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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落春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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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日暮沉沉。
“一天就要过去了,这可怎么办?”莫念生有些灰心道。
褚师白蹭地站了起来:“我出去走走。”
她无法安静下来,不知为何就是比往常要焦灼许多。
好像有什么在呼之欲出。
她思绪从未有过的慌乱成一团。
那几个倒了血霉的弟子生死未卜。
脑子里时不时想起扶雅公子说的,在一面镜子里见过她……
总觉得,她对这画面也十分的熟悉。
这想法让她心脏一阵紧缩!
忽然不安地心跳加速起来!
两人并肩而立。
“什么镜子?”相里昀渊一身蓝黑色的束袖长服,利落挺拔,手执玄铁黑扇,夜风之下,气质卓然,风骨铮铮!
褚师白凤眸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问道:
“你可曾听说过类似的法器?”
昀渊皱眉摇了摇头:“他说了在哪吗?”
褚师白摇了摇头,却说∶“从我陨落那天开始,就一直伴随着大妖的踪影,我褚师白何德何能引得妖王如此青睐?”
那日她听见柳长生向钟离殊报告说是兰止仙尊传来通讯符,在此处附近寻到了妖王的踪迹,仙门出动了许多弟子一同前来查探实情,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在钟离殊带着一众云梦宗弟子出门后,她便二话不说也随后而至了。
妖王,他到底想在她身上图谋什么!
“这一次,四大方位的妖界出口封印皆有异动,他是想除掉我,目标是人间?”
相里昀渊安静地倾听着,目如黑夜沉沉,他嘴边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许是,他们的目标是你。
一直是你。
扶雅公子忽地追上他们,一直眼神幽幽地看着她,眼神里似藏在千言万语。
褚师白走到他跟前问: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他一双妖异艳丽的眼睛闪动了一下,抿紧了嘴唇,却依然是不发一语。
若不是肯定他是个傀儡,她都要以为他是个寻常的凡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和情绪。
褚师白见他默默不语只得放弃。
在她转身的瞬间,扶雅公子焦急地扯住她的衣袖。
“怎么?”褚师白察觉了他的不妥。
却见他痛苦地捧住自己的头颅,发出可怕的喘息……
褚师白:“傀儡也会感觉到痛苦吗?你看起来正承受极致的痛楚。”
扶雅公子捂着脸摇头,抬起头来的时候,站在褚师白后面的莫念生吓得一激灵,唰一下地拔出了剑!
只见他眼角正缓缓流出血泪来,在异常苍白的脸上蜿蜒而下,又从他指缝弯弯曲曲吧嗒吧嗒地滴落!
他放下手来,妖瞳变了赤红色,血流满面,正顶着一张十分可怖的面孔死死地盯着褚师白,踉跄地朝她靠近了半步!
褚师白负手而立,纹丝不动,只是眉头紧锁。
但是,一把玄铁黑扇抵住了扶雅公子的胸口位置,并且毫不怀疑只要上前半寸,他就会粉身碎骨。
相里昀渊不会介意下手捏碎一具傀儡!
但扶雅公子似乎并不在意,而是焦灼地动了动嘴唇,似乎拼尽最大的努力抵抗着什么!
“他这是怎么了?好可怕。”莫念生吞了一下口水,紧张地握了握剑柄。
“镜……”
扶雅公子声音沙哑又扭曲地发出了一个字,立马像是被重锤击中一般,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吐血!
褚师白道:“他应不是想害我。”
相里昀渊放下玄铁黑扇:“他想说什么,但被禁制了。”
“他似乎正在抵抗他的主人?”
一只神似妖王的傀儡竟妄想想抵抗妖王的控制?
褚师白不得不对这傀儡另眼相看了几分,她欲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手指触碰到他的身躯冰冷没有温度,可是却能流出鲜红的血液来,她指尖微缩,却没打算收回手。
一把扇子挡住了她:“我来。”
扶雅公子偏头看着她,原本清俊妖异的脸,此刻神情扭曲,加上血泪横行,看上去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相里昀渊问他道:
“镜在哪?”
他着急地张了张口,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一旁褚师白倒是回答:“是不是在此境内?”
扶雅公子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神情痛苦扭曲!
褚师白不忍心道:
“你这个妖王的傀儡倒是挺特别的。”
第一次叫她逃,后面又告诉她镜子的事,现在弄成这副模样,也是为了想提醒她什么,而不得。
“谢谢你。”
不管如何,这是褚师白真诚的道谢,妖王捏出来的傀儡竟也有一丝善念吗?
扶雅公子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摆脱相里昀渊的手,径直转身走远了。
“不用去追吗?”莫念生还提着剑戒备着。
相里昀渊道:
“不必。”
“不是,他到底想说什么啊?”莫念生着急道。
ˉ
很快,三日之期至。
落春台,依然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派春意盎然的模样。
小商小贩沿街吆喝,酒旗迎风簌簌。
好一个热闹繁华的人间景致。
如果不去深思背后的诡异之处的话……
沿街路旁有一个小童刚花费巨资买下了一根冰糖葫芦,举得高高的,馋得他的小伙伴们都追在他身后跑……嬉笑打闹着,有个八九岁的小女童还来不及看清,就直直撞到了褚师白的大腿上。
小屁孩哎哟了一声,连连捂住自己的鼻子,一边低头闷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抬头看见是位十分气派的贵公子,更加脸红耳赤地低下了头:“我,我不是故意的……”
褚师白微笑着伸手扶住他,她才没有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无事。”
小女童连连道谢,不一会儿,几个天真烂漫的小泼猴重新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褚师白望了眼,他们耳根后面淡淡的印记,灵光一闪而过!
猛地,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凝重——
她终于想起来,她一直忽略的是什么!
她举手掐了个诀,破了自己贵公子的伪装法术,换了一身靛蓝色战袍,那从前她最喜欢的款式,是百子由收集了百只灵鸟青羽给她打造的,这件不过是她重新仿造的。
相里昀渊此刻正从石桥向她走下来,见她模样,似乎脚步顿了一顿!
若不是见她眉间灼灼的帝青色火纹,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三百年前,见到了那个风骨凛凛,鄙睨天下,英姿卓然的云梦宗师祖!
他缓了一下,才到她跟前问道:
“怎么?”
她微微冷笑着,凤目微扬道:
“昀渊来得正好,与我一同去找那老妖王算账!”
相里昀渊眼神凝重了起来:“师祖找到他了?”
“嗯,是我大意了。”
褚师白路过冰糖葫芦的摊子,竟还顺手买了根冰糖葫芦。
相里昀渊闷声道:“师祖,你看着不像是去寻仇,倒像是去哄人?”
于是,褚师白重新挑拣了半天,买了另外一根递到他跟前:“喏,最甜最大的给你。”
她战衣猎猎,举着一串诱人的红通通的冰糖葫芦,眉眼弯弯的,瞬间就夺走了这世间所有的颜色,只剩下她凤眸的笑意,暖若春水绕指柔!
相里昀渊喉咙一紧,轻咳了一声:“谢谢。”
她笑:
“无论是什么,最好的本师祖都给你呀,小昀渊。”
他一愣。
无论是什么,最好的都给我家小徒孙。
她曾经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仙门大会上,如此说过!
被别人批评她为老不尊,毫不要脸,她却从不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她似乎一直如此。
从前他就不明白,所有人当她个性向来如此恣意张狂,如今他想问一问:
“为什么?”
喉咙一紧,有什么差点脱口而出:
“当然是因为……”
褚师白眉心一跳!
两人一前一后,心思沉沉回到谢春楼门后院门前,莫念生还搀扶着扶雅公子在门口磨蹭着,正进去呢。
莫念生转头好奇道:
“嗯?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扶雅公子除了脸色苍白些,恢复了平静,也正打量着他们手中一人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等走近了,莫念生才愣愣道:
“你穿这身是……”
跟他三百年日日朝拜的画像一模一样,仿佛画中走出来的谪仙,可是他不敢当这位祖宗的面提呀!
扶雅公子神情困惑:“褚师公子?”现在大变活人似的,变成了姑娘。
褚师白笑了笑,傀儡看不穿她的法术。
点头笑得十分邪恶:“是我,我来找你主人了。”
莫念生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啊?”
相里昀渊进门后吩咐:“莫掌门,烦请你守在此处。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
莫念生奇怪,这后院的门这几天他来来去去都踏烂了 ,怎么突然就不让他进门了呢?
但还是回答道:“好,好的。”
扶雅公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神情诡异地看向褚师白。
他们进到院子的时候,赢今正与丫鬟蹲在地上拿小木棍逗着蚂蚁。
见他们进来,小家伙立马丢开手中的木棍,一脸开心地跑了过来:
“姐姐,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褚师白像是往日一般蹲了下来,把手中的冰糖葫芦递给他,笑吟吟道:
“嗯,给你买了根冰糖葫芦。”
赢今这一次像是犹豫了一瞬,才慢慢接过道:
“谢谢姐姐。”
褚师白猝不及防伸手按住他的命门处:
“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