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标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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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璋之石——传闻中拥有无边能量的陨石,石昊记得只存在于文字记载中的、与暗物质对抗的早期战役时期，那是没有哨兵和向导的时代，地球资源枯竭，圭璋之石与类似它的石头蕴含着能与暗物质对抗的力量，那力量源源不断，似乎永不会枯竭，带给了人类活下去的希望。
圭璋之石在深渊之域,石昊A+的权限仅次于首席与中央塔少数高官，却查不到一点有关于它的消息，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这种救命的石头，恐怕已经沦落为争夺力量和权利的工具。现在怪物说圭璋之石碎了，这会是多少算计之下才会产生的结果？
“我还知道，你一直都想找到你的父母，想确认当年的事。”那怪物冷笑了几声,巨浪般的触手被他砍下,那些恶心的脸和骨骸将哨兵笼了起来，如瓮中捉鳖：“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呢？让我来告诉你吧，当年你的父母没有保护你，不仅没有，甚至把你亲手送给了我们，对他们抛弃了你。”
这种被阴暗窥探的感觉让人极度厌烦，在暴风眼中央，金眸璀璨如巨龙开眼，这只狰狞扭曲的触手怪自诩为进化路的尽头，通晓宇宙，喋喋不休仿佛至高先知。石昊跃起挥刀，那些挥舞蠕动触手成为他前进路上最好的踏脚石。
完成了最顶级的进化，就像一位全知全能的神？那就让他好好看看，这所谓神，是如何的丑陋。
“而你现在寻找的向导，他的心中只有对圭璋的欲望，他太着急了，直接跳进了深渊里。”
石昊笑了一声：“还真得说声‘谢谢’，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我会去找到他的。
所有问题的答案，我要自己去得到。
早在亚特斯这个族群诞生之前，上一代居住在此的人类曾留下记载，传说人类信奉过一种怪物，曾称它们为真相之神，神明收拢每个人一生的记忆，人们带着欲望接近“神明”，脑海中的神经网络接受着那些生命的记忆，“神明”以此构建出真实到无懈可击的世界。
在来到这里之前石昊就知道了这些故事，人类的传说并非全无依据，它们必然建立在某些切实存在之物的基础上，有基础才能被构建，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故事里的“神明”，指的就是现在这东西。
怪物的可怕之处，在于它们用精神力窥视人类心中最渴望和最怕知道的，人类的精神壁垒和□□阻碍对它们来说就像是空气，这些怪物从不说谎，在真相照耀之下，绝望才无孔不入。
面对石昊的再次逼近，怪物依然发出了嘲笑，它好像知道人类这种生物有多脆弱，也知道如何击溃人类的心灵，千百万种惨遭背叛与遗弃的记忆如狂风席卷大地，顺着哨兵近乎具象化的精神力搅动整片精神海，石昊那片几乎没有平静过的精神海，现在暴躁得想要撕毁一切。
数不清的回忆碎片进入哨兵的脑海,几乎将他大脑撕成碎片，那些沉寂很久的遗憾、不解，和微不可察的委屈化成苦水，与这些外来的碎片混在一起，他仿佛坠入无边暗海，又似乎进入了一处山洞，他被推向不得好死的深渊，黑暗吞噬着他，他隐约听见有人在笑，它们不断重复着那些妄言——
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从未想要保护你
你所牵挂的向导，在乎的从来不是你
他才高强度作战了一个小时，已经发挥了超越所有人类的潜能，斩下的敌人足有三四个污染区那样多，可在这一刻，在这样显而易见的精神陷阱里，他挥刀的手却难得滞涩了。混乱的黑暗之中，他好像被谁抓住了手腕，他听见有人在和自己说话，在问一个问题
————“这一辈子往往只有那么几个问题需要你用一生来回答,小石头,你想好该怎样回答了吗?”
是爷爷。
在茫然虚空中，摇摇欲坠地、被撑到极致将要爆炸的精神海里，他看到爷爷慈祥的眼睛，温暖而又包容的注视着自己。
精神海外哨兵的身体被源源不断的克拉肯缠绕,白骨做刀凌迟过肌肤,香甜的血液引得所有触手倾巢而出,瞬息之间,天空之中宛如悬着巨大蚕茧,赤色血液从缝隙间流淌.
再等三秒,无论多强大的生物都会被腐蚀成白骨。
可一瞬间，那团漆黑扭曲的触手之中居然绽出近乎刺眼的光芒，石昊身体蒸腾起血雾,血液疾驰在身体各处，哨兵的身形被这样一股狂暴的力量撑了起来，蛮横抢回流失的生命，又将成百上千克拉肯尽数斩裂。
二次觉醒!
他的身体竟完成了二次进化!
这是所有科学家都要惊叹的奇迹，在这一瞬间，哨兵身上作为“普通人”的血液居然被他自己强制替换成了更高纯度的哨兵血脉，那是一种无限逼近于神的存在，只存在于中央塔最高保密等级的文字记录中。
灰蒙蒙的天下起了血雨。
他是不折的铁骨，是搅动天宫的凡人，他的瞳孔成了与大鹏鸟一样冷锐的竖瞳，被替换的旧血液顺着哨兵矫健的四肢滴落，坐落在深渊中的怪物终于肯探出头——那是一座山，巍峨的山不断从海洋中拔起，高升，直到触及云端。
人的基因中铭刻着对巨物的恐惧，这样旁人多看一眼都要昏厥的景象，石昊五指一抓，他的精神力在此刻引起的量子波动已能化为真实可触的物质能量，光球自四面八方汇聚于他掌心，玄宇量铁横空而出一节一节嵌上他的朴刀雕琢成一把节节相扣的巨剑。
“我不知道预言能不能更改。”哨兵望着眼前巨兽，周身金光缠绕，为他护航：“可我知道,命运这东西，便是为了不可能而准备的。”
纵然宇宙崩塌，银河燃烧成灰，熔岩烧焦大地，海啸倒灌世界，他站在这里，现在就站在最前方的位置，迎接所有未知，所有来自命运之神的裁决。
然后，斩断所有纺线。
哨兵再度发起冲进，鹏鸟展翅猛扑，狂暴精神力像咆哮的巨浪，如不可摧折的铁壁，朝着克拉肯压了上去，挥刀之际，其中的能量震颤居然与地心的暗物质形成了对冲，他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能量就像运行百万转的粒子加速器，却已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要么胜，要么死。
战场从来都是用姓名做庄。石昊反手刀落，剑气磅礴如龙呼啸，撼天动地。而他，从来都是那个胜利者。
与此同时，一道赤色光芒如同利剑，冲天而上，撕开层云，照彻穹宇，那是极其刺目的血色，它吸引着所有注意到它的生命。顺着那道直冲云霄的光看去，与之相接的阴霾散尽,天空之上，夜幕之中，赫然出现了一颗璀璨的明星。
北极星。
“跟着北极星的方向。”
石昊握紧了刀，他在乎那些真相此时已不大重要，大鹏重新出现在天空中，与他化成两道光冲向传说中极渊之地，那只突然停止动作的克拉肯他没有心力再去关注，他的心里突然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感笼罩，冥冥之中，似乎是来自判官笔将要落下，他必须快，他要接住那只笔下落之势。
他可以不在乎很多事情，可他不能不在乎钟离的生死。石昊罕见的心慌起来，就在向着钟离奔去的几秒钟里，他的脑海中忽然涌出被谁封存的记忆——
那是一片温柔的、发着橘色光的海面，后面是一轮夕阳，那里的海晒过一天的太阳，比北极的海水温暖太多，哨兵罢工一样躺在精神体身上，钟离站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腕，指尖紧扣着他的脉搏。
精神波动显示着钟离向导曾有片刻的紧张.
或许是感觉错了？可能钟离向导想的是，自己的脸被哨兵的血污染脏了，会破坏公众形象，有些生气。
然而下一秒，那满脸血污的向导俯下身，极其认真的在哨兵额上落下一吻。
他终于想起那天下午的触感，所有感官和记忆全数被谁封存，像是藏在储物柜里剔透的糖果,石昊现在打开了柜子，看见了那些美丽精致的糖果。是沁人心脾的，他还没有品尝过,却已在他心间泛起温暖的甜。
——你的向导,他的心里只有对力量的渴望。
——这不重要。
二次觉醒后他几乎有了瞬移能力，可在看见钟离的那一刻，他还是慢了。到底是怎样可怕的力量能让从不显疲惫、强大到能吊打塔里最顶尖哨兵、稳坐首席向导之位的钟离疲惫成这样?他身上杀伐之气依旧森然可怕，可他头却低垂着，像工作了很久的人，只有长眠才能让安抚这样浓重的疲惫。
汩汩的血从他的额头处流出来，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儿完好的皮肉。他见过向导那么多面，从没有那次，向导会丢失那份游刃有余的姿态。
——钟离向导。
他在钟离面前蹲下身子，伸出手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颤，无法控制的恐惧从心头喷涌而出，几乎将他脑海里的理智冲得粉碎。
石昊希望钟离能抬头看看他,哪怕一个眼神。他学过那么多种治伤的手段，却没有任何一种能让他在没有任何药物的帮助下，帮助钟离止血。
向导额头被不知被什么洞开了一个狰狞可怖的血窟窿，石昊指尖落在流血的伤痕边缘，他知道这个时候要想办法消毒，这个地方一旦感染，对人来说是致命的，哪怕向导的基因和普通人类有区别，面对死亡都一样脆弱。
“我找到你了……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在无知无觉的黑暗笼罩自己之前，钟离想，北辰已亮，他的小哨兵再抬头时，应该能看清方向，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见那片星海吧。很多年了,他似乎第一次，脑子不由自主放走起了回马灯。
他隐约看到,在他刚刚找回人类身体之后第一场战役,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那里的污染区周围有许多贫民，他在打扫战场之后，将全部金币换成物资分给了流民，饥饿人群混成洪流，那些曾经被他保护的子民眼中，只有对食物的狂喜，对疼痛的麻木，一切都似乎被生存的本能所驱使，看不见一丝希望和活力。
他带上兜帽继续行路，也许是不经意间检查物品的时候，他有些不确定，只清楚记得眼角余光看到一个孩子，他拿着白色馒头跌跌撞撞破开混沌迷雾，被人潮挤下去一次又一次，却依然坚定朝自己走来。
就仿佛，他是希望，任何意义上的希望。
那么小，还发育不良的小男孩，在向自己走来的过程中，不知为何慢慢长大了，变成少年模样。钟离看见他站在军校毕业典礼上发言致辞，然后变成了白塔最引以为傲的战士，少年的五官张开了，带上锋锐，神情肆意飞扬，最后……那张脸变得模糊，血污覆盖了一切光彩，只留下一双似乎在哭的眼睛。
二十多年前他就知道，眼前这个人对自己无所求，有很多人向他许愿再无灾患，他曾给予眼前这个人许愿的机会，可这个人却把祈愿送给神，这是第一个，为神祈愿的人。哪怕他现在已经遗忘。
“没事,伤的不重。” 钟离哑着声音安慰，那些繁杂的记忆让他清醒了不少，疲惫仍然拽着他向死亡坠落，但钟离睁开眼，目光平静地落在石昊身上。
等待他的不是死亡的审判,而是宽厚而有力的臂膀，石昊俯身将他纳入怀中，把头埋在了向导的颈窝处。
“石队长，别撒娇。”
他本以为按照石昊的性子总会被逗出点反应的,可是他等了很久,似乎时光倒流到了宇宙大爆炸的时刻,万籁俱寂了不知多久,钟离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处湿湿的, 然后才感觉到自己被一股窒息的力气拥抱着.
“钟离。”哨兵的声音颤抖,钟离的感知在缓慢回归,他呼出一口气，后知后觉的发现石昊全身都被极度不安的情绪笼罩。
这种失去的感觉，他不想体会，他还要再快，还要更强，才能不落在钟离身后，才能在危机到来时挡在他身前。
他不能失去，也不容许失去。
——标记他。
这是石昊脑海里唯一想法。在战场上完成标记是不被允许的，标记意味着从此后共享一切感知，包括分担痛楚，容易让刚完成标记不久的哨兵暴走陷入精神混乱。
石昊将怀里的人抱了紧了一些，他眼前只有向导雪白的后颈，在后方腺体微微凸起，哨兵闭上冷锐的眼，轻轻咬了上去。
刺激来的突然，一瞬冲上云霄的战栗太过惊骇,钟离眼睛恢复了清明，他终于有力气抬手回抱住了他的哨兵：“傻孩子。”
石昊没敢咬太狠，完成标记后便抬起了头，却被向导抬手扣住后脑，双唇撞上一片柔软。
天空洒下阳光,石昊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刚刚还能保持一点清醒，但现在，他感觉自己恍惚是在做梦，事情的发展美得有些不真实。
“钟离向导——”
“补充精神素,别说话。”
真犯规啊!有哪个哨兵能顶住这样的!
石昊只觉得自己脑海里在噼里啪啦的炸烟花，什么补充精神素！钟离他根本就没有精神力这种东西啊!
他看见钟离在笑，那双眼睛被光芒照亮，温润如琥珀，映着他的身影，深情缱绻，是温暖的水、是甜蜜的糖、是他很少得到过的被喜爱。这份喜爱，独一无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标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