住了那筐海螺,疑惑望着钟离，看见钟离从手腕处取下一朵很小的黄色海葵花,抬手轻轻别在了哨兵耳后,目光似乎能看穿一切，语气分不清喜怒：“没有下次了.”
向导温热的气息喷涂在石昊的脖颈处，耳朵上还残留着冰凉却缠绵的触感。
他都知道了。可钟离是怎么知道自己不打向导素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带上花的一刻，他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如那海水波澜不惊。
仿佛所有躁动不安都在顷刻之间找到了归宿。
最原始的篝火却有最淳朴撩人的味道，连钟离这样讨厌海产品的向导都颇为赏脸的吃了几口。晚餐结束,威廉再次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俩,仿佛是什么外星人来地球还要过安检一样.
“哇,海葵花……这不就是亚特斯人嘴里说的最神奇的海葵花!”小五没见过世面一样大呼小叫起来.
"是谁送给你的？这么一会你就被亚特斯人给瞧上了？”威廉坐在石昊身边，甩了一下长马尾，一脸八卦和狐疑，南斯拉夫人用洞穿一切的眼光审视着他：“石昊队长，你可不要告诉我这是你自己摘的。要知道海葵在这里可是稀罕物，尤其是这样品种——哦，你应该不知道，这种花在这里的意思是，‘送给我的宝贝。’”
资料里的科普此时如同放映机在他脑海里自动播放起来，传闻海葵本是海中一块儿礁石，因海神之女垂泪无意滴落其上而有了生机，从此绵延不绝，但这样红色花蕊的世所罕见，常被用来送给珍视之人，赠予他人，便是邀神明作证立下誓约，在亚特斯人传统中，这是无比圣洁的仪式，可以等价于婚礼上的互换戒指。
月光高悬，钟离看到哨兵莫名看了他一眼，又飞速的低下头去。石昊想起，钟离的确以神明之姿为他起过誓。他苦笑了一下，身无长物，又总是后知后觉接下了厚礼，自己又该用什么还呢？恐怕只有这一条命了吧。
而在村寨中央的屋檐下，一位老者席地而坐，她手中盘着一串不同质地特殊的珠子，这手串很长，足被她在手上绕了三圈，这是亚特斯人特有的记事珠，人生中每发生一件大事都会以不同形状的珠子缠上去系好，这位老者嘴中念念有词着，巨大的针织披风遮住她佝偻的身形，忽然一股清风吹来，她手中的动作骤然一顿，线不知道为什么断了，珠子散了一地，她目光惊骇，手僵在空中，喃喃自语：“预言成真，神，他摘下了伊娃之泪……”
“末日，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海葵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