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落日［无限］》千枝鹭下

8、一层试炼

　　与此同时，季忱那边也接收到了风级试炼开始的通知。

　　“行啊，还自己找上门来了。”他半躺在床上，哂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支起身子。

　　简郁眠现在在他对面的房间里，两人完全是零交流。他们刚才理了一下如今的情况，简郁眠问季忱他的传音是不是来源于那个铃铛，季忱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认为我自己没有觉醒复苏，铃铛是我来到落日之城的时候就系在我腰上的。而且跟传音功能类似的复苏讲究一个有来有回，也不需要寄托在任何物品上。”

　　“你当时真的不认识我？没见过我？对我没印象？”简郁眠追问。

　　“见过，想认识。”季忱瞥了他一眼，肯定简郁眠的同时也没忘了自己：“毕竟在人群里你长得这么出众，同性相吸，我应该很难对你没印象吧？”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自己？”简郁眠正在喝水，他被呛得咳嗽了一声，有点无语。但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在无形之间对自己各种释放魅力，他确实没有办法反驳什么。

　　季忱现在倒是有点好奇这所谓的风级试炼到底是什么内容了，不知道会不会受伤，但如果能帮助自己觉醒复苏的话，情况倒也没那么坏。这种想法很实际，但也很危险，像是在刀尖舔血。

　　他甩了甩脑袋，系统面板又弹出了提示。

　　“一层风级试炼已开始，目标：按下正确按钮以存活。”

　　季忱扭了一下门把手，没有扭动，似乎是在外面被锁死了。墙壁上缓缓出现了两个一蓝一红的按钮，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请注意，参与试炼的万物者都必须按下按钮。从现在开始，你代表的只是你自己的利益。试炼过程中会有谎言的出现，请不要轻易信任任何人。”

　　“你一共有两次机会。”

　　按钮上浮现出字样，蓝色按钮写着“生”，红色按钮写着“死”。简郁眠看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但却并不意外。

　　“133”、“144”、“234”、“243。”

　　系统提示到这里就再也没有出现下一行文字，看来这就是全部的信息了。

　　谐音梗这种东西虽然没什么营养，但却总能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抛出来一个关联着“生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一般人的脑子都会在一瞬间变成空白。

　　但简郁眠根本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甚至可以说他的脑子用来思考这种低级小问题真是有点侮辱人了。

　　“3和4……生和死。”

　　他摸着指关节，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几秒之后抬起眼睛说道：“不仅仅是这么简单，这三个数字代表的东西都不一样。第一个数字代表数量，第二个代表选择，第三个代表结果。”

　　对于参与试炼的每个人来说，翻译过来就是：

　　“一生则生，一死则死。双生则死，双死则生。”

　　他们是分开出现的，前面两句话很浅显易懂，但后面两句话的存在将这个问题上升到另一个高度。

　　这系统给的提示多少带着点引导的意味，你确实可以只代表着自己的利益，但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你需要先去思考别人如何维护他们的利益

　　这场博弈里，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相信自己，而是相信你的同伴会相信你。道理很简单，想要两个人都活下去，就必须同时选择「死」按钮。

　　然而实现起来很难，失败的原因仅仅只是彼此相互猜忌，觉得与其等待对方背叛自己，不如自己抢先一步背叛对方。

　　这就是典型的囚徒困境，简单粗暴，但很有效，能成功淘汰掉一批愚蠢且心怀鬼胎的万物者。

　　但这是出自谁的主意？春夏秋冬？青鸾？亦或者是那神秘的、传说中The Seasons的创立者God？在这片本就荒凉的土地上，他们想让谁死便能让谁死吗？

　　简郁眠一时间竟说不清楚，这样蛮横而不讲理的“规则”究竟意味着社会的进步还是倒退。

　　他已经不再纠结于选哪个按钮，而是思考起更深层次的问题来。或许，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生存法则真的就是弱肉强食。

　　不知道在同一时刻，有多少人开启了一层风级试炼，又有多少人在其中稀里糊涂地丢掉了性命？

　　系统上亮起一行字：“你的同伴已做出选择，请在五秒之内按下按钮。”

　　简郁眠心里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他走上前去，手指按下了红色按钮。

　　“选择错误，你还有一次机会。”冷冰冰的文字在系统面板显示出来，简郁眠皱了皱眉，但他没有怀疑季忱，而是紧盯着两颗按钮，大脑飞速运转。

　　为什么会是错的？难道试炼的本质不是囚徒困境？

　　“错的？”季忱也懵了，他试图给简郁眠传音，但发出的消息都是有去无回，不知道简郁眠收到没有。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转了转眼睛，随口说了句：“啧，规则上好像没写不能同时按两个按钮吧？”

　　这回简郁眠听到了，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所有事情都明晰起来。

　　如果同时按下两个「死」按钮是错误，那系统提示的那十六字生死法则绝对有漏洞，有一半是无效的。毕竟它从一开始就说过不要信任任何人，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它自己。

　　“一生则生，一死则死。双生则死，双死则生”，到底哪一半才是真正有意义的？

　　法则的生效也许还取决于参加试炼的人数。结局不是必然，它随着数量和选择的变化而变化。

　　如果人数只有一个，那么只会出现「一生」、「一死」和「一生一死」的情况，第二条法则就失去了意义，所以直接按下「生」按钮即可逃出。但事实上根本不会有这种无脑的情况出现。

　　如果简郁眠猜得没错，所有人的一层风级试炼都会在这种房子里进行，而一间房子里必须保证有两个及以上的人居住，这是春告诉他的规定。

　　只要试炼开启，就不会存在只有一个人的情况。

　　那么自然而然的，当人数来到两个及以上，万物者不再是独立的个体。无论选择哪个按钮，最终的结果永远＞1，于是第一条生死法则失去意义。

　　仔细捋一下就会发现，这两条法则都很奇怪。它们是独立的，第一条法则存在的情况不会出现，但当第二条法则存在，这时候如果参与试炼的人数＞2会怎样？

　　举个例子，这场试炼有三个人，每个人都必须按下按钮，那么必定会形成的局面是一对「双生」或「双死」加上多余的一个「生」或「死」。一个多余的「生」或「死」？这该如何判定结局？

　　“选择正确的，能帮助你活下来的按钮。那就是，一生则生，双死则生。”

　　简郁眠低声说，他面色微变，有点懊恼自己居然犯了这种低级的先入为主的错误。

　　这句话提示了通过这层试炼的关键在于集齐一对「一生」和「双死」，两者必须同时出现，只许多不许少，否则都是没有意义的。那种“没意义”的情况简郁眠不敢赌，毕竟现在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必须为所有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的队友负责。

　　“简郁眠？听得到吗？”季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明白是季忱摇响了铃铛，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给出回应，他试探着敲了敲墙壁，也不知道这房间的隔音怎么样，季忱能不能听到。

　　“你敲什么呢？摩斯密码？再说你这敲得也不对吧，刚刚……”

　　声音中断了，简郁眠挑了挑眉，季忱的话倒是给了他一点提示。如果房间的隔音效果一般，依靠摩斯密码来传递信息倒也是一个办法，只不过门槛有点高，别人不一定能明白你在干什么。

　　简郁眠闭上眼睛，像是在摒除脑海里那些杂乱的思绪。再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两根手指已经同时按下了「生」和「死」按钮。

　　现在，季忱按下的按钮是「死」，而自己按下的按钮是「一死一生」，加起来正好就是一对「一生」和「双死」，他们两个人都能活着出去。

　　系统说出来的东西都是真的，但放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蒙太奇式的谎言。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那十六个字是一句话或者两句话，却没想到它们能打乱顺序再重新组合成新的法则。

　　如果两个人都按下了「死」按钮，得到两个「死」，那结局是什么可想而知。

　　简郁眠知道季忱肯定能想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他也知道不能同时选择两个「死」，但却想不通怎样才能达成目的通过试炼。简郁眠连这一点都算到了，所以他刚刚给季忱敲出来的摩斯密码就是：

　　die，死亡。

　　如果他没有多想一步，还真会把这层试炼当做一个简单的囚徒困境。但不管怎样，核心都是相互信任，他没有办法做多解释，只能寄托于季忱能够有一瞬间的福至心灵。

　　如果季忱不信任他的判断，那死亡的结局依旧不会被改变。

　　这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是什么囚徒困境，而是一个集卡游戏。集的是生死，失败的代价，是抵上自己的命。