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逃往的地方》星羽玄

3、十三少出事了

　　刚刚出来的时候还好，一路上还算平坦，越是往前走，路开始变得坑坑洼洼起来。马车行走在满是石子的小路上，摇摇晃晃，十三少已经忍了一路了。马车晃得一个字也看不清，不仅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车晃得太厉害的缘故，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随时都有倾泻出来的危险。
　　幸好，队伍停了下来。十三少才勉强将那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
　　他想着，或许是这两日没有怎么休息好。所以才会这样吧。
　　那天夜里，他从水井边逃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睡着。迷迷糊糊的到了天亮，就跟着队伍出发了。这一天一夜的路程，加上露宿的时候，睡得也不是很舒服，整个人的感觉轻飘飘的。走起路来也好像脚踩着棉花一般。
　　已经是深秋，天气虽然没有那么热了，但是，这秋日里的太阳还是狠毒地晒着大地，大家因为赶路，热得甚至有人开始打赤膊，他却觉得冷得透心凉。
　　他谁也没有告诉，只是偷偷的在里面加了一件衣服。幸好，他的身材有些单薄，加了一件衣服，也看不出来。
　　他不想因为自己拖了队伍的后腿，更不希望在别人看来，他不过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罢了。
　　他知道，因为他的长相阴柔，人们看着他，总是一副嘲笑的样子。他只希望证明自己并不是没有用的少爷。能行还是不能行，和长相阴柔还是硬朗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似乎没有人觉得他真的能行。
　　这一次去京城，大概父亲也是希望他能够长长见识，锻炼一下他吧。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因为他而出现任何意外，无论如何，他绝对不可以有事。无论如何，他不希望父亲对他失望。
　　十三少咬紧牙，用力地咬了一口干巴巴的烙饼。喝了一大口水。然而，那反胃的感觉不但没有一点点的消退好像变得有点严重了。
　　十三少躲开所有人，回到了马车上。他想着，或许稍微睡一下就好了。
　　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回到马车上，没一会儿他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正是半梦半醒之时，迷蒙中突然天地一阵旋转。一股力量将他狠狠地抛向空中，紧接着又狠狠地砸落下来。
　　十三少惊恐地睁开眼睛，想要探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马车不知道为什么剧烈地飞奔着，颠簸的比刚刚更厉害了。
　　他紧紧地抓住窗边，努力地向窗外探出头去。
　　两边的树木疯狂地向后退着。马蹄声杂乱狂躁地落在地上。他看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在驾马车。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想喊赶车的人，然而，刚刚好不容易被他压下的反胃的感觉现在因为剧烈颠簸的马车变得更加严重了。马车摇晃得他头晕眼花，耳朵里仿佛有什么虫子在疯狂地鸣叫着，马蹄疯狂奔跑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远了。突然，马车似乎在突然转弯，他在车厢里狠狠地被甩了出去。他只觉得头部猛烈的一阵疼痛，眼前一黑，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十三少迷茫地看着眼前烧得劈啪作响的火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他又是怎么到的了。他试图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疼得像散了架子似的。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音。
　　“你醒了。”五爷将抱来的树枝在一个角落里放好，拎着一只早已经宰杀好的兔子，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十三少坐直了身体。环视着四周。这怎么看起来也不像驿站。难道他们今天又露宿了吗？他以为，再走一天的路程应该就到了驿站了。本来他打算这次好好休息，调整一下身体的状态。
　　“山洞，没想到这附近还有一个这样的地方。”五爷满意地看了看四周。外面下起了雨，可以找到一个这样挡风避雨的山洞可真的算是老天爷眷顾了。不然，车祸再加上淋雨露宿，恐怕十三少小命就要交代了吧。
　　“我们今天还要露宿吗？”十三少想站起来，他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其他人。“其他人呢？”
　　“不记得了吗？休息的时候，马受惊了，拉着你跑了。等我赶到的时候，马车已经被撞坏了。马也跑了。说起来，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我，只是觉得身体有些酸疼罢了，并无大碍。”十三少想起来了。他正在马车上休息，突然马车飞奔起来。原来是马受惊了。难怪马车跑得飞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对，即便是马受惊，可是现在是意味着出了事情，要耽搁行程了吗？
　　“既然你醒过来，应该就没什么事了。来，这个喝了。”五爷递给十三少一碗闻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水。
　　“这，这是什么？”
　　“草药，能找到的就只有这个了。这个对风寒还是很有效的。赶快喝了吧、”
　　“风寒？”十三少这才发觉，头昏昏沉沉的疼，看来，浑身酸疼的感觉，大概也有风寒的缘故。
　　十三少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喝味道这么奇怪的药草。差一点喷了出来。但是，他得让自己赶快恢复过来。赶紧赶路。看来，现在只有他和五爷。其他人说不定在找他们。
　　“我们走吧。”十三少刚站起来没走两步，只觉得天旋地转，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一下子跌坐下来。
　　“喂，你不要命了吗。病得这么重，要去哪。”五爷扶着十三少，免得他摔倒在地上。
　　“我，我没事的。大家一定在找我们，我们，我们得赶紧回去。”十三少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在一点点的流失。刚刚那一阵眩晕，让他整个人都瘫软了。
　　“放心，镖队有规矩，如果有人掉了队，除了去找的人，其余的人都照常行进。一切以货物为主。估计这个时候队伍应该已经赶到驿站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走不了。我们休息两日，等你好一些了再赶路也不迟。”
　　“这怎么行，不能因为我……”十三少急着想站起来证明自己没事，可是，他根本用不上力气。
　　五爷运了一口气，压着内心的不耐烦，严肃地重申着，“我说过没事就不会有事，即便我们和镖队走散了，也不会因为你耽搁走镖。好了，不要再啰嗦了。”
　　说完五爷一把将十三少拦腰抱了起来。十三少想要挣脱，但是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力气。
　　“你现在就老老实实的养病，别的事情等你好了以后再去想。”五爷抱着十三少向铺好的床铺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草药的作用，还是因为自己一阵折腾，风寒变得重了。头变得更加昏沉了。他无力地靠在五爷的胸前。听着五爷那浑厚有力的声音从胸腔里传出来。
　　这个声音让他觉得安心，好像只要是这个声音说的话，就绝对没问题。或许，五爷真的可以让一切都变得没有问题。
　　他想要睡了。就这样，还没等五爷将他放下，他已经睡了过去。

　　五爷轻轻地将十三少放在铺好的软垫上。当他发现马受惊的时候，恰好正在饮马。第一反应便翻身上马追了过去。无奈，那受惊的马好像插了翅膀一样，跑得飞快，眼看着马跑进了树林里，本来想着，因为树木的遮挡，或者马能放慢了速度，可没想到，马一个急转弯，将车厢整个甩了出去，撞到了树干上。马拖着断了的拉杆跑远了。他无意追马，慌忙跑向车厢。当他拉开车帘看进去的时候，十三少已经昏迷不醒了。
　　他连忙查看十三少的状况。所幸，看起来十三少的呼吸还算平稳。似乎就是昏了过去。头上有皮外伤，伤口还不算很重。大概车子里的一些细软的行李也起到了一些缓冲的作用。幸好，他当时定的马车是软垫的。考虑到路途遥遥，看起来十三少也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也托了软垫的福，十三少捡了条命。
　　他捡了一些必用的东西。其余的就只能扔了。两人一马，加上十三少现在还是昏迷不醒，也没办法带上太多的东西。
　　最要紧的是找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安顿好十三少。只要人能醒过来，也就八九不离十没什么危险了。
　　所幸，十三少醒过来了。看来，刚刚只是受到冲撞昏了过去。但是，恐怕他们今天也没办法赶过去了。刚刚检查的时候他就发觉了，十三少身体烧得厉害。大概是前夜淋了水，着了风寒吧。
　　他没想到，即便是已经病成这样的十三少居然还要硬撑着赶路。这瘦弱得像根树枝一样的小身子骨里面居然这么倔的脾气。可惜，恐怕这十三少再怎么倔脾气，也是没办法走上一步了。果不其然，现在又昏睡了过去。
　　罢了，就干脆等他好一些的时候再赶路吧。以他的脚程，即便是和十三少同乘一匹马估计有个一日半日也能赶上队伍了吧。即便是拖延了几日，镖队里还有张师爷，就算晚几日汇合也无妨。
　　“呜呜”
　　突然，睡熟了的十三少哭了起来。五爷疑惑地看过去。十三少还是紧闭着眼睛，但是，抽搐着哭起来。
　　“母亲，孩儿错了。母亲……”十三少呜咽着喃喃说道。
　　“怎么了？”五爷靠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十三少。
　　十三少半睁着眼睛，似乎醒了过来，又似乎没有醒过来，脸上还挂着没有干的泪水，委屈巴巴的表情，像一个求妈妈买糖吃的孩子一样。“抱抱”十三少紧紧拉着五爷的胳膊，喃喃的哀求着。
　　五爷愣了一下，心里倒是吃惊不小。他摸了摸十三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唔，还是很烫，这大概是烧迷糊了吧。
　　“你是认真的吗？”五爷眯着眼睛，笑看着十三少说道，他倒是无所谓的。
　　“母亲，不要走……”十三少呜咽着。像个孩子一样紧紧地靠在五爷的胳膊上。好像祈求着什么。五爷顺势将十三少抱在了怀里，一起躺了下来。
　　五爷看着挂着泪痕露着安慰的笑容的十三少。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梦到什么了，居然把他当成他的母亲了。算了，随他吧。
　　只是，这个家伙真的是大少爷吗？姚家好歹也算是他们镇上数一数二的大商户，据说姚老爷可是有四位姨太太。家眷众多。这样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居然瘦得可怜，像没吃饱饭的路边的小乞儿一样。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不肯服输。五爷不禁轻笑了出来。
　　“还真是有点可爱呢。”五爷想道。
　　他第一次见到十三少就认出来了。这个家伙就是那天晚上在青楼，喝得烂醉，躲在角落里撞见他和青儿亲吻的人。
　　随着皎洁的月光，他清晰地看到十三少那带着吃惊又有些迷离的眼神。反感吗？他猜测着，虽然他知道有的老爷会招男妓，但是，纯粹是玩玩而已。大部分的男人看到他的这种行为都会露出反感，厌恶的表情。他是无所谓的，这样反倒更激起他的兴致，吻得更热烈了。随后又觉得那迷离的眼神好像带着一丝渴望。没一会儿，整个人昏倒在地上。
　　他也没去管，拉着青儿就去办正事了。
　　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是姚家的大少爷，十三少爷。可是这个十三少爷看到他反倒是一副冰冷冷的样子。从出发到现在，未曾正眼看过一个人。看来，是有意避着他。这倒是让他来劲了。想戏耍这个家伙一番。十三少好像根本没有领会到他的意图，一本正经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笑。这个家伙未免过于正经了。他倒想看看，这个家伙用正经的外表到底隐藏了什么。
　　可是，那个一脸傲娇的人，此时像个孩子一样靠在他怀里，倒是让人多了几分不忍心。况且，十三少果然像传说中的那样，模样标致得让人忍俊不禁。这个家伙明明看见了他和男子亲热，居然还这么没有戒备心。也真是太大意了。
　　算了，看他生病的份上，就由着他好了。五爷顺着十三少抱紧了他，十三少更是紧紧的抱住了五爷。睡得更加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