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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钢琴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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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跟着柏家诚来到他家的。
等关上门,她才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这种莫名的情感牵着鼻子走了。
“只是太晚了,我爸妈都睡了,我才跟你回来的。你别多想。”蒲陶站在鞋柜一旁。
柏家诚没说话,只是从鞋柜里拿出了另一双粉色拖鞋,放到蒲陶面前,便走到厨房烧水了。
蒲陶偷瞄一眼,快速的换上拖鞋。陪黄澄橙敬了一天酒,早已累的不堪重负。
一下子瘫在松软的沙发上。
柏家诚拿着一杯热水放到茶几上。蒲陶索性摆烂的闭上双眼。
“这件外套你还要穿多久,舍不得?还是我帮你。”柏家诚换上了有些嘲讽般的语气。
蒲陶睁开眼,扫了一下身上的大衣。
怎么把这事忘了!
但是自己真的累的没有力气脱掉了。扭头向面前的男人。
“我冷。”一个拙劣的理由。
“冷就起来把热水喝了。”柏家诚转身去鼓捣房子的供暖设施,他也是刚到江平。
这间房是他母亲生前留给他的。他生父另娶他人,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把暖气打开,屋子里暖和不少。他回到客厅,发现蒲陶已经睡着了。还把头深深的扎入了大衣里。只看了一眼,柏家诚便走到沙发前抱起熟睡的女生,轻轻地放到卧室的床上,又将窗户关上。
他终究是没把衣服帮她脱下来,床都睡了,还怕衣服吗。
关上门,他简单地冲了个澡。试图洗去一天胡乱的思绪。
回到自己的卧室,头发还是半干,柏家诚坐在书桌前,处理着未完成的工作。笔记本电量不足,他忙将充电线插到下面的线孔。
线孔被一个纸箱子挡住了,柏家诚把箱子移出来,刚准备把箱子放回去的时候,一张纸吸引了他的注意。
过了那个除夕夜后,两个人之间碰面次数似乎偶然增加了。
和黄澄橙一起去看黄银杏的时候,偶尔会碰到他。路过办公室,两人也经常会擦肩而过。
不知是命运作祟,有次蒲陶被教物理的张老师留在办公室,“蒲陶,你的成绩还算是不错的,就是这个物理成绩,老师相信你还可以更进步一点。”
张老师的话算是说的委婉。是人都有软肋,物理就是蒲陶的一根。
“张老师,二班的作业。”柏家诚刚放下手中的作业,便抬头看到面前的二人。
“好好,小柏这次物理又是将近满分吧?”张老师脸上的笑意盈盈,和蔼可亲。
“还没出成绩,只是自己预估的分数。”柏家诚对老师谦虚的回答着。
“哎哟,这次这么难的题,一二班也就是你能答成这样了。”张老师满脸欣慰的看着面前的得意门生。
边指着柏家诚对蒲陶说,“这可是二班的物理状元,你有不会的可以多和他交流。”
“当然可以。” 柏家诚温和的看着张老师和蒲陶。
张老师出办公室的时候春风得意,教出这么个品性兼优,清华北大的好苗子。
“连老师也魅的不行……”蒲陶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生。便准备转身离开。
“蒲陶,等等我。”柏家诚回到二班,拿出了那条灰色的羊绒围巾。“谢谢你,我已经干洗过了。”蒲陶能感受到自己又在被电眼灼烧了,索性不去看他的眼睛。
“对了,有问题我们可以随时交流。”柏家诚做事从不会让人感觉被看低一番,应该颁发一个“春雨标兵”给他比较合适。
润物细无声
高二下半学期的期末考试,蒲陶考的破天荒跌出了年级前二十。
其实也就是下降了几名而已,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蒲岩之有些坐不住了。
“陶陶啊,你这个物理真的需要补习一下了。”蒲岩之一边看着手里的成绩单,一边语重心长的和蒲陶说。
“想当年我还是物理考过满分的选手呢,闺女遗传我,肯定没问题的。”陶涛拎着茶壶,给母女俩倒水。
“快得了,我们蒲陶可比你强多了,是不是。”蒲岩之搂住女儿。“妈妈相信你,你看你的别的成绩都很好,稳住就好,就这一科需要更加用心一些。”
“我们相信你。有问题找老爸,老爸不会就给你找补习老师。”
蒲陶坐在台阶上,看着黄银杏吃着她买的鳕鱼罐头。
小猫一直埋头苦吃。黄银杏这半年长大了不少,黄澄橙和蒲陶一直变着法给它喂好吃的,小三花养的肥鼓鼓的。
“哎,你倒是不愁吃喝。”蒲陶托着腮哀怨的看着半挂小猫,她这几日一直思考父母的话。
比起自己一个人学,不如找个人帮她。
而那个人。
柏家诚看见埋下头的蒲陶,像失水的蔫葡萄珠。
“怎么学校还有野生动物出没?”
蒲陶一抬头就发现面前的男生撸着小猫,背朝她发话。
“嗯?”
“有一只鸵鸟。”柏家诚扭过头,带着满脸笑意看着蒲陶。
她直视柏家诚的眼睛,没有半点挪揄。
满是真诚的疑问,怎么了?
蒲陶倒是不习惯这样,先一步避开了视线。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更希望读出一份嘲笑的意味。
“没事,就是在考虑银杏暑假怎么办。”蒲陶双手撑在膝盖上,摇了摇晃身体。
“你不用担心,我准备收养它。”
黄银杏吃完了一份罐头,乖巧的走向柏家诚,然后在他脚边躺下,露出了圆滚滚的小肚子。喵喵的叫了两声。
“小叛徒,谁给你开的罐头。”蒲陶看着面前的父慈子孝不时抱怨出声。
走下台阶,用手指戳了戳它的小肚子,黄银杏像是认出了大金主,亲昵的舔了舔她的指尖,用头蹭着她。
蒲陶看着如此亲她的小银杏,“算是没白疼你。”爱抚的摸了摸它的头。
“为了报答你对银杏的罐头,我作为主人,理应报答你。”柏家诚转头看向蒲陶。一字一句认真吐露出来。
蒲陶先是一顿,缓慢地抬起头。
这个人,连帮助也要说成报恩。
“那你想,怎么报答我?”
蒲陶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有地方在慢慢地化开,有一股暖流渗透出来,融化了湖面的冰。
“我帮你补习吧。”
随之后,湖面上长出了几朵稚嫩的花。
那个夏天,柏家诚帮蒲陶制定了关于物理的补习计划。
每次去到柏家诚家,蒲陶总是会拿点猫罐头和猫条,美其名曰做好事就要做到底。
柏家诚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幸福了黄银杏这只小猫。
恩人太宠我了怎么办?
“电磁这方面的题,是有些复杂。”柏家诚拿着教材推向蒲陶,“你先看看课本对于这部分知识点的介绍。”
夏日的午后,阳光照的人暖洋洋的。宁静的书桌前两个人都在各自忙碌。
“看完了吗?”
没有收到回复,柏家诚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蒲陶枕着胳膊,面朝他睡着了。
他观察她的睫毛,在不安的震颤,睡得不算安稳。像一只飞的跌跌撞撞的蝴蝶。
柏家诚屏住呼吸,私图离得更近一些观察她。
蒲陶之于柏家诚,如一本答案之书。
人总想离答案近一些。
何为答案,愿意相信,愿意靠近的。
哪怕是错误的。
他翻开草稿纸,想把这一幕描摹下来。
被阳光照射着的绒毛的脸颊,震颤的睫毛,披散的头发。她的一切似乎对他也有一种魔力,他愿意相信。
蒲陶揉了揉眼睛,从桌案上爬起来。
柏家诚看到他醒了,面无表情的将那张图画撕下来,随手扔到脚下的杂物箱。
“你醒了?”又带上了微笑的面具。让人察觉不到一丝慌乱。
生活像一首钢琴曲,柏家诚这位技艺高超的钢琴师,即使弹错几个音符,也有着被人信服的表现力,让人分辨不出他是否,是否也有几分弹错的时候。
只有他知道。
八年了,这张纸的边角似乎有些泛黄。
柏家诚用手轻轻的触摸着画上的女生,眼中带上了他也未曾察觉到的温柔。
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随便挑了本书,把那张纸夹入书中。切换了淡漠的神情。
“她又把你当什么呢……”
蒲陶醒后,感觉头有点晕。穿上鞋,准备给自己倒杯水。
一开门便看见了柏家诚正在将做好的早饭放在餐桌上。
她想起来昨天的事。惊讶的张开了嘴。
完蛋了……
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柏家诚瞄了她一眼,“醒了就过来吃饭。”
蒲陶乖乖的拉开椅子坐了上去,看到身上还披着昨天的衣服,便立马脱掉了大衣。
“咚。”柏家诚将盘子重重的放在餐桌,一脸不悦的样子。
鹰嘴豆、煎蛋、吐司、香肠,完美的一份英式早餐。蒲陶懒得管他什么表情,看着面前烤得正好的吐司。
先吃再说吧。
“等等。”坐在对面的柏家诚打破了安静。
“先解释清楚昨天的事情。”
又陷入一片寂静。
蒲陶没想出一番好的说辞。
难不成要告诉他,我就是想要赢一回。
“其实我昨天喝酒了…….”
“看出来了。”
柏家诚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我……认错人了。”
蒲陶还没经过大脑思考,率先说了出来。
“蒲陶,你真行。”
蒲陶只听到刀叉重重的敲在桌子上,然后是椅子与地面刺耳的声响。
柏家诚关上了门。
蒲陶心想自己这把彻底杀死了比赛。这该死的胜负欲。难道说一句“我想你”会死?
好像对她来说,可能会吧。
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算了,事已至此,先填饱肚子再道歉吧。
蒲陶再一次做了个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