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众川赴海》桐山里

5、意外

　　海津平稳地落地。及川和岩泉不约而同的朝他伸出手。海津在他俩的手上各拍了一下，看着对面中分头学弟那副想要吃人的样子，猖狂地笑了。
　　又是前辈组发球。球被后辈组接起，又回到前辈的半场。这一次，也许是想再看看海津的实力，及川又传给了他。海津不负众望，起跳扣球。这一次，他要面对的是及时赶到的大蒜头。这个大蒜头的拦网高度比方才的中分头要高许多，把直线完全封住。海津看着对方，皱了皱眉头，咬着牙把身子以最大程度往旁边扭。他的柔韧性不算太好，要完成这样的动作有些艰难；不过，这样一来他就绕开了拦网。右臂向下挥动，好像一记鞭子抽在球上，连空气都悲鸣起来。这球挟着破风之势，跃过球网，撞击地面，发出闷响。
　　“有了！”海津大喊一声，向下落去。
　　可是，就在落地的那一瞬间，海津的右脚同样以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折了一下。只一刹那，海津就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海津同学！”“学长！”
　　场上的六个人，连同在场边观看的南薰，一下子都围到海津的身边来，朝他伸出手，想要扶他起来。
　　“我——我没事。”海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岩泉上去撑住他的手，他顺势靠在岩泉的肩膀上。
　　“小海要去医务室吗？”及川凑过来，担忧地问。
　　“没——没关系。”海津借力站起来，回答道，“你们继续打，我去旁边坐一下。”
　　可这时候，谁都没有心情继续打了。岩泉把他搀到了医务室，安顿在医务室的床上。那里的医生对他的脚踝进行了检查，还用冰袋帮他冰敷。岩泉一直陪着他。
　　“是脚踝扭伤了。”医生说，“以后打球的时候要注意一点。”
　　“怎么会突然扭伤？”岩泉问，“刚才没有好好热身吗？”
　　“啊......可能有这个原因吧。刚才没怎么热身就直接开始打了。”海津尴尬地摸了摸头。
　　“......这个垃圾川！......”岩泉有些生气了。
　　“也不完全是及川同学的问题啦。”海津连忙帮及川辩解，“这是我之前......的旧伤。”
　　“旧伤？”岩泉瞪大了眼睛问。
　　“是。我初二的时候就在比赛里扭了脚踝。应该是那双鞋子抗扭不行。后来我一直没有去做康复，到初三之后又扭了一次，才隐退了。我想着应该不会再复发了......”
　　“这不是——”胡闹吗。岩泉没好意思对眼前这个刚见面的男生发火，就说，“海津同学，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的参加康复训练。什么时候脚好了，什么时候才能继续打排球。”
　　“......嗯。”海津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会叫老师联系你家里人的。下课以后，他们会在校门口接你。”
　　“......好。你先回去吧。”
　　岩泉又叮嘱了几句之后，回去了。海津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望着天花板。
　　放学以后，拄着拐从医务室里出来，教学楼外的天空已经滚上彩霞了。海津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望着天上的云彩翻滚着透下金光。
　　后边来人了。
　　“学长！”
　　叫我吗？海津下意识地回过头。从体育馆的方向，冒冒失失地跑过来一个影山。
　　“学长——”影山一边跑一边朝这个方向喊。
　　看来是在叫我了。
　　“怎么了，影山同学？”海津转过身，朝影山的方向问。
　　影山跑到海津跟前，抬起头：“学长！请教我吊球的技巧吧！”
　　海津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他开口说；“你们年级的中分头同学，比我的水平要高吧？你不妨直接问问他。”
　　“国见同学也教过我。只是——只是教练说二传手不该练攻手的技能，专心打好二传就行。他让我多和及川学长学学，可是及川学长不愿意教我。”影山盯着海津，认真地说。
　　教练说——二传手不该有攻手的技能？海津皱了皱眉。就连国家队都会让队员换着位置训练。这样的训练方式，怎么到了这个小小的北川一中，居然成了禁忌？而且及川和影山的矛盾，教练难道看不出来？“让及川学长教”，到底是多么不负责任的教练才能说出来的话啊？
　　“及川同学不愿意教你，那你的发球是和谁学的？和及川同学的很像啊。”
　　“是我自己看着学长的动作学的。”
　　果然是自己看着琢磨出来的。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啊——而且还是个勤奋的天才。海津这样想着，发觉面前这个孩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他又问：“教练呢？教练教了你什么？”
　　“‘球员的价值取决于他得分的能力’和‘竞技体育不允许失误’。所以我要努力变强，避免失误，成长为‘最有价值的球员’！”
　　这句话表面上没什么问题，可是深挖一下就能发现其中的纰漏。有价值的球员和能得分的球员根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价值与得分能力也不能画上等号。排球本就是一项合作性的球类运动，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分。比如，自由人就无法参与进攻，也不能得分；与弓手相比，开路的二传手的得分能力也不高。然而二传手却是球队里的大脑，自由人是队伍的守护神，对于一支队伍来说，二者都不可或缺。历年排球联赛也都会设最佳自由人奖和最佳二传手奖，更有过二传MVP的先例。按照这位教练所说的，二传手和自由人这些没有价值的东西全都该扔进垃圾堆里去。也许这位教练有能将接球传球扣球一手包办的潜质吧。
　　至于“竞技体育不允许失误”的论断，大抵是因为这教练其本身是人机便也立志要把所有人都变成人机吧。要是有谁能杜绝失误，和人机大概也没什么区别。要真有这样的人。仙台动物园大约可以为他新开一个笼子了。作为一群十多岁孩子的教练，不好好考虑孩子的发展，只顾着给孩子压力，这样的教练，才是该被扔进垃圾堆的、没有价值的东西吧。
　　再说，这教练的话与行为是根本对不上号的。刚说“不能得分的人没有价值。”现在又阻止尹山练习进攻的方法，而只让他给攻手传球。这样的天才不能得到充分的发展，甚至受到制约，难怪北一打不进全国。影山的信心绝对会被摧毁的。及川同学不久以前被影山换下场，大概也是因为信心崩塌、不在状态吧？这个教练，对球员的培养方式真是一以贯之啊。鬼知道他对孩子们的影响有多大。没有伯乐赏识的千里马，也只能沦为驽马；多亏了这位教练，有多少未来之星被淹没在小小的北川？就这种教练还能培养出及川同学那样出色的二传，简直是比超新星爆发还罕见的奇迹。这样的教练，简直是在亵渎人才、亵渎排球这项运动其本身；更不用说那些因为他而断送前途的未来之星了。
　　海津出离愤怒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担心影山会因此而苦恼，转头望向影山。
　　“影山同学，你现在的目标是什么？”他问影山。
　　“——要成为最有价值的球员！——哦，还要打败及川学长！”影山飞快地回答着看不出一丝苦恼的情绪。
　　这里还有及川同学的事儿？海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可是，你看我的脚，最近我也没办法教你打球了。”海津指着自己的脚踝说。
　　影山低头看着海津受伤的脚，没有说话。
　　“这样吧，”海津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这个周末，你把那位......国见同学，还有大蒜头同学约出来打球，让他们来教你。你们选场子，我请客。”
　　影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两个人相互加了电话，然后由影山搀着海津往校门口走去。
　　海津的家人果然在校门口等着了。海津妈妈抚子，正站在一辆银色的丰田普锐斯边上。抚子是一位干练的女性，和她的儿子同样蔚蓝的长发用发簪盘起在脑后，衬的面庞愈发白净。她的五官柔和，嘴角掬着一抹笑。中等身材的身体，上身穿着简单却不失富贵的春秋装，下边是一条黑色的修身裤，踩着一双帆布平底鞋。看到海津走过来，她挥了挥手，迎上来：“小修！这里！”
　　海津拄着影山，紧跳了几步：“妈！”
　　抚子帮海津打开车门坐进去，转头和影山说：“我是小修的妈妈——谢谢你啊同学，帮忙把小修牵出来。”
　　“不能用‘牵’这个词吧！”海津在车上抗议。
　　抚子没有理他，只是继续说：“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影山飞雄。海津伯母好。”影山朝抚子鞠了个躬。
　　“哎呀哎呀，不用这么客气。”抚子笑得嘴都快拢不上了，“影山同学要怎么回家？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伯母，我住的离这里很近，跑步回去就可以了。”影山礼貌地说。
　　“好，影山同学——那伯母就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哦。”
　　影山应了一声，看着抚子上了车，开着这辆银色的轿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