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你的钱》杜比同学

8、第 8 章

　　白天村里开始热闹起来，我一大清早就起来了，拉着何时就开始忙活起来，王若巧中午也刚好到家。

　　何时和王若巧打了个招呼，三个人就开始杀猪，今年按猪的重任轮到何时这个大公子身上。何时从来没弄过这些，在猪圈里抓猪的时候就笨手笨脚的吃了好几个亏，后面还是我过来帮忙才干净利落的把猪抬上台子上。

　　何时力气确实大，按着猪动弹不得，让我杀得酣畅淋漓，王若巧就帮忙把猪肉洗洗搬回家里。

　　我还想杀只鸡，于是就去抓院子里的母鸡，但我抓的时候没落着个好，踩自己脚滑了一跤也就罢了，还被老母鸡踹了两脚。
　　没想到刚好被院子里的何时李林英还有王若巧看见，老母鸡没抓到倒是收获了一箩筐嘲笑，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也和他们哈哈大笑。

　　忙上忙下，黄昏夕阳打在院子里四个人身上，这也许就是何时所说的年味吧。

　　弄完这些我和李林英就进厨房做饭了，只留下不会做饭的王若巧和何时，一男一女坐在火炉旁还是有些尴尬，这时候有几个小孩跑来院子里炸了几个摔炮，何时没见过这玩意，有些好奇的走出去，王若巧也跟了出去，对着那几个小孩喊到：“喂！拿几个摔炮来玩玩！”

　　其中一个身上脏兮兮的小孩也不吝啬，一下子拿了五颗摔炮给王若巧两个人，拿完又嘻嘻笑笑的跑开了。

　　何时拿着摔炮，有些不好意思把它们摔在地上，倒是王若巧爽快的把手上三个摔炮啪啪啪的摔在地上，院里老母鸡被吓的一跳，扑闪着翅膀跑走，王若巧看着母鸡滑稽的模样笑出声，转头看向何时：“你小时候玩过这个吗？”

　　“没有。”

　　“那你摔一个试试，这玩意，大海小时候总嚷嚷这要买，他可喜欢玩了。”

　　何时摩挲了下手中的摔炮，一股劲把摔炮扔出去，啪的一声炸开。

　　“好玩吧哈哈。”

　　“什么好玩？”我端着菜在两人中间探出个头。

　　“摔炮。”王若巧看向我。

　　我听着眼睛都亮了，急忙把菜放下：“什么？我也要玩，还有没有了？”

　　“这还有颗。”何时张开手心，递到我面前。

　　我也不客气，直接拿起摔炮就狠狠砸出去，炸开以后看着升起的白烟，我们三个人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便回到烤炉旁。

　　“饭做好了就来这烤火？”王若巧用肩膀推了我两下。

　　“大舅他们来帮忙了，我就出来休息会。”我没理会王若巧，反而靠着何时坐，“诶，还没买炮仗，何时，一会你陪我去买吧。”

　　“行。”何时在我没注意的时候膝盖悄悄靠在我的膝盖上。

　　“大舅怎么来帮忙了？”王若巧问。

　　“外祖父前段时间去世了，是林英帮着他们送路的，所以他们今天就来我们家帮忙，林英也想着把他们留下来吃饭。”

　　这个消息一说出来，气氛开始有些沉重，我看着不知说什么的王若巧便故作轻松的说：“唉，不过林英说了，外祖父去世的时候没受什么罪，别想太多。”

　　“没，只是有些感慨，印象里还是外祖父带我俩去晴姨家的小卖部买糖吃的样子，几年不见，没想到就见不到了。”

　　“哎，”我没想接着这个话题，便转向何时，“你知道啥是送路吗？”

　　“不知道。”

　　“送路是我们这边的一个习俗。”

　　传说亡灵没有眼睛，看不清人间的路所以很多亡灵会被困在人世间无□□回，所以当村里有人去世，便会在出殡当天家里的亲人会组成一个队伍在傍晚从家里一路往前走，这是在为亡灵带路，让他不会被困在世间顺利的去往另一个世界，一路上遇到桥遇到岔路口人们会撒纸钱，纸花，这是在祈求路神保佑亡者在阴间的路途平坦，这便叫送路。

　　“原来是这样，我们没有这样，我们就是直接送到火葬场。”

　　“我和你说啊，这个送路可有讲究了，它必须得好几个人组成一个队伍，这样送路才送得成。”

　　“一个人不行吗？”

　　“嗯……不知道，我们这没有一个人送路的情况，我们这没人也会叫家里的亲戚来帮忙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外祖父去世的消息的？”王若巧打断我和何时的对话问道。

　　“昨天做饭的时候林英和我说的。”

　　“这就是你昨天想喝酒的原因吗？”何时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无奈。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你妈妈说得没错。”

　　“啊？她说啥了？”

　　“你喜欢报喜不报忧。”

　　我不明白他复杂的眼神，于是干脆选择不去与他对视。

　　“你们等等，我去和爸说说，我想着让爸今天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我站起身，往房间走去。

　　“等等，我也去。”王若巧也站起来，跟在我后面。

　　只剩何时一个人在火炉旁，何时看着火炉中间烧煤的火苗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在可怜我，也许是在可怜自己，也许什么都没想，谁也不知道。

　　今年的年过的热闹，只不过除了王有志还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大家在火炉旁也算是其乐融融，大家有说有笑。

　　“有志他还是不愿出来啊？”大舅问我。

　　我点头：“是啊，我和我姐都去叫好久了他还是不愿意出来。”

　　大舅见状叹气。

　　“不出来就不出来呗，有他吃的就行了。”李林英边说边给王有志拌饭。

　　“也是，有志不出来就算了。”大舅附和道，语气有些低沉。

　　忽然大舅看向何时：“何老板，这些菜你吃的惯吧？”

　　“叫我小何就好，”何时顺着话夹了片菜放到嘴里，“这些菜都很好吃，不会吃不惯。”

　　“我听大海说你们那边一个月工资一万多啊，还缺人吗，我觉得我打扫卫生也挺厉害的。”

　　我急忙打断大舅：“欸欸！大舅！”

　　我有些心虚的看了眼何时：“大舅，我们在饭桌说不聊工作，快吃快吃。”

　　何时浅笑：“大海工作努力，所以我会给他一些奖金，正常来说一般都是六千。”

　　“原来是这样，那看来大海有出息了呀！”大舅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抿着嘴不敢看向为我吹的大话圆谎的何时。

　　大舅他们拿出自己晾的米酒，我也就跟着喝，何时想着今晚要开车，就只是抿了几口，大家对何时的到来并不介意，反而十分热情的向他诉说着这个村发生的事，不知不觉唠了好久，直到其他家的烟花充做我们的背景时，这一年也就悄然无声的过去了。

　　吃完饭的我走到院子里，看着满天的烟花我掏出手机看着唯一躺在黑名单里的号码——溜子

　　我想给溜子打个电话，但犹豫半天，手指在拨出键徘徊很久，最终还是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到王有志的房间。

　　“老爸，我要走了。”

　　王有志没有回答。

　　“我现在在阿圳市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赚了很多钱，我在阿圳市听说有个东西叫义肢，可以让你重新走路的，我在存钱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给你买了，到时候你能陪我出去玩不？”我说得诚恳。

　　我没想得到老爸的回答，但王有志沉默许久后开口：“好。”

　　晚上我和何时回去时，后备箱被李林英塞了满满的东西，不是腊肠就是猪肉，米酒，都是家里自己做的东西，我完全挡不住李林英的关心，只好这么‘被迫’满载而归。

　　我坐在副驾驶，开着窗对着李林英他们告别：“林英，老姐，大舅，我明年再来！”

　　“行！晚上开车慢点，好好在小何身边工作啊，小何，要是大海工作偷懒，你就给我说，看我不骂死他。”

　　“妈！”

　　“好的阿姨。”何时有些得意的回着李林英的话。

　　两人上路好一会了，那个热闹劲都还没散去，有些酒意的我看着在开车的何时：“这么晚开，会不会太累了？”

　　“那你来帮我开？”

　　“行啊，一会到休息区我们就换过来。”

　　“你先闻闻你身上的酒味吧，别到时候我们两个被扣下来。”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哦，不过讲真的，大舅他们晾的酒好喝吧。”

　　“嗯，甜甜的，有米香。

　　“我也会晾，小时候缠着外祖父他教我的，大舅就是他教的，哪天晾给你喝。”

　　何时沉默了一会： “他们不是拿了一桶给我们吗？”

　　何时说的是后备箱拿塑料桶装的一点米酒。

　　“喝完了你还想喝我就给你晾。”

　　“行啊。”

　　“我发现你和其他有钱人不一样诶，你不会嫌弃这种自家弄的东西不卫生嘛？”

　　“有什么好嫌弃的，我反而觉得自己弄的比外面买的干净多了。”

　　“天哪老板，真的会有人不爱你吗？”

　　何时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没有人爱我的。”

　　不见我接话，何时便瞄了一眼旁边的我，发现我已经睡着了，气的何时拍了我一巴掌，我被吓的弹了一下，然后一脸懵的看着淡定自若的何时。

　　“不听人说话的下场。”何时看着我一脸无辜的样子，忍俊不禁的说。

　　“………”

　　何时的这一巴掌倒是让我睡不着了，所幸就不睡了，但坐着坐着我又饿了，于是看向何时。

　　“那个……”

　　何时瞟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有点饿，可以吃点东西不？”

　　“吃啊，后座还有你妈妈拿的饼。”

　　“那你等一下在服务区放我下来，我吃个饼。”

　　“你直接在车上吃就行了。”

　　“这不好啊，小王说你不喜欢车上有味道。”

　　“没关系，你可以吃。”

　　得到何时的允许，我很愉快的拿着饼在副驾驶吃起来。

　　我怕晚上何时开车回去太累，便承担起和何时聊天的责任，聊着聊着，就到龙洞清机场，两人实在是受不了了，随便到一旁的酒店开了间房就睡了过去，等两人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我睁开眼睛，发现睡在旁边的何时正在洗澡，于是我拿起手机，给梅姨打去电话。

　　“梅姨，还睡着吗？”我听着电话对面十分安静。

　　“没呢，咋了孩子。”

　　“没，我想着来看看你，这不是过年吗？”我怕自己太唐突便又加了句，“想你了梅姨。”

　　“哈哈，行啊，姨家就在粉店旁边一点，你来了和姨说，我来粉店接你。”

　　“行，我下午就过来。”

　　挂了电话，我突然看见电话簿里溜子的名字，我呆滞了好久，还是没勇气给溜子打去电话，这个时候何时也洗完出来了，我便进去洗。

　　俩人收拾收拾又继续开车上路。

　　“何时，你去过哪些地方去玩啊？”

　　“国内还是国外？”

　　“国外你也去过啊？”

　　“嗯，不过很多时候都是去工作。”

　　“那你吃过牛排吗？”

　　何时看了一眼我：“怎么了，你想去吃吗？”

　　“是啊，我就和溜子吃过一次，我感觉还挺好吃的。”

　　“那回去我把工作处理完我就带你去吃。”

　　“好啊，那你去国外吃的牛排有什么不一样吗？”

　　“就是肉的味道。”

　　“啊？那国内的好吃还是国外的好吃啊？”

　　“都没你养的猪肉好吃。”

　　听到这话我乐开花：“真的吗哈哈。”

　　“是啊，最顶级的和牛牛排也不如你的猪肉嫩。”何时有个特点，他总喜欢用像在叙说什么事实般的语气有感而发的去开玩笑。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一直觉得我的天赋不在读书而是在养猪。”

　　到家后，何时脚刚沾地又匆匆跑去公司了，他告诉我说这两天事情堆的事有些多，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无聊，出门买了点东西就去梅姨那了。

　　梅姨家很小，在老式小区里，看着可能只有三十平左右，但和梅姨的粉店一样，被梅姨收拾的干干净净，亮堂的很。梅姨还养了只小狗，是只小土狗，看见我就摇着尾巴一蹦一蹦的过来贴着我，我看这样打趣的说这小狗粘人的很，梅姨笑了笑，说确实粘人。

　　家虽然被捯饬的满满当当，零零散散的小物件摆的家里感觉没有任何缝隙，但还是给人冷清的感觉，我本来想做饭，但是被梅姨拦下来了，我就只好坐在客厅玩手机。

　　我看着周围的环境，发现墙上挂着梅姨和一个男孩的合照，男孩很小，可能就十岁的样子，稚嫩的笑容挂在脸上，他和梅姨很像很像，还没等我深想，梅姨就端着火锅出来了。

　　“过年就得吃点热乎的哈哈”

　　俩人边涮边聊，到后面我强硬的要帮着梅姨收拾，梅姨拗不过我也只好笑笑答应。

　　准备回去的时候，梅姨突然塞给我一个红包，我急忙要把红包还给梅姨，却被梅姨一把拦住了。

　　“大海，你收下这个红包，过年嘛，小孩都是要有红包的，自从我儿子没了以后梅姨好久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了，梅姨把你当亲儿子，谢谢你来陪梅姨过年啊。”梅姨说到后面忍不住哽咽，我急忙抱住梅姨安慰。

　　“没事的梅姨，我每年都来陪你过。”我轻轻抚着梅姨的背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我回到家后心里还是不是滋味，想着那个墙上的照片，心里不禁泛起酸涩，何时今天晚上也是很晚很晚才回来，我想着还在过年，就把客厅的灯开着等何时，等着等着自己睡着了，是被何时回来的开门声叫醒的。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才回来的何时，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我看着何时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没想到我会在客厅等他。何时泛红的眼尾让我一瞬间无措，我不知道何时怎么了，他一下子就过来抱住我，感觉在相拥的那一刻，何时把一身的疲惫都卸下来了，我们就这样抱了好久，何时才缓缓开口。

　　“谢谢。”

　　“你怎么了？”我看出何时的不对劲。

　　“家里面今天让我回去吃饭，饭桌上发生了点事。”

　　我轻轻拍了拍何时的背：“没事的，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