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性森林》咕小季

31、第 31 章

　　“一直觉得他们谢谢惠顾写错了，应该是谢谢会顾，遇见即注定。”
　　——《小水池》
　　吃过饭，离查寝还有三分钟，两人几乎飞奔回寝。
　　边渡坐在床上吹口哨，床头一束枯掉的花枝惹眼地晃了两下，“林林这几天越回越晚喽！”
　　谢季林已经习惯了，对调侃没做任何回应。只定定看着那束突兀的花枝，疑惑道：“你把它捡了？”
　　边渡也不心虚，一手拨弄枝头，一手撑头道：“看萧揽丢在那，我还以为没人要呢，就捡了。”
　　顿了一下，又问：“需要还回去吗？”
　　谢季林脱了鞋上床，对此摇头道：“你喜欢，收着就是。”
　　马上放月假，边渡头一次和谢季林他们一起回安乐县。
　　边渡向上颠书包，逮着两边的带子，有些新奇地打量眼前的越野车。
　　这辆越野车和自己的主人一样，看起来红得热热烈烈，像是初秋被烧红的枫叶。
　　“叔叫谢泠？和这风格很不符呐！”边渡说道。
　　谢泠倚在车边，屈指敲车门，昂着头道：“新买的，好看。”
　　谢季林钻进去，看了眼副驾驶，问：“阮瑟尘呢？”
　　谢泠套上安全带，随意道：“他爸生病了，今天早上才赶到医院去。”
　　谢季林点头，对阮弛还有些印象，他转头问边渡，“你家在哪？”
　　边渡愣住，好一会才说：“先不急，到你们巷子里逛逛再说。”
　　萧揽低着头给乐正江吟报平安，听到这句话，又抬起头来和边渡介绍起巷子里的趣事。
　　车子发动起来，谢季林掏出手机，顾渊已经发来两条消息了。
　　[顾顾]：你小叔来接你吗？
　　[顾顾]：我哥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到了给你报平安。
　　谢季林摸着鼻子掩笑，眼底映射着手机的光亮，他调小亮度，才回道：“小叔换车了，枫叶红，看着就很热。”
　　另一边几乎秒回。
　　[顾顾]：“见着嫂子了，很漂亮，但感觉没谢谢可爱。”
　　谢季林没忍住笑出声，谢泠调侃道：“哟，哪来的猪叫？”
　　谢季林头也没抬，怼道：“问问你家车，怎么随便什么猪都能坐驾驶座。”
　　……谢泠无语地笑了。
　　他一下车，就看见阮瑟尘蹲在门口，高大的身子缩在一起像个丧家犬。
　　他上前扶起，拿纸巾擦阮瑟尘湿红的眼眶，哑声道：“怎么不进去？”
　　阮瑟尘一把抱住他，委屈道：“你也会生病吗？”
　　……谢泠翻白眼，手上却很轻地拍他的背，柔声骗道：“不会，你病我也不病。”
　　他没看到，压在肩头的人因这句话而很快缓和了情绪，情不自禁道：“嗯，我病，你不病。”
　　谢泠还以为他在伤心，像抱着个巨型挂件一样艰难开锁进屋。
　　三个小孩看了出好戏，边渡最先笑出声，“我靠，刚那男的是不是偷摸笑了？”
　　“奸诈，实在奸诈！”萧揽拍手叫绝。
　　谢季林沉默地注视前方，心里哀嚎，为什么这个狗日的还在家里？！
　　晚上谢季林回房间，在床上翻来覆去滚着，嘴上喃喃着英语单词。
　　“Analysis，分析，Analysis，分析……”
　　“Analy……six……”谢季林有些困了，眼珠百无聊赖地转了半圈。
　　月假总共两天，心里为明天的约会犯愁，单词实在是背不下了，才从床头薅来手机，想着查查攻略。
　　打开浏览器，他一个字一个字打：“第一天约会要干些什么？”
　　屏幕上很快加载出来，泛白的光打在他脸上，小卷毛压在枕头上，神情比背单词还认真：
　　一，一起穿情侣装逛街。
　　二，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
　　三，一起唱首歌并录下来。
　　四，一起写信并读给对方听。
　　谢季林翻过身，趴在床上，手肘撑着枕头，光是看着这些，就烧红了脸。
　　“情侣装？”他小声嘀咕着，“他喜欢穿蓝色，那我要不要穿件粉色的？”
　　自从长大过后，谢季林几乎再没穿过粉色的衣服，倒也不是因为害怕别人的目光和议论，男生穿粉色并不是什么好丢人的事。
　　他只是觉得，粉色就像是一些浪漫又可爱的鲜花，是那些可爱单纯的小孩子才能穿出美感的。
　　谢季林小时候没少穿些粉嫩的衣服，只是十七岁的大孩子穿的话……未免有些装嫩的嫌疑。
　　他决定还是不要改变自己，黄色可是他的幸运色。
　　他喜欢，所以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第二天一早，谢季林换上件蜜水黄毛衣，随意搭了条牛仔裤就出门了。
　　走到街边，才发觉整个安乐县下了薄雪，车来车往的街道上甚至积不起一层雪，就匆匆被车轮碾成水滩。
　　谢季林把事先搭在左手上的夹克穿上，理了理脖上的竖条纹围巾。
　　街边开了一家衣店，橱窗里打着暖黄的光，背景却铺得天蓝，模特上方的云朵错落有致，角落花盆里种的应该是葡萄风信子。
　　谢季林走过去认真看了半刻，手机开始嗡嗡作响。
　　一看是顾渊的名字，谢季林哈出一团雾来，接起电话，“喂，顾顾，我在兰时巷……”
　　大概是安乐县头次这么地冻天寒，连带着顾渊的声音也泛着寒气，“嗯，具体在哪？”
　　谢季林缩着头，走远几步看清店名，闷在围巾里说：“嗯……我在一家叫八月南风的服装店门口，这里的橱窗很好看。”
　　电话另一头应该还在车上，传来阵阵呼啸的风声，一声鸣笛后，顾渊低低的嗓音传来，“长什么样？”
　　谢季林搓了搓手，感觉头发快被雪水打湿了，往店前又走了两步，笑道：“美是一种感觉，我说了你也想象不到，只有亲眼看过才知道你喜不喜欢。”
　　街道并不安静，两人说话的缝隙，一旁的早餐店老板正给放假的女儿庆生，嚷嚷着今天早餐费减半。
　　谢季林走过去买了块玉米粑，齁得直冲天灵盖，手机对面的顾渊似有所感一样，问：“太甜了？”
　　谢季林面部拧巴道：“有……点。”
　　片刻后，又补充道：“但是超级暖和，感觉现在脱了毛衣我也能行。”
　　顾渊看着窗外的雪景，很轻的笑声被掩进车水马龙。
　　挂断电话后，谢季林对早餐店老板说：“叔叔，我再买一个吧。”
　　老板的眼角处挂着几道浅浅的皱纹，笑起来时几坨肉紧紧挤在一起，粗嗓子吼道：“好嘞！”
　　谢季林捂着塑料袋里的玉米粑，热气腾腾地散发在空气里，身体渐渐暖和起来，鼻尖却还是红彤彤的。
　　他又回到橱窗前蹲着，远远看过去，倒像一团圆形的玉米粑。
　　顾渊一下车就看到了这团玉米粑，心里顿时变得酥软，从早上醒来就没落下的唇角再次上勾了半步。
　　他走过去，装作看橱窗的样子，立在“玉米粑”的旁边。
　　谢季林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人，蹲得有些累，正想着要不要再给顾渊打个电话，身侧的白鞋朝自己挪了挪。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很好看，我很喜欢。”
　　谢季林眨着大眼睛抬头，灰色牛仔裤和蝶翅蓝毛衣开衫，腿实在是太长了，足足看了好久才到头。
　　顾渊还在看着橱窗，暖黄的光几乎把他身上自带的寒气全都冲散了，眼里星星点点，装着世间大部分的浪漫与希冀。
　　谢季林直起身，把尚还温热的玉米粑塞到他怀里，注意到开衫上的胸针。
　　图案是只鸟，脖颈处有类似围巾的黑色领斑，谢季林语气中有些不确定：“这是……珠颈斑鸠？”
　　顾渊垂眼看他，轻轻嗯了一声，右手从兜里拿了出来，谢季林一看，是个深蓝色的小盒子。
　　他问：“给我的？”
　　顾渊又嗯了一声，左手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栀子花胸针来。
　　谢季林接过来细看，下意识说：“这个不都是拿来送女生的嘛？”
　　顾渊明显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栀子花很合适，所以就想着要送给谢季林。
　　谢季林哪里不懂这些，也看出顾渊脸上的不知所措，只轻轻眯起眼，把胸针取出来，递给顾渊。
　　“顾顾，我不会戴。”
　　趁着戴胸针的功夫，谢季林抓紧把玉米粑一点点掰下来喂进顾渊嘴里，喋喋不休道：“本来还想着情侣装是穿不成了，现在一看，谁说蓝黄不能是cp色的？”
　　他用手指摸胸针，就像戳着顾渊的心，酥酥麻麻的感觉传到两人全身，谢季林灿笑道：“而且……情侣胸针也很不错诶！”
　　顾渊替他戴好，顺便牵起谢季林在自己胸口捣乱的手，拉着人去逛街。
　　其实两人都没什么好买的，除了玉米粑之外，顾渊手里就多了一件谢季林的外套。
　　鹿梦河桥上，谢季林遥遥看见了河上穿行而过的船。
　　他激动地指着那，“顾顾顾顾，我们上船上玩会吧！”
　　两人肩并肩走到渡口，大约等了半小时，船才准备载人。
　　轮船上大多都是游客，还有些住在对岸山坡上的人提着一箩筐菜回家，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谢季林拿手机拍照，顾渊就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偶尔也会入镜，等到船从鹿梦河桥下穿过，谢季林才收起手机。
　　船上的人比想象中多很多，嘈杂无章，不知怎的，谢季林有些不好意思。
　　他撞了一下顾渊的肩，把头靠上去，双手搭在两腿间，带着点鼻音说：“好吵啊，本来想和你一起唱歌来着……”
　　北风徐徐，时间也随着水流慢下来，也许是没被人靠过肩，也许是被喜爱之人靠了肩，才让半小时一张奥数卷的顾神思绪变得迟缓。
　　谢季林一句话等了太久，久到险些在轻舟漫漫中睡过去，才听见顾渊温柔的嗓音：“我们可以带耳机唱。”
　　说完，谢季林就看见顾渊从兜里掏出来一根耳机线。
　　他眼睛一亮，问：“我们唱什么？”
　　顾渊笑道：“《遇见》”
　　谢季林直起身，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手上比了个OK，等顾渊插好插头，把一边耳机塞进他右耳，前奏已经开始。
　　「听见 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顾渊把麦举起来，放到两人中间，谢季林抬眼看见他长直的睫毛慢慢扇动，眼底的笑意一览无余。
　　靠的太近了……
　　这是他头一次发现这一点，原来无意之中，他们的距离已经那么近。
　　可是这算什么，他们明明连接吻都接过了，拥抱也拥抱过了。
　　他垂下眼发现顾渊舔了下唇，一张一合地继续唱。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
　　似乎是在催促，顾渊歪头试图和他对视，谢季林的眼睛却像黏在顾渊嫣红的嘴唇上一样，呆滞又定定盯着。
　　世界的喧嚣被耳机隔绝在外，现在只能听见顾渊和伴奏的声音。
　　那些女生天天说顾渊的声音是天籁，想和顾渊咬耳朵，但现在，顾渊就在自己身边，经常经常和自己咬耳朵，也经常经常，用自己迷人的声音无意勾引。
　　音乐开始高潮，谢季林才回神过来，猛地一颤肩，下意识够过去接唱。
　　顾渊本来离麦就近，谢季林又用力过猛了，带着麦打在顾渊脸上，啪嗒一声，谢季林的唇就碰到了顾渊的嘴角。
　　……
　　「我遇见谁
　　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
　　他在多远的未来」
　　谢季林梗着脖子，想要退回去，没成想顾渊按住谢季林的腰骤然往前，谢季林瞪着眼感觉齿间被人很慢地舔过。
　　然后又缓缓退出去，只在两瓣唇上轻咬，厮磨，吸吮，仿佛是刻意暧昧绵长，顾渊的每个动作都很轻缓。
　　是清风拂杨柳，白马踏春阳，用尽一切心机与温存，倾注在怀中人身上。
　　后来回听录音，唯独这段是残缺的，因为两个人都不太想说话。
　　只想着，船行再慢一点，水流再缓一会，时间再停一瞬，让这份心跳流经彼此的全部，让欢愉和悸动长存。
　　「我看着路
　　梦的入口有点窄
　　我遇见你
　　是最美丽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