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吴小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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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成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他迎着临近傍晚的微风，张开双臂闭着眼好好去享受这个城市最后的冷漠，以后……可能不需要了。
他初入高中，并没有和其他人那样期待，反之，第一天就和老师请了一个月的假，在班里同学之间都认识的差不多时，自己就如一个陌生人，一个转校生一样卷入这个小团体里。
小县城只有一个好高中，那些非常优秀的则还是花了钱去了市高中，还有一些便考入了长林一高。
报道那天吴小成没有去，陪着奶奶把刚出车祸的父亲给安葬了。老师也表示同情，虽然问了两次“确定吗？”吴小成还是在微信的输入框下，默默输入了每一条问句的答复，“嗯”。
中考过后的暑假，吴小成的母亲那日很是平静地摘着斗子里的豆角，偏头开口的话却让一旁预习功课的吴小成一怔，虽然预料之中，却仍是红了眼眶。
他们离婚了，吵了十几年，吴小成懂事，知道母亲是因为自己才会一直忍着没有离开，这该是实在忍不住了才提出来离婚的。
很平静的一天，直到傍晚才让人信，是真的。吴小成帮母亲拿着包，站在门口，斜靠着门框，眼镜下遮挡的睫毛轻轻眨着，却让人看不清眼神，只是低着头抠弄着母亲常背的包带子。
母亲今天收拾得很漂亮，父亲没有回来。
吴小成憋着气只是脖子有些红，耳朵有些热，紧紧攥着那个带子，经过的母亲却只是抬手揉了揉与自己比肩的儿子的头发，却没多久就握着他攥着自己包的手掰开，决绝离开。
空荡荡的，整个院子，在平日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少个人竟是如此萧条。不过，分开也好，毕竟不会再听到他们没日没夜的争吵了，吴小成抬起攥红的手，失笑。
应该不会有什么更糟糕的了，吴小成觉得，对母亲来说还可能是件好事儿。
只是，父亲又出了事儿，不会再回来了，整个家里，竟一个月，变得只剩自己还有自己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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燥热的夜晚，吴小成本是下午背着书包坐了公交到了校门口，却踏不进去半点，他低着头绕过所以认识的人，返回那条道路。
城里的汽车而过，席卷而来的便是灰尘和尾气，吴小成往后蹲了蹲，靠着后面的墙，路灯都是明灭交闪，旁边还有个半满的垃圾箱，一只老黄色的狗在那处翻垃圾。
他尽可能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像个刺猬把自己隐蔽在自己的壳里，再不然，便是个乌龟，缩头乌龟。
即使吵闹的街道，也不会有人关心暗处是否有个沮丧的人儿。不过一个好奇的小孩子瞧见这里的他，蹲下来不动了，吴小成能感觉到，是个小朋友。
那个小朋友是玩得开心了，也好像知晓他此刻的心情，只是用口袋里攥久的糖果塞他的手里，而后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大哥哥，天这么黑了还不回家啊？爸爸妈妈肯定要担心了……”
待那个小男孩走远，吴小成才挑着几乎从攥紧的手边掉下的糖果，攥进手心，紧紧的。
再抬头，视线模糊又晕眩的他对上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眼前的人却是挡住了吴小成面前的灯光。
“吴小成？……这么晚还不回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杨帆伸手，等着他。
吴小成却只是摇摇头，他不想在认识的人面前这么丢脸，虽然已经很丢脸了。他又攥紧那个糖果，糖果包装的皮却有些扎手，好像这样才让他有了什么感觉，只是紧紧攥着，去泄心里的难过。
杨帆见他不理自己，便也罢了，倒是不再逼他。
只见吴小成把整个脸埋进膝盖，实实在在把自己缩成个球。只是刚刚一个人的难过不见了，杨帆的出现才再次把他拉回现实。
杨帆倒也没多说什么，静静站在他旁边，也靠着墙陪他，两人就安静的，一个人蹲着想事情，一个人站着玩手机。
临近长林一高的放学没多久，杨帆看了眼手机屏上显示的时间，拍了拍旁边他的肩膀，“快放学了，确定要在这里丢人现眼？走吗？”
吴小成这次没再拒绝杨帆伸过来的手，任他把自己拉起来。
吴小成的腿好像成千上万的虫子在钻骨头，麻得紧，一时间都有些站不住，另一只还握着拳头的手被迫撑着墙弯膝。
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面前的杨帆一拉，胳膊就这样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被他扶着。
“还成吗？能走不？”杨帆没去看吴小成，只是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攥着的拳头。
不看也知道，吴小成此刻的脸该是表情复杂，眼眶红肿的小花猫，杨帆毕竟是他兄弟，这点脸面还是要给的。
“嗯……能…能走……”吴小成嗓子好像被毒哑一般，囫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又带着抽噎，刚发出来声音没一会儿，杨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感觉到氛围的变化，吴小成全身放松下来，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杨帆感觉到肩膀处变重了，才咳了几下，扶着他往前走了几步。
吴小成感觉到好些能走了，才往旁边挪了挪，“好了，谢谢”。杨帆把人松开，而后又一把把自己的胳膊搭在他的脖子处，环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斜靠着他，几乎把人塞进怀里，吴小成个子低，只能尽量缩着。
因为刚刚一个人时候的哭泣，整个身子几乎都是汗，背后也是，凉风吹过吴小成瑟瑟发抖，杨帆则是又把人抱紧。
吴小成几乎是被他推着往前走的，这人把他的重量全压在自己的身上，吴小成无语了，抬手往后一巴掌捂着他的脸往后推，“离我远点。”
“得了，好大儿哭成这样，作为爸爸肯定要表示表示，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不要”，吴小成接过他递过来的校服，是二高的校服，吴小成没多说什么，穿上了。
“对了，你这几天是不是没去学校啊，那个谁……”杨帆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然后直起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哦哦，对，就是那个姓章的……”
刚听到这里，吴小成身子一颤，偏头问，“章南萧？”
“哦哦，对的，这个年级第一啊，小成，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他开学第一个星期就发消息问我你是不是没去学校……”
杨帆说到这里，一把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靠着，“喂，小成，刚看你哭这么伤心，怎么了啊？你不会刚开学就没去学校吧？”
“嗯”，吴小成低头，“家里有些事儿，请假了”
杨帆没多说什么，慢慢把胳膊从吴小成肩膀上退开，又安慰般拍了拍，“日子还是要过的，对不对？阿姨最近还好吗？我超爱她做的酸菜鱼的！”
“没，离婚了……”吴小成苦笑。
杨帆的手顿住，突然有些想骂自己嘴欠，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以后有什么事儿找兄弟我啊，一定帮你！”
“嗯，谢谢。”吴小成笑了笑。
微风灌进吴小成的领子里，他把杨帆的校服外套拢紧，把自己裹住。
两人慢慢地沿着大马路走着，夏日的炎热未被消散，杨帆踢着路边的一个空易拉罐，发出的刺耳声却被鸣笛声冲散。直到他看到一个大垃圾桶，才一脚往那里踢去，仿佛此刻是在足球场上，蝉鸣是无数的掌声，庆祝他一脚踢进。
吴小成走的久了，汗水已被冲散，身上的凉气也消失，转而一身干练。走在前面的杨帆穿着白色短袖，吴小成好像总是忘着一个人的背影去往前看。
杨帆突然停下，转身朝着吴小成笑，让他快点跟上，待并排杨帆才拿出来一根棒棒糖塞在他的口袋里。
“之前你说过的，眼泪是咸的，生活是苦的，甜需要自己去挣，不过，很简单啊，糖就是甜的……”
“笨蛋……”吴小成把手塞进口袋里去捞那个棒棒糖，当着他的面剥开填进了嘴里，不过，的确是甜的。
两人走得很远，去了最近的河边。两人趴在桥边，望着空旷的河水，这个城市很小，这条河隔开了南北两地，晚上9点多的城市亮着灯，远处的很多学校都差不多放了学。
吴小成咬碎嘴里的糖果，咬着棍儿，盯着自己搁在桥边的手，而后偏头问杨帆，“你今天晚上怎么出来这么早？”
杨帆憋了半天，搓了搓冒汗的手，“哦，就出来转悠转悠，没想到你会在那里啊……不是，那你怎么也没去上课？不会也逃课吧？不应该啊，你可是好学生啊！”
杨帆躲着吴小成一直投射过来的视线，“操……我没……”
“嗯，没事儿”，吴小成没多说什么，毕竟他还是一样没考上这个学校，那么初中给他订下的计划也该结束了。
杨帆好像松了口气，“对了，初中那段时间真的委屈你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那种人，不过以后没事了，我们班没多少人能上长林一高的，要是他妈的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揍得他们满地找牙，连他亲妈都不认识！”
“嗯，杨帆。谢谢，谢谢你……”吴小成舌尖顶了顶上颚，嘴里都是甜，甜的发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吴小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