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忘北

23、如芒在背

　　值得庆幸的是，也许是甲方话事人真的急着定下来，昨晚陈理明改好设计方案发过去之后，流程走得非常快。方案在陈理明睡觉前就已经通过，因此陈理明今天回到工作室就只需要完善施工图纸，然后联系施工队了。
　　昨晚加了班，陈理明今早到得比昨晚要晚一些。等他走进办公区，发现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他进来，又四散开来。陈理明脚步顿了顿，但还是像往常一样向对上眼神的同事们问了好。
　　白璟跟着古老板去现场了，没有摸鱼“同伙”的陈理明工作效率不低，很快就整理好了新的设计方案，去找小组的同事一起完善施工图了。
　　他打开小组工作群，叫上两位负责施工图纸的同事15分钟后去小谈话室开会。
　　时间还有几分钟，陈理明看了看时间，两位同事还没来。陈理明想了想，印象中两位同事手头上好像还有别的项目，可能有什么事情把他们绊住了。陈理明能够理解，不过这次甲方要得比较急，所以还是尽快落实的好。他又给两位同事发送了小窗消息，提醒他们注意一下时间，记得来开会。
　　时间到了，但谈话室的门依旧没有被推开。陈理明皱眉，拿起手机准备出去找他们。就在此时，门开了。
　　进来的是被通知的其中一位，是个女生。陈理明往她身后看看，没看见另一个人，便问：“阿琪，小宋呢？”
　　阿琪把谈话室的门掩上，支支吾吾地说：“小宋说他不来了……”
　　“不来？”陈理明不解地提高了些音量，“为什么？他不跟这个项目了吗？”
　　阿琪好像被吓了一跳，缩了一下肩膀，声音越发小了：“我、我不知道……可能……可能是吧……”
　　陈理明一头雾水，皱着眉头问：“什么叫可能是？是郑老师有新的安排吗？”
　　阿琪眼神飘忽，声音小得快听不见了：“不是……他说他……他说他不想干了。”
　　陈理明一口气憋着上不来，问：“不是，什么叫他不想干了？他要辞职吗？”
　　“不、不是……就是，就是不想接这个项目了。”
　　陈理明抓了抓头发，无语到了极点，他实在想不到小宋退出的理由。这回的工作还是郑老师安排分组的，他说了不算。于是他又回到椅子旁坐下，问阿琪：“那他和郑老师沟通过了吗？”
　　阿琪说不出来，因为小宋没和她说。
　　陈理明看着阿琪，也不想为难小姑娘，只好深呼吸将烦闷憋回去，平静地说：“没关系，他不来我们先谈吧，到时再和郑老师说，看看怎么安排。”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请阿琪坐。
　　但阿琪不坐，依旧站在门边。
　　陈理明心里咯噔一下，犹疑着问：“该不会你也不想接这个项目了吧？”
　　阿琪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理明深吸一口气，又满满呼出，沉默良久。
　　阿琪站在那，瑟缩着，怯生生地问：“我……我可以回去了吗？”
　　陈理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低声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阿琪抖了一下，半晌，也没说一句话。
　　陈理明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便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谈话室。他站起来，对阿琪说：“你到时候记得自己和郑老师打报告，然后问问组里其他人谁来交接。今天你们不想做就先不做，我会把方案发群里，在交接完成之前，还是你们负责的。”说罢，他也不管阿琪，自顾自地走出谈话室。
　　回到办公区，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总觉得大家好像都在看着他，但他看回去，又没察觉任何视线。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陈理明决定去茶水间转换一下心情。
　　茶水间里有人在，陈理明一进去就听见对方说：“今天怎么还来上班啊？”
　　对方正是阿峰。
　　“什么意思？”陈理明看着他。
　　阿峰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陈理明觉得这个笑怪怪的。
　　“没什么，就觉得你这么努力，我也该加油咯。”说着端着杯子走出去，嘴里念着，“干活干活。”
　　陈理明算是明白了，还是在眼红。真是无语，陈理明自认问心无愧，他在工作室做了这么久，每一单都兢兢业业。能得郑老师青眼也好，被提拔也好，那都是他靠自己努力换来的结果。阿峰与他是同期，但年纪比他长一些，是从别的工作室跳槽过来的，有一定的经验。可是阿峰结婚早，育儿也早，早几年因为需要兼顾家庭，在工作上总有些力不从心。久而久之，即便现在他的儿子已经上幼儿园了，有一定独立能力了，他也早已习惯躺平的生活。陈理明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想躺平，就要拉着别人一起躺平呢？这种时候努力反倒成了一种错了。
　　陈理明觉得委屈。他来自小县城，通过刷题考试，拼了命地来到广州这座大城市。他向往这里的生活，渴望在这里实现抱负，希望能在这里安家。因此，他一直在努力着。他只是想让自己和母亲的生活过得好一些，这也值得人眼红吗？真正该被眼红的，不应该是像阿峰这种生长在繁华都市，见识过大千世界的人吗？
　　想到这，陈理明想给母亲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站在窗台边，陈理明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很快，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喂，妈妈。”
　　“明明，有什么事吗？”母亲温柔的声音传出来，“今天不用上班吗？”
　　陈理明吸了吸鼻子，说：“要啊，我在出外勤，感觉有点冷，就给你打电话，提醒你要注意保暖。”
　　“谢谢你啊，”母亲笑，“冷你就要多加衣服啊，我这边啊已经可以穿羽绒啦。”
　　“衣服够吗？要不要再给你买？”
　　“不用不用，够穿啦。你要是有钱，就给自己多买几件，穿得呢，要既好看，又保暖。”
　　陈理明笑：“要好看干什么？温度还是比风度更要紧些。”
　　陈母自然而然地引导话题：“那当然是吸引小姑娘啦，你不打扮得好看点，怎么吸引小姑娘呢？”
　　陈理明无奈道：“只看外表的小姑娘会不会太肤浅了些？”
　　“那没关系，总好过没人要你。”陈母的话说得太自然，陈理明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他试图转移话题：“对了，妈妈，年底又差不多要复查了。今年要不接你来广州复查吧，这边医院大，检查得更全面。”
　　“不用啦，在县人民医院检查一下就可以啦。”说着，陈母叹了口气，“唉，你要是少让我操点心，我什么病都好了。我就是被你给愁病的……”
　　“妈……”陈理明打断她，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的通话从一开始的温馨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许久，陈母才开口：“行啦，说多了你又不高兴。总之，你自己的事情多多上点心吧。我不管你啦。”
　　挂断电话，陈理明颓然地看着天，不知作何感想。
　　思绪混乱，陈理明觉得自己无法专注于工作，便回到工位上重新把近期工作排了一遍，给自己申请了个居家办公，就带着文件图纸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两天请假补存粮
谢谢捧场（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