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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雪与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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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的江平在除夕夜下过一场大雪。
蒲陶一家三口吃完团圆饭,一起摊在沙发上看春晚。“陶陶,爸爸给你洗了草莓,快来吃吧。”
看着面前落成小山的各种瓜果,蒲陶实在撑的吃不下任何东西。
“妈,我想下楼消食溜达溜达。”蒲陶用手碰了碰妈妈搭在沙发上的小腿,此时的蒲女士正嗑着瓜子,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里的小品。
见没人搭理,蒲陶准备自己下楼溜达溜达。
“下楼把垃圾顺便丢了。”蒲岩之冲着女儿快活的眨了眨眼,然后又转身投喂给身边人一个草莓。“哎呀真酸。”看着陶涛被酸的挤眉弄眼,女人露出了开心得逞的笑容。
蒲陶看的无语说不出来话。围上围巾,拿着垃圾利落的下楼了。
扔了垃圾之后,蒲陶走出小区,顺着马路一直走到了离家近的公园。
大除夕夜应该没有小孩和我抢秋千吧,蒲陶心里高兴的想着。
秋千通常是公园里小孩最喜欢玩的游乐设施,蒲陶每次坐上的时候,身边总是会有小孩子过来排队,乖巧的等着她下来。
她不喜欢这种无形的压迫。
见那里空无一人,蒲陶面露喜色,便快速向那边跑过去。越来越近,她似乎看到那边有些光亮。
有个人坐在长椅上抽烟。
蒲陶没有理睬,准备从他面前走过去。
“又见面了。”
突然的问候让她脚下一滞,不禁扭过头转头看向坐在长椅上的那个人。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外套,烟火的光亮可以照亮他眼下的乌青,还有狡黠的目光,心里却像是有雾般的心事。
蒲陶准备转身离开,但又停下了脚步。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是好奇,也许是他那带着些许神秘的语气勾起了她的注意。她不想承认这一点。
“你怎么在这抽烟。”
“这是抽烟区。”柏家诚指了指身边的牌子,冲蒲萄莞尔一笑。“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蒲陶不想做一些无谓的反驳,准备走开。
“不打算和我叙叙旧吗,我们毕竟有过一面之缘的。”
柏家诚看到面前女生对于烟的介意,把它按灭了。
仅有的火光被熄灭,陷入了黑暗的沉静。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呢?”蒲陶发出了疑问。
她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还是出于礼貌的叙旧而引出的话题。
“没人陪我,当然自己一个人了。”黑暗中的人影似乎偏了一下头靠在了椅背上。
蒲陶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直直的照在柏家诚身上。
“我难道不算吗?”
柏家诚被这个回复似乎逗笑了,他站起来向前走了俩步。
“确实有人陪。”
蒲陶索性懒得管他,自己跑去坐秋千。锁链有些冰凉,她不喜欢铜链那股铜臭味,便用袖子抱住锁链,自顾自的荡了起来。
今天的天格外的空,没有云的阻挡,能看见许多星星。蒲陶一边仰着头,荡得十分开心。
柏家诚向这边走来,靠在了边上的柱子。
蒲陶的视线不得不被他身上单薄的衣服吸引,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都觉得脸冻得没有知觉。
“你不冷啊?”蒲陶转头打量着旁边的男生。
“我抗冻。”
蒲陶见此便不再说什么。
“你为什么一个人出来?”
“我吃饱了撑的。”
突然的寂静,像是被蒲陶的话触动了一般,之后柏家诚止不住的大笑。如同干涸的河床灌入了河水,蒲陶不知道他多久没听过笑话了,笑了很久才停下。
“你很有趣。”柏家诚带着未尽的笑意看着蒲陶。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远处的一阵鞭炮声打断。
接着是天空上升的烟花,五光十色的绚烂烟火,微弱的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蒲陶一脸痴痴的看着漂亮的烟花,流露出幸福的神情。烟火易逝,但瞬间的美丽却让人难以忘记。
她突然觉得什么东西落在脸上。闭上眼睛慢慢感受。
是雪
忍不住用手去接小小的雪花。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了。”蒲陶不禁发出感慨。小雪花到手上立马便化成雪水,触感有一丝微弱的冰凉。
“结束,也是新的开始。”边上的男生手插在兜里,只是注视着天空。
柏家诚不知道是说给蒲陶听,还是说给自己。
回家的路上,柏家诚和蒲陶一直走得很慢。蒲陶忍不住一直用余光端详身边的男生。他插着兜,身子挺得很直,一直看着前面的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其实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可以回来的。”蒲陶打破了寂静,冲柏家诚露出了微笑。
“我也住这附近,只是顺路。”柏家诚挑了挑眉,一扫刚刚抽烟时的阴霾。狡黠的像只刚作恶的狐狸。
蒲陶看他油盐不进,暗暗觉得自己吃瘪。
“好了,我到家了。”蒲陶转过身盯着面前的男人,露出了大方的微笑。
“那我走了?”柏家诚正要礼貌告别。
“等等。”蒲陶不紧不慢地取下自己灰色的羊绒围巾,示意柏家诚低头,然后一圈一圈严严实实的包在他脖颈上,像要把他快要围窒息。
蒲陶的眼神一直紧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中看到石子投入湖中般的波澜。
“行了,走吧。”蒲陶不紧不慢的转身,像是扳回了一局,面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喜色。慢慢地走上楼。
留下身后的男人一滞。
柏家诚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围巾,鼻尖不禁轻触到柔软的面料,被风一吹带着冷冷的木质香。
他的心中涌入一丝温暖。久久的站立在楼下,很久之后他才恍过神,肩上的雪随着他抬头落下许多。
黄澄橙和顾西的婚礼顺利的举行。
蒲陶见到了很多高中时许久不见的老同学。酒席间谈笑风生,不禁谈到过往,感慨万千。有些人吹嘘,有些人恭维。觥筹交错间,满满都是人情往来。
“对了,你们谁还记得高中二班那个柏家诚?”坐在酒席中心位的人发话了,打破了欢声笑语的节奏。
“怎么着,您和他还有联系啊,他不是去美国留学了吗。”边上的人满脸堆笑。
“他回国办了个游戏公司,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吧。”说话的人抖了抖烟灰。“哎哟,那可了不得。他现在可是赫赫有名的企业家了,能和他交往您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后面的话蒲陶也记不清了,似乎柏家诚这个人对她有魔力一样,只要是与他相关的事,她总是忍不住好奇的靠近。
他这个人,对谁都是这样的。一样的疏离,一样的礼貌,一样的不可靠近。
酒席结束之后,黄澄橙又叫蒲陶陪她喝酒,美其名曰要补上昨天的单身夜。
两个人找了个清吧,蒲陶点了杯低度数的果酒,黄澄橙则要了杯干马天尼,势必要不醉不归。
“你少喝点,呆会喝醉了我怎么抬你回去。”蒲陶笑着看橙子。
“我的宝贝,你不用担心我。”黄澄橙一手揽住蒲陶的肩,看着面前这个清冷的大美女朋友,她紧紧靠在她肩上。
“就算我结婚了,我们也是彼此最好的家人。”
“这话到说的没错。”蒲陶点头认同,举杯碰了一下,然后缓缓递入口中。
她平时不怎么太能喝酒,不知是看到旧友结婚幸福美满,还是昨天看到了柏家诚复杂的情绪。慢慢的这一杯全进肚里了。
果酒不算烧,但是上头很快。顾西来接的时候,黄澄橙已经趴在她身上不省人事。
顾西说顺路送她,蒲陶很识趣的推脱掉了。
“好好对她,不然饶不了你。”蒲陶装作很凶的吓唬顾西。她知道这两个人高中时候就互相喜欢彼此,却这几年才表白心意。
“一定。”顾西打完招呼抱着黄澄橙就走了。
夜晚的秋天,风吹到人身上是冰冷的。
蒲陶把自己的自己的外套给了黄澄橙,自己下了计程车,才发现竟是这么冷,把自己的酒意冻得消散了几分。准备双手抱胸快速冲回家。
“蒲陶。”
刚要冲进单元门的蒲陶,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便往回头看。
柏家诚站在门口的路灯下,穿着昨天那件棕色的大衣。他笔直的站着,像一颗沉默的树。
她不知道怎么办,或因为酒精造成的大脑迟钝。让她宕机在原地。
或者她根本不想走。
看着柏家诚一步步的走来,她一直站在原地。
柏家诚脱掉了身上的大衣,披在蒲陶身上,打了一个结。
蒲陶忽的笑了。
“你这算什么,模仿我吗?”蒲陶不堪示弱地站在门槛上,企图离他的高度更近一点。
借着月色,柏家诚看见了蒲陶戏谑的眼神,还有微红的脸颊,不知是冻的,还是喝酒喝的。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酒精味。
他没有说一句话。
准备离开的时候,蒲陶一把拉住了柏家诚。
按住他的肩,让自己可以直视他的眼睛。她并没有读出来什么表情,他没有得逞的表情,甚至说,她读出了一丝落寞的神情。
蒲陶本来想放开他,可是身体却先一步抓紧了他的衣袖。她只想任性的赢一回。
于是,她踮起脚亲了柏家诚。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她只听到了内心砰砰的心跳声,好像因为酒精的作用,跳得更加剧烈了。
再一次的越界了。
准备逃回家的蒲陶被柏家诚一把禁锢在怀里。
“你为什么总是戏弄我,好玩吗?”
蒲陶分不清究竟是谁的心跳得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