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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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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阵,很快又有新项目交到陈理明手上。经历过诚隆项目的磨炼,陈理明觉得自己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多了。郑老师也找他谈过话,把将他升为设计师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陈理明趁着一起在茶水间泡咖啡的时候,将这件事偷偷告诉白璟,没想到白璟心不在焉,只是平淡地表达了恭喜。
陈理明觉得很奇怪。他并不是非要白璟为他庆祝,只是她看起来毫无活力,确实反常。他试探性地问:“要不要今晚出去吃饭?”
白璟突然活了过来,抓住陈理明的手腕,说:“你今晚陪我去吃饭!”
陈理明正想追问什么叫“陪你去吃饭”,白璟就让他别问,随即离开了茶水间。陈理明看着门口,小组里一位同期正巧进来,打了声招呼:“好巧,又在私聊啊?”
“好巧,”陈理明回道,“天气干燥,多喝点水。”
同期呵呵一笑,调侃道:“我可不像你这么旺哦。很快就要升了吧?”
陈理明蹙眉,升设计师这件事情他也刚被告知,就和白璟提了提,这人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心火燥吧?”同期笑着经过陈理明走到饮水机前,拿起茶包泡茶,“心火燥就泡点茶啊,不至于找人消火吧?”
陈理明站到那人身边,问:“什么意思?请你把话说清楚。”
那人泡好茶,随手把茶包一丢,说:“没有啊,我能有什么意思?把话说得太清楚就没什么意思了。”说完,那人拍了拍陈理明的肩膀就走了出去。
陈理明觉得很不舒服,有种被窥探了的感觉。
下班时间到,陈理明还有工作收尾,白璟守在他工位边,就怕他爽约。搞得陈理明如芒在背、如坐针毡,迅速保存文件,收拾好背包就走。
直到走进地铁站,白璟才开口说话:“你小心一点那个阿峰。他最近盯你盯得很紧。”
“我就奇了怪了,他怎么知道我的事。”陈理明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长点心吧,”白璟掏出手机劈里啪啦发消息,“我都比你早知道。郑老师早就和boss讨论过了,boss也当闲谈和我说过,你真以为郑老师的口风很紧吗?”
陈理明张了张口,觉得自己真是被喜讯冲昏了头脑,放松了警惕。不过消息既然传出去了,眼红的人自然存在,陈理明反而坦然了。他转而想起来问白璟:“我们现在去哪吃饭?”
“你陪我去见个人,顺便吃个饭。”
陈理明摸不着头脑,到底见谁,为什么一股英勇赴死的气势。
等陈理明跟着白璟到了那家昂贵的日料店,才看到赴约的对象。
“嗨。”白璟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那人抬起头,看到白璟有些怔愣,转头又看到白璟身边的陈理明,表情有些疑惑不解,但还是先打了招呼:“小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白璟带着陈理明坐下,给两人介绍道,“这是我同事兼朋友,陈理明。理明,这是我在北京的朋友,路时。”
“你好。”陈理明颔首,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不知道她还约了你。”
路时没太在意,说:“没事,她原本也说她有事。要不是我说我只出差来一周,差不多该回去了,她都不肯来见我。是我打扰你们了吧。”
陈理明不知如何回应,他余光瞄见白璟咬了咬后槽牙,一时摸不清两人关系如何,心里暗暗在打鼓。
两个人对视着,完全无视了陈理明,目光交错间火花都要迸出来了。
好一会儿,路时服输般地给白璟递菜单,软下语气,说:“我刚刚点了一些你以前爱吃的,你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白璟接过菜单,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你也说是我以前爱吃的,现在我爱不爱吃还不好说呢。兴许我不喜欢了呢?”
路时说:“没事儿,我口味没变,你不吃我可以吃。”
陈理明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坐如针毡,他当时就应该顶着压力加班去。
白璟看了一眼已经点了的单,很遗憾地发现自己的口味这么几年过去一点没变,咬着牙合上菜单递给陈理明,说:“吃的就先点这些吧,另外再加一杯朝日。理明看看想吃什么。”
陈理明随手翻了两下菜单,点了一份鳗鱼饭,就把菜单还给坐对面的路时。
路时把菜单放好,抬手叫了服务员,加点了一份鳗鱼饭和两杯朝日。他对白璟说:“我没想到你要和我喝酒。”
白璟双手抱胸,说:“你不是有话想和我谈吗?我想应该喝点比较好谈吧。”
路时看了看陈理明,问:“你确定要今天谈?”
陈理明想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一瞬间他甚至想弹射起立鞠躬喊私密马赛打扰了小的这就离开让两位好好谈。
那他为什么没能走呢?因为白璟在桌下摁着他的腿。
“为什么不谈?你不是说明天就要走了吗?”白璟说。
路时沉默片刻,坦诚道:“骗你的,我没打算走。”
陈理明真的想走了。他觉得再贵的鳗鱼饭此刻他也食不知味的,不如走吧。
白璟瞪着路时,瞪着瞪着,眼眶就红了。她端着的那口气松散了,身子没力气撑着,一下子就靠在椅背上了。
“有意思吗?”白璟睁着她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强行忍着眼泪。
陈理明担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
路时又沉默了。半晌,他看着陈理明,说:“不好意思,我和小白有些私事要谈,可以麻烦你换一桌吗?我和服务员说一声。”
“就在这里说!”白璟拍了一下桌子,把陈理明吓一跳。她转身揪着陈理明的袖子,恶狠狠道:“你不许走!”
陈理明看着白璟的眼睛,看到了她的色厉内荏,看到了她的恐慌与胆怯。他反手握住白璟的手,平静地说:“我不走。”接着,陈理明转头抱歉地和路时笑笑,说:“不好意思,小白现在状态不太好,我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路时看着他俩握着的手,没办法了,只能尽力当陈理明不存在。他看着白璟倔强的脸,说:“小白,我从来就没有不在乎过你。”
陈理明感觉自己握着的手在发抖,他偏过头,发现白璟已经落泪了。路时递了一张面巾纸,陈理明不敢擅自接下。白璟扭过头,自己抬手擦掉了落下的泪水。
“我不知道你喜欢我。”路时又说。
陈理明觉得这回白璟浑身都在打冷颤一样地抖,他皱着眉,轻轻揽着她的肩膀,让她躲在自己肩膀上抖。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不妨碍陈理明觉得路时很过分,他说:“容我插句话。路先生是吧?我不知道当时你们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你现在的言行无疑对小白是二次伤害。我觉得今天不是谈话的好时机,要不你先请回吧。”
路时不说话,白璟却抓着陈理明胸口的衣服,靠着他肩膀摇摇头,蹭掉了脸上的泪水,抬起头,说:“你说,我要听听你想放些什么屁。”
路时看了眼陈理明,也很无奈。他整理了一下措辞,道:“我之前,确实没想过你会喜欢我。一直以来我们之间都很坦然。你要是问我有没有对你有过好感,我可以告诉你,有,如果没有我就不会和你搭话,不会去日本见你。但是,我们真正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你对我似乎也没有那种想法。比起像恋人一样相处,你好像更喜欢像对哥哥一样对我撒娇。我承认,你刚回来的时候,我确实有心试探你,而你毫无知觉。我就知道,我们可能就这样了。
“当和你生活的时间越长,你越来越像我妹妹之后,我开始厌烦,开始觉得你可能会影响我去开始新的感情,所以我很怕你缠着我。所以……所以那天喝醉了,我才会下意识说……说你只不过是一个‘烦人的女人’……
“我不记得你在不在家里,我可能当时也不在乎你在不在家里,我觉得,好像你听到也无所谓……最好,最好你就此离开。”
路时头越来越低,已经不敢再直视白璟。
白璟松开陈理明,坐直了身子看着路时,质问他:“那么,我如你所愿,已经离开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路时抬起头,说:“小白,你离开快三年了。这三年哪天我都跟你来之前一样过,日复一日,开店,经营,休息……我一开始真的松了口气,我觉得没你在,我轻松了很多。沈穆和苏野说我变了,但我感觉不出来。今年年初,我和沈穆一起去进货的时候出了车祸,挺严重的,差点没了。你别担心,沈穆的伤要轻一些。你知道吗?当我醒过来那瞬间,我心里一阵一阵在想,要是我死了,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那句话,我真不是个人。”
白璟的脸本来被吓白了一个度,听了这话又给气红了,啐了一口道:“呸,你真该死。”
“我是该死,因为我混账,”路时从善如流地自我检讨,“但我不该伤了你之后就去死,我真正该说的也不应该是那种混账话。”
白璟看着他,不敢问,仿佛不敢听。
路时微微躬着身子,抬眼看着白璟:“我想说,在死之前,我最想见的就是你,最对不起的也是你。”
白璟僵着身子,紧紧地抿着嘴唇,不说话。
路时继续说:“我出ICU以后,就住沈穆隔壁床。我和沈穆说我想你了,我很想见见你。沈穆骂我,说我不要脸。”
好像想到了老友的语气表情,白璟没绷住笑了一声,随即又冷下脸来。
“我是不要脸。但是不要脸我也来了,我就不要脸。”路时看着白璟,“但我就想,如果你能原谅我,那要我死了也没事,不要脸又算什么呢?”
白璟擦了擦泪,摸到了自己发烫的脸。她觉得自己这么几年一点长进没有,她还是想逃避。而且,她很清楚自己逃避的原因——她对路时依旧没有抵抗力,她怕路时对她勾勾手指,她又将从前的愤怒和难受一笔勾销。她害怕极了,以她对路时的了解,她不该听他讲接下来的话。
“你不要再说了!”白璟腾地一下站起来,“我一点都不想听,你今后怎么打算是你的事情,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想一笔勾销?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没想到听到这话,路时没有一点诧异,竟然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你……你笑什么?”白璟反而有些摸不准了。
路时说:“我没想你一笔勾销,你最好就抓着我不放,最好就继续恨着我。”
白璟的脸涨得通红,憋半天吼了一句:“你变态吧路时!”
餐厅其他人的眼光都转过来了。
白璟拎起包包,脸一阵红一阵白地抓起陈理明,说:“陈理明,我们走!”
陈理明想,这鳗鱼饭终归与自己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