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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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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没有公鸡报晓，不过二人还是在清晨时分自动醒来。
简单吃了些早餐之后，诸葛亮便去和摄制组开晨会，姜维则在网上做好了前去武侯祠的攻略，等到十点钟诸葛亮开会回来，他已经整装待发。
“还是休息一天再去吧，外面还下着雨。”见他要出门，诸葛亮面露难色，开口劝道。
姜维笑着扬扬手机：“导演放心，我的身体好得很，而且我刚刚还叫了网约车，不用担心我会淋雨或是迷路。”
“可是，我……唉，罢了，我与你同去。”诸葛亮皱着眉，好似做了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一般，合上刚刚打开的电脑。
虽然这个结果是姜维一心期待的，但是他能看得出来，诸葛亮并不是很想去武侯祠。否则当他昨天提出这件事的时候，诸葛亮就会早早地把时间安排好了，不会直到现在才做出决定【1】。
正当他思索之际，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原来是网约车已经到了指定上车地点，两人忙不迭地夹上雨伞奔下楼去。
第一次乘坐汽车的体验非常好，风驰电掣的感觉令姜维沉醉不已，还没等他过足瘾，汉昭烈庙的大门便映入眼帘。
刚一下车，只见前面一片五颜六色的雨伞，姜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对万千敌军，他都不曾胆怯过，如今这场面，却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这里人很多，但是在手机屏幕上看到的实在是太有限了，真实的场景比那个夸张好多倍，自己和诸葛亮非常有可能会被这一大群人挤到失散。
于是，在排队入场的过程中，他果断收起自己的雨伞，挤到诸葛亮的伞下，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只见他的丞相也不像以往那么从容，一直望着院落里面，东看西看，很是仔细。
一个念头突然浮上来，姜维忍不住贴在他耳边发问：“莫非您也是第一次来？”
诸葛亮点点头：“虽然我已不再将失败一事挂在心上，但是一想到先帝，总觉得当时应该做得更好一些。”
“您已经为大汉倾尽所有，如果我是他的话，一定早早盼望着您过来看他。”姜维看着他那略带遗憾的神情，忙劝道。
话音刚落，从早晨起便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细雨突然停住，仿佛雨师一下子收了功法一般。
二人也恰好走进了入口。
“天晴了。”诸葛亮卷好雨伞，眼睛亮了起来。
姜维也吃了一惊，莫非真的是先主显灵了？“可见他有多高兴，我先陪您去惠陵。”
“怎么，不闹着要去看诸葛亮的牌位了？”诸葛亮本尊笑着拍拍他的肩。
见他调侃人的能力已经恢复，姜维终于把心放下。他也跟着笑起来，小声说道：“有您在我身边，我还去看牌位做什么，其实我只是想来这里看看大家。”
好好看看大家爱你的样子。
“不急，既然来了，咱们就从头到尾好好逛逛。”
于是，二人便从门口的各朝石碑看起，走过先主殿，来到供奉文臣武将的长廊，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还有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后人们也真是厉害，那些造像和他们本人的相貌全然不同，但是姜维一眼便能分辨出廊上那些与他共事过的人。至于先帝和关、张二位将军的样子，姜维没见过，无法评价，但是从刚刚诸葛亮在殿中的神情来看，他应该也是满意的。
很快，他们走到武将廊的第六尊塑像之前，姜维本想快步离开，诸葛亮却刻意停下脚步，仔细地瞧瞧他，再看看神像，笑得一脸灿烂。
然后他拉着姜维站到塑像之前，请路过的游客帮他们拍了一张合影。
见他仍旧对着照片笑个不停，姜维只觉得面上发热，忙推着他继续向里走。
下了一节台阶之后，姜维便瞧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地方。
殿中人头攒动，但是井然有序，人们或鞠躬或跪拜，脸上尽是虔诚，口中满是倾诉。
诸葛亮静静地望着自己的金色塑像，又将视线转移到两侧儿孙的脸上。
见到思远与尚儿的牌位之后，姜维只觉得眼眶一热，虽说大家政见不合，但是他当年在剑门关收到噩耗之时，也是心中大恸。
“我对不住您。”他低声对诸葛亮说道。
过了良久，他得到一句轻轻的答复。
“你很好，他们两个也很好。”
姜维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这时诸葛亮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推进殿里：“走近一些去看看，当年的胡须有那么长吗？”
“没有，羽扇也没有这么长。”
他们随着人群在殿中转了一圈，只见殿前满是游客们带来的礼物。不仅仅有花束和玩偶，还有许多手写信件、诗篇、画作，甚至还有车票，上面的地址是成都到西安。
有人在旁轻声背诵《出师表》，更有甚者，还对着塑像疯狂表达对丞相的爱意，声音很小，但是只要站得近一些，仍可以听到。
现在打算快速逃离此处的人变成了诸葛亮，但是他被姜维死死拉着不放，只得随着姜维一起，面露慈爱笑容，徜徉在一声声“孔明先生请您今夜在梦中与我相会”和“丞相老婆请保佑我期末拿特等奖学金”当中。
只不过在熟识之人看来，他这番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难得看到丞相如此狼狈，姜维不禁在心中偷笑。
好不容易走出武侯祠，迈上前往惠陵的小路，身边的人略少了些，诸葛亮终于长出一口气：“现在的孩子们真是狂放啊。”
“的确如此，从前的百姓虽然爱戴您，却也没有如此直白。”姜维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忍住笑容，随声附和道。
他收到诸葛亮的一声冷哼：“可是你就不够直白了，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刚才偷偷让小姑娘教你在网上买棉花娃娃，还骗人家说是买给你女儿的，你哪来的女儿？”
被戳穿谎言之后，姜维并没觉得有任何羞愧，而且那个诸葛亮棉花娃娃的确很可爱，还剩最后一个，被他给抢到了。
他很是高兴，于是笑着打哈哈：“如果说是买给我自己的，岂不是让人觉得我是个狂徒？”
见他如此坦然，诸葛亮反倒没法再调侃下去了，撇了撇嘴：“你这没事乱花钱的毛病又犯了，筹备粮草的时候明明那么精明，一到自己身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放心，他从前的积蓄我都没有动，我特意看过，工资是今天刚刚到账的。”
姜维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身体里留存多久，虽说他从不在意银钱之事，但是总不能让原主回来之后变成个穷光蛋，所以原来的韦老师的账户余额，就像是一柄利刃一样，坚决不能碰。
不过他还是很感激如今这个身份，与这个世界的物价比起来，大学老师的收入很是可观，他在花钱的时候，顺便找回了几丝前世的感觉。
在诸葛亮的埋怨声中，他们慢慢走过庄严美丽的红墙夹道，来到惠陵。
面对先帝，二人行过跪拜大礼之后，诸葛亮迟迟不肯起身。姜维知道他心中难过，因此跪在一侧默默陪他。
不料被身边的几个姑娘看在眼里，她们还以为这两个人是上了年纪，身体不适导致长跪不起，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扶了他们起来，还差点跑去叫景区的保安人员过来提供帮助。
吓得二人连称身体无碍，道谢之后，慌忙离开。
结果到了三义庙之后，他们再次遇到了那几个热心的姑娘，其中一人认出了他俩，隔着老远还笑着对他们打了个招呼。
二人回以微笑，结果那几个姑娘突然低头交谈了几句，然后兴奋地冲了过来。
“两位老师的气质真好，清风朗月一般，请问你们对Cosplay有兴趣吗？”那个最为开朗的姑娘礼貌发问。
“尻思，颇累？”姜维与诸葛亮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他们的迷惑神情太过真诚，那个姑娘反而打起了退堂鼓：“实在抱歉，我太过冒昧，打扰二位了。”
然后她抓着她的小伙伴们，飞快遁走，她的朋友还在埋怨她：“啊啊啊，你怎么不再多坚持一下，他们俩多有古人风韵你又不是没看到！”
“不行不行，太羞耻了啊，你看把俩老先生给吓的，话都不会说了。”
“真是的，你该换个说法，如果说去参加咱们学校的戏剧文化节，也许他们能答应……”
小姑娘们的笑闹声消散在远处，姜维这才缓过神来，他猜测姑娘们大概是想要他们去演戏吧。
虽然现在的小女孩们的心思太难懂，但不得不说，她们的眼光还是很犀利的，竟然从万千人中准确地挑中他们两个，看来他和丞相的现代人功课还是没过关。
想到丞相，他才意识到，诸葛亮已经好久没说话了，他忙去看他，只见诸葛亮目光凝重，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现在的孩子们果真是很狂放。”他盗用诸葛亮刚才的发言，打算引得诸葛亮开口。
他的策略成功了，诸葛亮迅速接上：“她们刚刚说的好像是英语，回去之后，我就把英文课加入网络课程表里。”
自姜维苏醒之后，已经过去了近二十个小时，这段时间，诸葛亮除了开会，其余的时候都与他在一起。
除去睡眠、开会和必要的饮食，诸葛亮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学习，不仅限于自己的职业技能，他对各路知识来者不拒，如今还要再开发新的领域，姜维在旁只觉得惭愧不已，立刻向诸葛亮提出请求。
“导演，能不能抽空也帮我做一份课程表？”
诸葛亮微微一愣，但是很快露出笑容：“你要学习哪方面？”
“我昨天翻到一本《天工开物》，觉得还不错，只是里面的内容过于泛泛，如果能深入研究，想必会对咱们有益。”
“被你给看出来了。”诸葛亮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
他们走到了一处比较荒僻的地段，见周围人较少，姜维说话索性没了顾忌：“我见您并没有学习这个时代最为高精尖的科技，比如航空航天，人工智能一类的，而是看了许多农业水利机械相关的图册，还是几百年前的款式。我便猜测，您想着，如果还能回去咱们的时代，这些相对落后的知识才能用于民生。”
对面投来一个欣慰的眼神，使他氤氲在幸福里。
“知我者，维老师也。”诸葛亮悠悠叹道：“看到这个时代工业如此强大，再对比咱们蜀地百姓的日常，只觉得民生多艰。可是无论我多不甘心也无济于事，这些触手可及之物，都归功于这个时代先进的科技和完整的工业体系。就拿冶铁来讲，即便我掌握了工艺，开采水平和检测仪器也都是问题。”
看着他有皱起眉头的趋势，姜维果断开口阻止他继续失落下去：“所以，请您快些帮我做好课程规划，然后我就可以和您一起研究探讨，哪怕咱们只学习一千年前的知识，也能为一千九百年前的百姓们解决问题。”
诸葛亮笑了笑：“身体还没恢复好，就在这大包大揽，说的好像咱们马上就能回到过去一样。”
姜维看得出，这个笑容发自内心，他也随着笑起来。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原来是一个提醒午休结束的闹钟，他并没有午休习惯，于是将其取消。
“你为什么将手机举得那么远？”诸葛亮奇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姜维这才发觉自己的视力方面有些异常，近处的字看起来很模糊，要拿远一点才好。他从前的视力非常好，直到六十余岁仍然可以撰文著书，如今发现自己竟为眼疾所扰，顿生沮丧之意。
“这个身体可真是多灾多病，习武不得，从文又生眼翳。”他费力地将手机举高又放低，唉声叹气个不停。
“原来冷静自持的维老师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你放心好了，又不是咱们那个对眼疾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带你去配一副眼镜。”
诸葛亮不由分说，将他带出武侯祠，乘车去到一家相熟的眼镜店，现场请人为姜维验光，不多时，一副轻便的眼镜便架上姜维的鼻梁。
戴上之后，近处的字立刻变得清晰起来，姜维在心中感慨现代科技的便捷，再一看诸葛亮的眼镜，发现二人的眼镜框是同款的，心中更是欣喜。
而且两人的眼镜也不是同一种，诸葛亮的那副镜片是凹陷下去的，而他的是凸起来的。
在回旅店的路上，姜维道出心中疑惑，这一问正中诸葛亮下怀，他从前便在《墨经》中读到过光学八条，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又学习了初中物理，立刻将近视镜和远视镜的光学原理讲解出来。
一番言论下来，听得姜维赞叹不已，同时心生紧迫感，他决定回去之后，立刻开始学习。在追随丞相的道路上，他已经落后了三个月，一定要抓紧时间补上才行。
注【1】：武侯祠理论上应该是预约制的，但是请允许我给这两位开个小小的金手指，让他们想哪天去，就能哪天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