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夏》倾雪谷

15、新年快乐

　　谈朝拾起地上的蛋糕蜡烛，小幅度滑过妈妈的脸。
　　风声微微带动少年沙哑的声音。
　　妈，我新年再来看你。
　　整个冬季是寒冷的。
　　他的冬季亦是。

　　除夕夜那天，万家灯火通明。
　　唯独他，只身一人。
　　电话另一头成熟男人的声音，“小朝啊，新年快乐，爸爸今年过年回不去，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他拖着微弱的音量，“嗯，新年快乐，你也是。”
　　嘟嘟嘟——
　　一个人的除夕夜。
　　赵叔也回家陪家人了，空荡荡的房子里，突然剩他一人。
　　其实他近几年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新年。
　　他后背抵着沙发，他不太想炒菜，干脆简单煮了一碗面，面上加了一个鸡蛋。
　　除夕的灯不用关，少年的神也会来。
　　简便吃了两口，他提着一束康乃馨到熟悉的地方。
　　到达墓地后，他将康乃馨轻放在妈妈墓前。
　　“妈，除夕快乐。”
　　他在默念倒数新年的到来。
　　裤袋里的手机剧烈震动。
　　陌生来电。

　　“谈大帅哥，除夕快乐呀。”
　　是阿江。
　　谈朝尽力调整自己，“除夕快乐，阿江。”
　　江夏很快感觉到不对。
　　“你嗓子好哑，多喝热水多休息少吃药，是药三分毒。”
　　一股欣慰感上升。
　　“好的，我会的，你放心。”
　　“等一下，等我三分钟。”
　　谈朝虽然不明白，但依然照做。
　　妈，你听见了吗，刚才那个和我通话的就是我一直喜欢的人。如果你看见她，你也会喜欢她的。
　　三分钟后。
　　她在默念倒数新年的来临。
　　电话尽头的人出声。
　　“三二一，新年快乐！”
　　原来已经到明年了。
　　这才是真正的2021年。
　　他轻笑，“新年快乐。”
　　妈，新年快乐。
　　“你那边好安静呀，你不在家吗。”
　　“嗯，我在外面……有点事。”
　　撒谎。
　　语气都变了。
　　谈朝快坚持不住了，“阿江，不好意思，我先挂了。”
　　一滴水珠划过脸庞，眼角的泪好像止不住了。

　　谈朝也不想让妈妈看到他这幅脆弱的样子，匆匆离开墓地，打开家门，一位男生躺在沙发上。
　　他抹去眼角的水。
　　躺着的男生先一步，“回来啦，新年快乐啊。”
　　谈朝啪灯，“新年快乐，吃饭了吗。”
　　“没有。”
　　谈朝说着说着往厨房走。
　　“还是老样子？土豆烧鸡，我家里没有鸡肉。小鸡炖蘑菇也没有，我放点……”
　　许以威示意他瞥向砧板旁，“喏，快煮，我好饿，我来帮你。”

　　饭煮好端到桌上，一阵电话铃打断了所有。
　　“我接个电话，你先吃。”
　　谈朝点头。
　　“新年你跑去哪了。”对方询问。
　　“爸，我在小谈家，他没吃饭，我来煮嘛这不是。”
　　“你会煮个鬼的饭，没见你下过厨房，别给人家添乱。”
　　“他除夕夜新年家里都没人，要是他愿意我都想他去我们家里住到开学。”
　　“老谈也是，让孩子一个人呆在家里，喊他明天来家里吃饭吧。”
　　许以威笑道，“保证完成任务。”

　　许以威注意到桌上的菜没动。
　　“刚和你说不用等我，快吃，要凉了。”
　　谈朝恍惚间反应。
　　许以威到厨房拿了一双没用过的筷子，夹了一些菜到他碗里。
　　“诶诶诶，吃饭，干嘛呢。”
　　“嗯嗯好。”
　　“别光嘴上答应，快点，中午，以及后面n天去我家吃。”他再次提前，“诶，打住，不容拒绝，我爸妈都同意了。吃完赶紧收拾行李。”
　　他不好推脱。
　　他敛起锋芒，“好，吃饭吧。”
　　许以威不用想都了解：他方才去了阿姨那里。
　　“你真要瘦了江同学可是会发现然后问你的，我看你怎么答。吃。”
　　名字出面的一刻，他夹紧筷子，伴着米饭，浅尝了几口。
　　没人见过他颓废的样子，妈妈去世后，他外表性格通通没变化，而有一点：他慢慢回避新的人。
　　当然，也有特殊。江夏，是新或是旧。
　　他永远爱她。

　　谈朝被许以威硬搬到他家。
　　许以威买了一大包烟花，冲天炮等等。
　　趁着许以威上去拿火机的间隙，许以威的姐姐许今妍在袋子里抽出一个冲天炮，“我刚去和小许买烟花，有缘撞见了你喜欢的女孩。”
　　谈朝疑惑不解，轻微皱起眉头，“我喜欢的、女孩？”
　　“你手机壁纸不是你喜欢的人吗，我不是有意瞥见的，那天你手机在桌上有信息发来，屏幕亮了，我看到了你和她的合照。”
　　谈朝点燃仙女棒，“嗯，好几年了。”
　　许今妍以一种自以为轻松的语气回他，“喜欢一个人就要告诉她，不论成功与否。”
　　谈朝眼神黯淡。
　　说，怎么说。
　　许今妍添上，“不管结果如何，最起码你表白了不后悔不是吗。你就不慌不怕吗，如果别人和她告白了，她接受了，她和别人在……”
　　“她不会。”
　　坚定不移的语气。
　　“她不会答应，就算她和别人在一起，我照样祝福她，她幸福就好。”
　　语气愈发肯定。
　　他不明白莫名的勇气从哪个地方冒出。
　　“今妍姐，一旦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我说给她听，倘若哪一天我真真切切讲出来了，如果她不喜欢我，她只是把我当朋友，那我和她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等到那时候，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了。我们俩，就只能做陌生人。我不想这样，我可以接受她身边那个人不是我，但我绝不能接受她远离我，我实在是做不到。”
　　许今妍大胆尝试询问，“那，如果她也不只是把你当朋友，她也喜欢你呢。”
　　千分之一的概率吧。
　　一个逻辑清晰的答案横空出世。
　　“她喜欢我的话当然好啊，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慢慢来。”
　　我相信未来的某天，她可能会喜欢上我。
　　哦对，绝对性过高易败。
　　沉稳为好。
　　许今妍在大衣口袋里挖出一个小盒子，“这是路上碰着那姑娘，她让我给你的。她说，新年快乐，你也要快乐。”
　　盒子里的魔法是一盏小灯。
　　小灯下压着一个缩小版纸鹤：

　　——新年快乐，每一天都要快乐哦
　　for 谈朝

　　即将坠入深渊的一头被猛的扯出，他的记忆巧然同时出现。
　　在黑暗深夜，他打开小灯，它照明他指引他，将他从茫茫无尽暗处拉出，重现光明。

作者有话说

　　幸福会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