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豆（长篇）》隹疯牙

7、第七章

　　行至半山腰，一行人停住，因为实在是走不动了。这还不是全部的，有几个没走几步鞋子就陷入地里出不来，只能回到山脚下，联系异常调查局的人送一些雨靴过来。女神山这地方是不常下雨的，下了雨也没关系，酥须草表面具有疏水性，根部也很粗壮，可以把泥土锁住，就算没有树木女神山的土地也是结实耐踩的——至少以前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龙卷风摧毁了这里的“防线”，再加上之后的绵绵细雨，女神山的泥土吸满了水，变得软踏难行，路上的阻碍也多上了许多。
　　“歇一会儿吧……”
　　登山杖肯定是没用了，紫色的野草乱糟糟的，干净的裤脚被弄脏，周围没有大一点的石头，连坐的地方都找不到。没有树木遮挡的好处就是山下的人可以看到山上的人在哪儿。这里信号不好，喊话也不太能听见。
　　“呀，他们回来了……”
　　一辆小型货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异常调查局的人运来了一些木板，铺在行径的路上会稍微好走些，可是这些还远远不够。要走到山顶没那么容易，半山腰的人也不敢停留太久，再这样下去天就要黑了，今天至少得上去看一眼吧？阮茵曼还是拿着那个奇怪的仪器，杨鹤得去先做个初步的判断，胡粥抱着自己搓了搓手臂，感叹道:“真冷啊。”
　　“是有点，越往上越冷了。”
　　几个人继续前行，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山脚处的王云抬头张望，没见到人影，不知道他们是走到了山的背面还是已经到了山顶。靠近那棵树时，阮茵曼手里的仪器突然惊叫了起来，她连忙关闭，抬头仔细去看，漆黑的树木有一些半透明的质感，阴冷阴冷的像一块巨大的水晶，牵引着骨髓的寒意。她突然打了冷颤，后退了一步，巨大的树叶如同又轻又软的布条，明明没有风，却还是在微波荡漾。
　　怪诞树所处的位置凹陷下去了一块，女神山变得像一个窝窝头，树根一半藏在土里，另一半像藤蔓一样冒了出来，蛛网似的胡乱地攀附在山顶。女神山顶部的泥土比其他地方的结实些，杨鹤让人拍了一些现场的照片，戴上手套走上前碰了碰那棵树。各项仪器都显示安全，没有毒气也没有辐射，树干摸上去有些光滑的感觉，但也有些搓手的情况。杨鹤观察了一下这周围，抬头看了看……这结构，确实像一颗树呢。
　　太阳要落山了，看来今天只能先到这儿。第二天上山时，研究组的人员带来了一些简单的仪器跟设备。这棵树很奇怪，它的树皮很坚硬，不管使用什么工具或化学溶剂都无法对它做出任何改变。山顶上的条件很艰苦，好在树叶还是比较柔软的，树根上也有一些地方可以提取样本，可是这些都没什么大用。相易大学的研究室太远了，杨鹤有时候等不及，会去借用一下月滩城本地的研究室，每天都要和大学那边的同事讨论各自的发现。怪诞树的树叶是很轻的，结构上看不像是植物，也没有生命，更像是晶体那一类。树根上取下来的样本所展现的东西更加具体一点，至少有很规整的细胞排列，只是它们离开“母体”后，活性会消失很多。总得来说，除了一些比较稀有的元素，还没什么太特别的发现。
　　“你说那颗彗星会在这地底下吗？”杨鹤望着紫色的大树叹气，王教授摆弄着手里的平板，只是说:“可能吧。”
　　他给杨鹤看了屏幕上的内容，通过在女神山上放置的一些探测仪器，成功模拟出了怪诞树底部的树根生长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多，也更长，最长的那根落在了半山腰那个地方。
　　“……所以，把它挖出来带走的计划是落空咯？”
　　“恐怕是的……啊，其实如果你一定要把它挖出来……”
　　“算了吧。”
　　潮湿的阴冷令人一筹莫展，山顶上被大大小小的堆放着很多东西，都是些不相关的，杨鹤希望至少能多些有用的发现。他们还是没能找到凿开树皮的方法。树根和树干衔接着渐变程度的软硬，无从下手；树叶和树根上的链接也很牢固，还是无从下手。王云突然觉得心里发冷，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六月中旬，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七月了。明明天上的太阳那么亮，他们穿了两件，却还是冷得心里发毛。
　　“杨教授，王教授；调查局的人来接了，胡教授说让你们先走，我们大概晚点回去。”
　　“……啊，知道了。”
　　“嗯。”江柠点头，转身回到胡粥身边，而胡粥还在盯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只是胡乱回应了一下，又低头看向脚边的人。
　　王云跟着江柠离开的身影看过去，虽然研究室里的大家都很优秀，但是王云个人认为，江柠应该是最漂亮的。她的气质很文静，长相非常冷艳，当然，实力也很强。除了她，胡粥带来的另一个学生，就是蹲在地上的那个阮茵曼——精通机械，有着“天才少女”的称号。她不是相易大学本校的，来这里是出于一些个人原因，有时候的行为举止会有些怪异……天才的通病吧？也不知道杨鹤为什么会同意让她来。王云转头时才发现杨鹤已经带着其他人先走了，根本不等他，这才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走到半山腰处他开始把外套脱掉，果然有点热起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又在许多天的观察和探究后，杨鹤的其中一个学生找到了突破口。他发现，在树顶上比较高的某个地方，有一根很细小的树枝。它很早以前就存在，应该不是新长出来的。只是怪诞树的硬度和韧度都决定了它的不可侵犯，但与地球上的树木不同，这棵树上越细小脆弱的地方韧性也会越小，那根小树枝虽然也很硬，但会很脆，像水晶一样更易碎的意思。对它进行采集应该会方便很多。虽然这么说，但研究组的还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把那东西掰下来。
　　就像被裹上了一层坚硬的糖浆，外层的紫色晶莹剔透，内里却是土豆泥一样的质地，带着些透明的方形颗粒，接触到空气不久后就“氧化”了，断口处又出现了一层坚硬的、钻石质地的“保护膜”。杨鹤凭直觉认为那里面的东西是某种营养物质，但她没有证据，而这难得的样本也将被打包好送回相易大学的实验室去。那边的同事说研究难度还是极大，不过他们会继续尝试，还停留在女神山的各位都希望能取得多一点这样的样本回去。一行人继续尝试其他办法，但都是徒劳无功，再没有那样细小的枝丫了。
　　“唉……好了，今天就到这儿，都收拾一下吧。”
　　“是……”大家应答着，眼见着太阳又要落山，本以为会很有趣，结果还是跟做其他实验时一样枯燥嘛。杨鹤看见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人影站在山顶的另一头，双手交叠看着城市的远方，右手里还是攥着那个奇怪的收音机。杨鹤叹口气，走上前问道:“那你呢，你有什么好的进展吗？”
　　“很可惜，还没有呢。”阮茵曼将手上的那东西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差点忘记自己已经把它关掉了。
　　她还是看着远方，面不改色:“没能帮上忙还真是抱歉啊。”
　　“没事，我相信你，你肯定能发现我们都发现不了的东西。”杨鹤走过去和她并排站着，“其实你为什么非得来呢，什么时候也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
　　“我想要的是彗星，可是它变成这棵树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还不能这么讲吧……不过这也是最好的解释了。”杨鹤苦笑，阮茵曼又习惯性地把手里的那东西拿起来看了看，异常调查局的人还没过来，应该在路上了，他们可以等一会儿再下山。
　　“调查局的人一直做着接待和护送的工作，您没让他们真正参与进来呢。”
　　“啊，还不是时候吧。”
　　阮茵曼看向她，杨鹤又轻笑道:“就目前为止，异常局的人还不适合参与进来哦，胡粥应该跟你讲过吧？所有的「携带者」中最有权威的那两个……”
　　“权威又如何，不权威的人说话，就不能听了吗？”
　　“你还真是有正义感，但这不是我们说了能算的哦。”
　　“……”
　　“好了，他们参与进来又能怎样，帮我们抠脑袋吗？异常调查局能做‘警察’，能做‘侦探’或者‘医生’，是做不了‘科学家’的……”
　　“可我听说他们也有自己的研究部门啊？”
　　“基本都是外包的，一群绣花枕头而已，哪里精通什么。他们唯一能研究的也就是那些携带者了……”杨鹤突然打开话匣子，“其实携带者也不过是一群拥有特殊体质的人罢了，既不是超人，能力也不像超能力。有一些是有用的没错，更多的甚至是没什么大用；非要判定的话，说不定你这个‘百年难遇的天才’，也是携带者的一员呢……”
　　“一个百年过去，还会有下一个百年。异常调查局做了那么多贡献，要真不知道区别，这个世界岂不乱套了！他们有没有天才我不知道，普通人一定是有的。”
　　“怎么还生气了？啊……你似乎从来没去过异常调查局的总部吧。”
　　“无所谓。”阮茵曼望了望山脚下零零散散的人群，眯了眯双眼，“不过我觉得，大概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你去担心吧。”
　　“比如呢？”
　　“你就不觉得，山下越来越热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